“站住!”我边跑边喊道:“抓小偷啦!”
车厢之内本就拥挤,可那人还坚持三步并作两步走,疯狂逃窜。
人群中自然不乏好事者,探出脑袋来观看这场追逐大戏。
只可惜好景不长,在跑了两节车厢以后,有个壮小伙闲来无事绊了一脚。
那人“唉哟”一声,应声倒地,立马摔了个狗吃屎。
我赶忙跑上前去,将他一把按住,乘务员闻讯赶到。
“怎么回事?”
“他划了我老婆的包!”
那小偷狡辩道:“胡说,哪个划了你老婆的包?”
乘务员立马掏出对讲机,呼叫支援。
不一会儿,刘帘姗姗来迟,见我还按着小偷,打趣道:“哟,不错嘛,没想到你平时不怎么锻炼,关键时刻还能派上点儿用场!”
我憨笑一声,答道:“都是这位大哥帮的忙!”
“多谢这位同志!”
壮小伙见状,与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与刘帘交流了一番,这才知道,两人竟然都是九六年的兵。
只不过,刘帘还在陆指深造,而那个壮小伙已经退伍了。
三分钟后,三个炮局叔叔终于赶到。
刘帘出示了军官证,而那个小偷连一张身份证都掏不出来,炮局叔叔自然站在我们这一头。
可搜遍了小偷全身,也没能从他身上找到一张百元大钞。
他立马叫嚣道:“俗话说,捉贼捉赃,你口口声声说我划了你老婆的包,有证据吗?
呵呵,我现在要告你蓄意伤人,扰乱公共秩序!”
炮局叔叔插话道:“哟呵,一套一套的啊,都几进宫了呀?”
小偷立马被问得哑口无言。
而我则走到一旁,开始思考整个过程。
目前看来,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情况,这小偷还有同伙,钱在他同伙身上,第二种情况,他是一个人行动,在跑路过程中,把包丢在了中途。
就在大家都犯难之际,小偷的手机里传过来一条短信。
我忙凑上前去,只见短信中,一个备注是黑子的人问道:咋个回事,等了你好久,你个瓜娃子是掉进厕所里头去了吗?
而炮局叔叔灵机一动,直接把黑子约到了车厢连接处。
五分钟后,人赃俱获。
可事到如今,那小偷依然不承认,“这钱上面写你们名字了,你说你的,就是你的?”
而我,却从他那慌乱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惧。
“好,等着!”刘帘眉眼含笑,嘴角一撇,随手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轻轻将刘海捋到耳后,将原来那二十张百元大钞的编号给通通默写了一遍。
这丫头,花了几张不清楚,但要说记编号,那可是手到擒来。
两个小偷看了,只得俯首认罪。
就连炮局叔叔们看了,也不得不服。
经调查发现,小偷本名肖楚东,是个惯犯,去年刚放出来,而同伙黑子本是个走私犯,是他的狱友。
二人自今年暑假开始便开始犯案,忙活了十几天,收获颇丰,本打算干完这一票就休息一阵子,等到八月底人多一点的时候再继续干,没想到却栽在了我们手上。
可惜,刘帘心心念念的钱包,被黑子给随手丢到外面去了,只能再买一个。
……
回到包厢以后,我仍有许多事情不解,便向刘帘询问起来。
“话说,那个钱包明明只花了三百块钱,你为什么要说花了两万九?”
刘帘笑道:“不好意思,这两个家伙惹到我了,那就该罪加一等!”
“啊?”
“偷窃罪按金额量刑,一千到三千一个坎,三年以下,三万到十万一个坎,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他们偷了我一千四百多现金,我要是说那个包才三百块,那不是便宜了他们?”
“反正包已经被黑子丢了,死无对证,你怎么说都行,是吧?”
“嗯哪,真聪明!”
听她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这两个贼运气实在太背,若不是惹到刘帘,或许在下一站,他们就能够顺利下车。
可仔细一想,他们倒也不冤枉,都被送进去教育了一场,出来还能重操旧业,看来是没改造彻底,还需要回炉重造才行。
放眼望去,火车驶入一条隧道,在黑暗中不断呼啸前行,像一个从事地下工作的勇士,吹响了胜利的号角。
可当好不容易穿过这座大山时,我才猛然发现——黑暗尽处,却依旧是黑暗!
许久之后,远处山脚下出现了一座学校,明晃晃的一句话映入眼帘。
不要让你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一瞬间,忽然想起梅爷曾对我说过,这世上的好与坏,都是相对的。
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
但好人与坏人的待遇,却是天壤之别。
当好人做了一辈子好事,有一天被人发现他也曾做过坏事时,就会被人唾弃。
而坏人做了一辈子好事,到头来幡然醒悟,做了一件好事,人们会铭记他的光辉事迹。
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争名逐利者被人歌颂成英雄,而砥砺前行者,却被人渐渐淡忘。
但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因为,每个人的起跑线,从刚生下来,就已经注定了。
这是运,却不是命。
无数人相信,人定胜天,不断地与命运去抗争。
然而,可笑的是,人们在抵抗命运的同时,却又在顺从着命运。
看着正在挑灯夜读的刘帘,我陷入了沉思。
人,究竟为了什么而活?
若我去次参加天下第一蓝道大会,可能真会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切美好都将化为过眼云烟。
可若我自私一点,选择不去,就此收手,则会轻松得多,目前这些产业,已经足够我们安稳度日。
要是这样,一个不肖子孙的骂名将会背负一辈子。
其实,我不愿多想,但人心就是这么复杂,矛盾又虚伪,简单又善变,好强又无奈,善良又阴险。
天堂地狱皆在人间!
当轰炸机一般的呼啸声,再次从我耳边掠过,虚弱的精神不得不再度扭曲与颠簸。
每每想到此处,筋疲力尽的我无可奈何,低下头来,一声叹息。
而刘帘似乎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忽地摸了摸我的大脑袋,劝道:“别想啦,早点睡吧!
都走到这一步了,你只能接着走下去!”
我缓缓回头,噗嗤一笑,像是一颗小水珠终于击穿了石头,回归自然,落在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也许,这便是我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