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
要么颠沛流离,要么寄人篱下。
直到今天,我才算真正意义上做了一回自己的主人。
但华夏毕竟是个人情社会。
除开立威立信立规矩以外,我更需要找几只兔子,给几根大萝卜,拉拢一下人心。
猪油仔一扭头,见是刘帘,赶紧屁颠屁颠地跑到我面前,恭敬道:“包大师,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笑了笑,让他带我参观一下酒店。
财神大酒店的电梯里写得很清楚。
地下一层夜总会。
一楼大堂,二楼沐足,三楼桑拿,四楼棋牌室。
五到十四层是普通和商务客房。
十五、十六层是各部门办公区。
十七层为总统套房。
为了方便客户到来和住户安全。
四楼以下不刷卡,五到十四层一张卡,十七层另一张卡。
而各部门办公区则是通过另外两部小电梯上下楼,无特殊情况,所有员工不得使用客梯。
至于两个消防通道,五楼起都只能从里面打开,从底下进不去。
乍一看,好像没什么问题。
可事实上,哪怕是走马观花般地巡视。
问题依旧不少。
这酒店满打满算才不到四年,却有许多地方脱漆掉灰,需要整改修缮,足可见当年装修时,有人贪污。
地下一层的夜总会乌烟瘴气,有几个包厢里甚至还有残留的锡纸和烟头。
刘帘这回学乖了,看破,却不说破。
只是和我一样皱起眉头,吐槽这里有股怪味。
卫生问题确实有些严重。
二楼沐足城里,纸巾堆满整整两个二百斤的大桶。
三楼桑拿房隔壁的杂物室里,还有一堆没有清洗的衣服。
至于四楼,好多赌具都已陈旧,麻将也被下满了汗。
唯有客房,还说算得过去。
然而,饭要一口一口吃,日子要一天一天过。
我不是神仙,我只是个老千。
巡视完一圈,我们最终在原来的经理办公室落坐。
房间还算整洁,可我却不打算长期在这里办公。
在猪油在的介绍下,我们知道书柜后面还藏了个密室。
打开一看,整得跟审讯室一样。
只不过,墙角有破衣服,一旁还多了张小床。
我半开玩笑道:“猪油仔,以后,这间密室就当你办公室了!”
啊?!
“包大师,不要啊!”
他显然被我今天吓到了,以为我是个极不好相处的人。
“没事,我就跟你开个玩笑!”
说罢,猪油仔冲我傻笑了几声。
我一本正经地说道:“两件事,第一、叫个人过来,把这里收拾一下,台上书柜上都清空,第二、让财务部经理和出纳过来一下。”
“好咧!包大师,请稍等!”
……
许久之后,财务部经理程功和出纳张静才拿着账本珊珊迟来。
我接过账本,随手丢给刘帘。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聊了五分钟左右,才知道今年不仅没盈利,还有两百多万的亏空。
我摆摆手,他们哆哆嗦嗦地离开了。
白天行啊白天行,你可真行啊!
不仅要杀人,还要诛心啊!
“哥,这账有问题!”刘帘一不小心,打断了我的思绪。
“哦?你看出什么问题来了?”
“哥,你看这里,这么简单的加法都能算错,再有,一块白板,竟然花了两千三百块,还有这里,有人帮客人买了一包烟,花了八百块钱,最后,这出纳竟然给报销了!”
她继续补充道:“还有这里,应该是刚才写的,墨水都还没干呢!”
我笑笑,她这书倒是读得挺多,可这脑瓜子,反倒不怎么灵光了!
“你难道没发现,他们两个有一腿吗?”
刘帘瞪大美眸,一脸吃惊地看着我,“哥,你是怀疑,程功与张静合伙做假账?”
“请把‘怀疑’两个字去掉,他们一个进账,一个出账,这两个人搞到一起去,再加上前任总经理辞职,所以亏空两百多万,很正常吧?”
“这可怎么办?报公么?”
“报公?”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跟她开了个玩笑,“诶,没烧呀!”
“哥,那你说,该怎么办?”
“只能跟小宝说了,我不能总给他擦屁股吧?”
“嗯!”刘帘无奈地点点头。
我拿出手机,拨通小宝电话,跟他大致说了说我的整改方案。
小宝的意思十分明确。
钱,他来出;人,他要了!
我满口答应。
随后拨通了皇冠车队队长的电话,他们正准备返回羊城,这不过是件顺带的事情。
我让刘帘带那对苦命鸳鸯下楼等车,他们自然没敢跑,这毕竟是白家的地盘。
白家人多,钱更多,手眼通天。
他们既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假账,背后必定有人撑腰,以小宝那种对事不对人的性格,哪怕殃及池鱼,最多不过一些小惩罚而已。
若是跑了,被抓到以后,结果只会更加惨不忍睹。
可不多时,我便听到了激烈的吵闹和女孩子的哭泣声。
接着,程功和张静被一众保安当场拿下,从我的办公室前走过……
整层楼,除了总经理办公室以外,用的都是透视玻璃,外面看得见里面,里面看不见外面。
而我这里,刚好相反。
这一幕,其实不过五秒钟,可在我的脑海里,却被无限拉长。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众人纷纷走出办公室,神态各异。
有人眼神冰冷,一脸不屑,有人公开嘲笑,指责他们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有人则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
可我,却有些伤感。
待他们走后,我独自倚靠窗前,看向远处的一片蓝天。
今天天气格外好,晴空万里,不冷不热。
若以苍天为棋盘,则众生皆为棋子。
我必须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千门千局,其实和下棋一样,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心中不禁暗想:坑赌场钱的事情,我在黑天鹅可没少干,若是被人查出来,会不会也像楼下的程功和张静一样,做一对苦命鸳鸯呢?
低头向下看去,整片街区尽收眼底。
我默默地注视着十辆皇冠车缓缓离开,不知何时,鼻头一阵酸楚,竟留下了两行清泪。
若世间为樊笼,谁又不是一只被囚禁的小鸟呢?
直到后来,有人告诉我:你这一生太过于苛求完美,殊不知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太厉害的人,往往命苦。
佛说:人本是人,不必刻意去做人;世本是世,无须精心去处事。
凡事无需太过强求,活得安心自在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