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羡慕许微阳了,他怎么这么厉害。
成绩和伊世安不相上下,排在前几名,就连我们也没有比伊世安低几分。
夏晚问许微阳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摸摸学习了,他很无解的问学习为什么要偷偷摸摸。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夏晚被噎得半天没理他。
我很清楚许微阳没有偷偷学习,他甚至都没有拿出一点多余的时间出来复习功课。
当然,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就是了,他除了在学校其他的时间全用来画画了。
白奕说他想去京都大学,但以他现在的分数还差不少,最近特别的努力,每天不是在刷题就是在刷题。
我的语文依旧拉胯,这是从小缺的基础一下子补不起来,只能仗着记忆力好死记硬背,但我最近发现我的记忆力好像会出错,有些明明背过的还是给记错了。
我问夏晚的时候,她只顾着看英语范文对我极其敷衍的吹一堆彩虹屁,把我夸的连我自己都不信她口中说的是我。
整个高三部都在感受高考的压力,仿佛只有许微阳和伊世安一点都不紧张。
他们一个整天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每天除了画画就是画画,有时候连作业都是我给他抄的。
许微阳已经连续很久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画室里了,就连我想见他都得打着问课题的幌子。
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想去美术学院,在我各种拐弯抹角旁敲侧击下,他捏了捏我头顶的丸子说我要去哪里一定会先跟你说的。
心下了然,明知许微阳一定不会丢下我独自离开。
说起来挺好笑的,我就是相信许微阳,像着了魔一样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深信不疑。
其实我想趁这个机会打探一下他想去哪个大学,这一次我无私得连自己都诧异。
我希望许微阳去京都,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和他一起去,或者该找个借口说我要去京都让他陪着我。
许微阳送我的画本彻底打乱了我所有的思考。
那天是周末我一觉好眠睡到中午才起床,刚下楼就看到许微阳正给我钢琴旁的花瓶换新的向日葵。
他对我说给我留了早餐让我快去吃不然就冷了。
我看着许微阳被落地窗外的光线照得发亮的侧脸,鼻梁高挺下颌线明朗,小巧有肉感的嘴唇翘起一点弧度。
总带着笑意的瑞凤眼此刻认真的看着那束黄色的向日葵,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剪刀正在修剪枝叶,举止优雅贵气带着人间烟火。
钢琴,向日葵,许微阳,和窗外的光影一起融合成了一副上世纪的老油画。
一时竟分不出花好看还是人更好看。
我暗骂一句妖精,感叹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比如现在就能用一个成语来形容,人比花娇。
家里绿植太多,平时全是许微阳在照顾,我吃完饭他还在给洋甘菊浇水,突然有点吃醋,心里酸唧唧的。
他今天停留在花上的视线比停留在我身上的多了十倍不止,这盆破花在他眼里好像比我更重要。
茶几上的画本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这是许微阳最近一直在忙的东西,神神秘秘的不让我看,我本想悄悄翻两页又怕他不开心,只能大声说让他把画本拿走我要写作业了。
“送给你的。”
好吧,这次换成修剪薄荷盆栽了,连眼神都没给我一个。
我决定明早让林姨煮个薄荷汤,就用吧台上的那盆薄荷盆栽来煮。
翻开画本第一页我就气笑了,画上的女子歪着头窝在沙发里抱着纤细的双腿,浓密丝滑如玄色绸缎的长发铺在身后。
面部轮廓深邃却并不突出,圆润的杏仁眼微微闭阖,卷翘浓密的睫毛在脸上落下淡淡阴影,微微上扬的嘴角给人一种像是在微笑的感觉。
慵懒至极,美丽至极。
“你拿我的画像送我会不会太没诚意了。”
口是心非的景希上线,我在心里吹爆了许微阳的画技,这是什么神仙下凡的技术把我画得这么好看,我记得当时好像是在沙发里犯困,难道在许微阳眼里我是这样的吗?
“那你要不要嘛!”
