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塔之内,众人不再言语。
兴许是燥热难耐,刀疤宋将衣服卷起,露出那条长长的刀疤,一边打牌,一边揉搓着肚子,像是在给麻将下焊。
眼神倒是挺自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似乎是精于此道。
仔细一想,他本就是个市井之徒,像什么在秤盘底下放磁铁,大半夜回家磨秤砣,缺斤少两,以次充好,早已成为了他的日常。
至于拿身上的汗来下焊,也就不在话下了。
可我却没有将他叫开,在场之人全是老千,你这记号是准备做给我看的么?
而潘律师跟我一样,记忆力超群,他也能记得自己眼前的牌,所以刚才,才会有得吃不吃,有得碰不碰。
不过,记忆力本就是一种无千之千,哪怕被别人看出来又能如何?
想抓千,根本就不可能!
想当年,梅爷曾对我说起过漂亮国拉城数学家老千团的故事,据说这帮人便是通过高超的记忆力和精准心算,在拉城21点赌桌上大杀特杀。
直到97年,因内部分赃不均,有人出卖,才上了拉城各大赌场的黑名单,这件事,才被国内人所知晓。
至于蔡医生么,我并没有看出她有任何异常,正常来说,她要么没出千,要么,出千水准还远在我之上。
正当我苦思冥想之际,她抓牌进张,突然放下手中转动的麻将,无缘无故打出一张三条。
三条是生张,也正是我想要碰的牌。
只要碰出去,打出一张五万,那便是财神单吊,只需要再等上一圈,就能够碰碰胡单吊自摸。
可我手中这张五万,也是生张!
或许,转牌只是表象,让所有人都认为她没有听牌。
而现在,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她改变了听口。
底分一台,碰碰胡两台,单吊一台,即使没有其他因素,也够胡了。
这种情况下,打生张,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过,也不能排除我判断失误的情况。
而我还有另一种选择,那就是不碰这张三条,直接胡。
只是明州麻将出铳算两倍,其余人不需要计算,若是直接算出铳,可就太可惜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犹豫,潘律师已将手中牌打了出来,再想反悔,现在已经为时已晚。
当当,他轻叩两下桌子,示意我快点。
抓牌,是一张无关紧要的二筒。
打出去,而他却碰了一下。
“东风!”
呵呵,看来,你们也有算错的时候!
“杠!”
四个东风一亮,众人皆震惊不已,毕竟只要能胡,这可就是两台打底。
而此时,我的手中仅剩一对三条一张五万和一张财神春。
从理论上来说,三、四、五、六、七万都能胡。
众人的心也随着我抓牌的手开始担忧起来。
直到我眉头一皱,众人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
由于平时只打羊城牌,所以,我也没能摸出这是一张什么牌。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把牌一亮,竟是一张梅!
我嘴角一撇,淡淡说道:“各位,我记得你们刚才好像说过,杠到花,要补花的吧?”
蔡医生笑道:“对,你是东风位,杠到春或梅还能多算一台,但因为这一局春夏秋冬都是财神,所以不算杠花!”
“谢谢!”
说罢,抬手一抓,眉头又是一皱,看来,回去以后得好好练习一下抓牌,要不然,万一下次再打144张,有点吃亏。
开牌!
一张冬!
我将手牌翻开,瞬间震惊四座。
片刻之后,刀疤宋把牌一盖,夸赞道:“哟,杠上开花,包大师不愧是包大师!”
蔡医生也放下手中那张牌,喃喃道:“底分一台,碰碰胡两台,圈风一台,位风一台,杠花一台,杠上开花一台,加起来是七台。
你吃潘律师两摊,他放杠,一人全包,乘五,再乘二,也就是十倍,总共七十分。”
万万没想到,竟会赢得如此顺利。
然而,刚记完分后,洗牌之时,我看见了刚才在蔡医生手里打转的那张牌,正是五万!
瞬间,内心开始发怵,一阵后怕,若是刚才直接碰三条,必打五万。
可正如所有赌输了钱,才后知后觉的人一样,现在去考虑这些事情已经没有意义。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不是神仙,只是一个老千,不可能每次都算无遗策。
就在我开始思索这一局该如何应对之时,蛰伏许久的蔡医生终于出手了!
只见,她将刀疤宋所有下过焊的牌都挑了出去,而自己面前,却是干干净净。
不好!
我忽然想起去年在天鹅湖时,玫瑰曾用过的那招“香水戏法”,这才猛然惊醒,原来,转牌竟然是她下焊的一种方式。
而其中的秘密,应该在那双乳胶手套上面。
接下来,是一招“八仙过海”,左右手各拿八张,随机放在了牌摞里。
可庄还在我手上,即使骰子打到她面前,又有什么用呢?
下一秒,我心头一颤。
这才恍然大悟,牌局一开始就已经说明,现在是三打一啊!
她们三个看似来自不同地方,日常习惯也有所不同,可目标却非常一致,那就是打赢我!
想到这一层,事情水落石出。
原本,我以为他们三人,蔡医生才是主导,却没想到,他们是在互相帮忙。
蔡医生和刀疤宋负责下焊,而潘律师只需要记住自己面前的牌就可以。
如果我没猜错,现在,他应该已经能认出三家牌了。
若是再来上一局,恐怕他们三人,就相当于在打一副透明麻将。
而我,只要不能在短时间内破解他们下的记号,只能面临失败!
想了又想,目前最稳妥的方法,就是把骰子打到自己面前。
这样一来,虽然我不知道潘律师面前是什么牌,但对于手牌的影响却是最小。
按照萧雨轩的习惯,得掐头去尾,可哪怕我掷出对我最为有利的三、二,五点,也有八张牌能到手上。
更何况,若是她不掐头去尾,这牌序还得改变,所以,我很快就放弃了在码牌时出千的想法。
果不其然,当我用一招概率骰子,成功打出二,三,五点之时,熟悉的尖锐却再次响起。
“都别动!”
本想回头询问,可没等我开口,三人各自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蔡医生问道:“萧雨轩,你又有什么问题?”
刀疤宋附和道:“就是,总是一惊一乍的,魂都被你吓出来了!”
潘律师则做起了和事佬,恭敬道:“各位稍安勿躁,且听萧美人有什么说法!”
谁知这位冰山美人二话不说,直接围着牌桌转了一圈,每桌随机各取两摞,
而蔡医生辛辛苦苦做好的那八张牌,也被萧雨轩取走四张,算是给她留了一点面子。
真是没看出来啊,你丫倒还挺铁面无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