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堆出于岸,流必湍之。
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可现在,却不是我藏锋守拙,避重就轻的时候。
我先是伸手捡起骰子掂量了几下,确定是普通的十五号骰子无误,又翻看了一会儿竹筒,不由心中暗喜。
这帮冒派中人,下手还算光明磊落。
然而,仔细一瞧,他们却在竹筒宽度和高度上做了手脚。
这个竹筒,无论是平摇排成一堆也好,还是一柱擎天也罢,只能放十颗骰子。
由此可见,十颗骰子控点,便是眼前这位普陀骰子王胡一手的极限。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先摇个极限。
哗啦!
我收骰的方式同样是春风拂柳,甚至连手法也是如出一辙,只不过,力道更匀称了几分。
不多时,我便转为了桌面横摇。
随着力道越来越细腻,动作越来越小,声音也越来越统一,我十分确定,十颗骰子都已是六点朝上。
可我还是决定藏一手,所以在开骰时,稍微触碰了一下骰子。
这使得原本整整齐齐排列的柱子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侧面点数也变得杂乱无章。
开骰!
一柱擎天!
随着我将骰子一个接一颗地放下,众人的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十颗骰子全是六点朝上,六十点!
可只有刘帘心里清楚,我真正的实力,远不止于此。
啪啪啪!
“好!”八面佛鼓起了掌,示意胡一手继续。
眼见他脸上抽搐了一下,显然已经有些震惊。
在真正的实力面前,高下立判。
不过,按照骰子比大的规则,可以弄一回平局。
于是,他便又从兜里掏出四颗骰子,开始摇了起来。
哗啦!
骰子又摇了起来。
果不其然,事情正如我所料,十颗骰子已然是胡一手的极限。
水银骰子摇不了一柱擎天,在他开骰时,已将竹筒底部近乎填满。
同样是十个六,六十点。
他选择把难度抛给我。
呵呵!
就这点技术,怕是没什么机会赢我了!
这回,我将桌上的三十颗骰子排成六组,每组五颗,给他炫了一波摇头晃脑。
左右来回三次,三十颗骰子被我收入竹筒。
这么多骰子,必然是控制不了点数的,只能走概率。
不过,按照骰子比大的规则,要么算平面一层,要么算立面一柱,只要能立起来不掉下去,就能算成绩。
在开骰的那一刻。
眼前这群冒派中人,显然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
当三柱十颗骰子扎堆,立在众人眼前时,全场哑然失色!
三阳开泰!
仔细清点了一下,我运气不错,三十颗骰子,共计一百三十二点。
“承让了!”我淡然道。
胡一手刚想硬着头皮继续,却被八面佛拦了下来。
“杨兄弟好手段,这一局,是我们输了!”他像是拱手称赞,随后话锋一转,似笑非笑,“不知杨兄弟来此有何贵干?”
这话不是明知故问吗?
除了找你们冒派掌门,还能有什么事情?
可他既然这么问,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淡笑道:“新婚燕尔,出门旅游,用现在最时髦的话来说,叫度蜜月!”
话音刚落,八面佛脸色一变,皮笑,肉不笑。
“原来如此,可据我所知,你师傅他老人家刚刚过世,湘省蓝道如今乱成一锅粥,据说,是因为白家派出去一个什么包大师,才搅得千门天翻地覆!”
听了这话,我内心十分忐忑不安,像是骑着自行车,游走在钢丝上的一只猴子,稍有不慎,便会从高空中坠下。
为了不让他看出破绽,我只能强装镇定道:
“此人名叫包满意,此前是白家的一名赌场经理,负责管理黑天鹅的场子,这事,内子一清二楚!”
说着,我看向刘帘。
她立马会意,与八面佛寒暄了几句家常。
接着,我打断了二人对话,长叹一口气,“不过,现在看来,此人并没有这么简单!”
“哦,杨先生这话是何意?”
“佛爷,您有所不知,此人将我的寨子付之一炬,如今,我已经处理好湘省相关事宜,并与白家联手,下达了江湖追杀令。”
八面佛谄媚笑道:“杨先生来我普陀山,我等多有怠慢,更何况,我们熊老掌门向来对年轻一辈甚是关心,不如明晚,杨先生与白二小姐再来,我等也好尽些地主之谊!”
“好,明日我们一定按时赴约!”我答应得非常爽快,转头问道:“佛爷,今日天色已晚,不知,我们可以走了吗?”
八面佛扭头,一声断喝,“来人哪,开门,恭送杨先生与白二小姐!”
市场大门一开,我们与八面佛等人再三道别。
临别之际,不忘再次看向鱼缸。
而那个可疑的家伙,早已消失不见。
十二点多的夜市,依旧灯红酒绿。
我搂着刘帘,悄然回头,八面佛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又绕了几条街,等到确定后面无人跟踪之后,我赶忙拦下一辆车,让司机向海岛的另一头驶去。
下车,我重新找了家宾馆入住,急忙上楼,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内有无摄像头和监听设备,确认无误后,方才安下心来。
刘帘自然不能够理解我今晚上种种反常行为,一肚子的狐疑憋了一路,此刻终于爆发了出来。
“哥,你搞什么呢!这种鸿门宴,怎么能够答应下来呢?再有,你为什么要冒充杨伟,这要是跟炮局有点关系,一查不就穿帮了吗?还有,我感觉这个八面佛很有问题啊!”
今晚的遭遇,现在想想依然还有些后怕,我心跳加速,十分疲惫,喘着粗气道:“帘,你不要慌,别急,等我先喝口水,再慢慢给你一个一个解释!”
“给!”
刘帘下楼,买了几瓶李子园牛奶上来。
“哥,你老家产的!”
看了一眼,还真是。
可对于从小便离开家乡的我来说,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个牌子。
喝了几口,味道还不错,心情也缓和了许多。
她听着我一步步分析,方才知道我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哪怕换了个宾馆,还一直惊魂未定。
“哥,你说什么,难不成,假白天行已经发现我们的行踪了?”
我点点头,肯定道:“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哪怕他今晚不知道,明天也一定会知道!”
“要不,你跟我回巴蜀吧!”
万万没想到,一向无所畏惧的刘帘,在听见这一消息之后,也已经心生畏惧。
“怎么,怕了?”
她努了一下嘴,娇嗔道:“哪有,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而我,则拍了一下她的背,噗嗤一笑,“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