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许微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那堆该的死花弄完了站在我身后,吓得我一激灵差点撞到他下巴。
许微阳笑得戏谑声音温润如玉,我嘟囔着说他是小气鬼,问他画的全是我吗。
他打开投影开始放电影,让我自己看。
我抱着画本爬到沙发上靠着他的肩膀,他和之前我靠近他时一样,身体僵硬得像个断了发条的机器人。
自从我们牵过手后,我每次一靠近他就这样,我在心里冷笑,哼,小样跟我斗。
电影放的是最近新出的喜剧,我没心思看抱着画本一页页地翻,有绑着丸子头弹琴的我,还有鬼鬼祟祟掐他洋甘菊花苞的我。
每一页上都有日期,我越往后翻越期待,近期的是不是埋头写作业的样子,或者是抱着书苦大仇深的样子。
齐肩黑发,头上一小撮捆了个星星发绳,略带婴儿肥的脸颊微微鼓起,嘴里嘬着果汁吸管。
这是夏晚,看日期就是近期画的。
我抬头看了眼许微阳,他正红着脸神色认真的盯着投影。
下一页是伊世安,他单手撑着头靠在课桌上,双眼微眯挑起一边唇角,在纸上都感觉到了他散发出来的疏离感。
白奕,他抬起右手轻扶眼镜,碎发在脸上落下点点阴影,笑得露出一整排牙齿,温和得人畜无害。
旗袍,卷发,戴着珍珠耳坠的耳朵旁别着发夹,她正抬手拢自己的头发。
这是孟秋那天在草坪边的样子,画上的我拽着校服衣角就站在她对面,我两在这页纸上对视着,没有旁人。
我合上画本久久不能言语,心里像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
这些就是许微阳近期忙的东西,他明明只看过一眼的画面就全记下来了,他的记忆力比我更好才对。
因为我现在已经不记得当时孟秋看我的眼神了,原来是这么温柔的吗?
我只记得她抬手给伊世安归拢衣领,还有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和那双黑色高跟鞋。
“许微阳!”
我唤了他的名字,他僵硬了那么久的身体终于软了下来,问我怎么了?
我说,没事我就想叫叫你。
换得他一个鲜活无语的眼神,我抱着画本仰靠着沙发背,深深吐出一口气。
还好,许微阳还在我身边。
他猜到了我和孟秋的关系,我不说他也不问,选择用这种方式默默站在我身旁。
怎么办,我不想放你走了,你合该这辈子都被锁在我身边。
我最近彻底学会了一个歇后语,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自从许微阳送我画本后就不知道哪根经搭错了,他的目的太明显,就连夏晚都看得明明白白。
夏晚盘腿坐在我家沙发上和我一起组队玩了两把游戏,她心不在焉一直坑我死了又死,又一次死亡后她抬起脸来问许微阳。
“为什么非要去伊世安家里玩,他爸妈都在家肯定不会让我们闹腾的。"
每次我们一以劳逸结合为借口商量去哪里玩的时候,许微阳总能把话题拉到去伊世安家。
许微阳找借口比我厉害多了,他给出的理由非常合理,说是孟秋做饭好吃,平时我们只能蹭到伊世安的便当,现在想去他家蹭顿饭。
我的话……我只能想到去看看孟秋养的玉兰花。
可玉兰花那么多,离我们学校也就二十多分钟就能到植物园了,里面别说玉兰花啥花都有。
这也不能作为正当理由去拜访别人,也怪我太过年幼不懂事,真要铁了心登门,别说是看看花哪怕是说去借根针,这种离谱的借口都能成为敲门砖。
比起我的瞻前顾后,许微阳就显得非常正经。
夏晚很赞同许微阳的话,孟秋做饭好吃是公认的。
她说不去伊世安家也能吃到。
确实,伊世安的便当大部分都是我们吃掉的,不夸张的说我们几乎每天都能吃到孟秋做的菜。
伊世安似乎不太喜欢他带的便当,尽管那对于我们来说很丰富的饭菜他却没有一点食欲的样子,他宁愿吃校门口那家不知道食材干不干净的麻辣烫。
他不吃就便宜了我们。
除了夏晚,我们一致认为伊世安这混蛋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然就是他的舌头肯定有点什么问题。
夏晚的话……她应该是唯一一个在意伊世安感受的人了,她曾对我说有些爱会让人窒息。
我不懂她的意思,我从没得到过能让我窒息的爱,也不明白那是种什么感受。
夏晚到现在依然觉得孟秋对伊世安是过度关心,可她没有对我作出更多的解释。
其实哪怕我放下面子多问两句,或许结果会截然不同,可我做不到。
我可以很平常的问夏晚她父母最近对她怎么样,也会在看到同龄人叛逆得不像话的时候问白奕有没有过这种念头。
我唯独做不到询问伊世安家的事,他们说起时我会专心聆听并认真记住,可我不会提起任何一个话头,哪怕聊起原生家庭对成长的影响这种话题我都不去问太多。
我知道这叫做贼心虚,因为太在意所以更要在表面上装出云淡风轻漫不经心。
许微阳第一次提出去伊世安家的时候,夏晚和白奕就反对过,悄悄告诉我们伊世安的爸爸挺严厉的,如果去他家的话估计不能像我们之前一样疯玩。
我在旁边帮着说之前疯玩也只有我和夏晚疯,这次我们稍微克制一点呗!
夏晚听到这话不高兴了,说她不疯,她去过伊世安家好几次都没有被嫌弃过。
而且伊世安的爸爸妈妈对她也很好。
白奕不乐意了,说那怎么不去他家玩,他爸爸妈妈也非常好的。
额……我们四个同时迟疑,他爸爸妈妈我们没见过,但听伊世安说因为他们都是大学老师的缘故,所以会格外的关照学习这方面。
就不要了吧,好不容易放假还得被追问学习。
“随便你们吧。反正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伊世安的爸爸很凶的哦!”
白奕还在试图阻止去伊世安家里。
但这话并没有吓退我和许微阳,甚至更想去他家了,我们都见过如水一般娴静典雅的孟秋,但我们没见过伊世安的爸爸。
我卑劣的希望许微阳继续提出去伊世安家玩,可我却怯弱得没说一个字。
许微阳把我的心思看得透透的,对着伊世安就是一张感情牌。
许微阳说我们从小在英国就很少吃到中餐,好不容易回国了吃到最好吃的却是伊世安的便当。
温润如玉的许微阳从来不会咄咄逼人,更不会在被人拒绝后继续提请求,他的所有反常都和我有关。
我开心许微阳为我做到这种地步,也难过他为我做到这种地步,我越来越不希望他对我太好。
他对我的好是毋庸置疑的,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他了。
可他越对我好我就越不想放过他,万一他哪天会把这份好给别人呢,那我一定会疯的。
不好的想法让我非常心虚,羞于和许微阳对视只敢垂着头假装在忙别的事情。
夏晚和白奕在掰扯,夏晚估计被刺激到了,她说伊世安的爸爸只是看起来凶,人是非常和蔼的。
她本来也不太想去伊世安家的,但现在一定要带我们去一趟好证实她没有说谎。
说完又是一张感情牌对着伊世安打下去。
不得不说最简单的理由往往最有效。
夏晚她爸妈经常出差和我们一样都是保姆煮饭,所以伊世安念在我们确实没吃过啥好东西就同意了,并在孟秋的盛情下郑重的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还让我们点菜,说是孟秋问我
们喜欢吃什么。
去别人家吃饭还点菜,没人干得出这种事情。
决定好去伊世安家的日子,夏晚就来我家了,也是来商量提什么礼品去比较合适。
她走后我独自收拾留下来的残局,许微阳歪着头看落地窗外像是在思考。
我瞅了一眼,只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几乎每天这个时间都是这个样子,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就叫他赶快回魂不要再对着玻璃发呆了。
许微阳轻飘飘的说。
“孟阿姨会做糖醋鱼吗?”
“你还真想点菜啊,太不礼貌了吧!”
我边洗杯子边吐槽他,许微阳不像是这么没谱的人,他一向知趣大方,人情世故这方面比我还精通一点,这话不像出自他之口。
我有点讶异,一抬头就看到许微阳对我笑得莫名其妙,像在看什么好戏般的开口说。
“我们不是去吃饭的吗?”
给我气得当场朝着他小腿来了一脚,倒也没很用力,就是他演起来了抱着腿躺在沙发上说我要杀人灭口。
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心知肚明的事情还拿来消遣我,简直活该。
孟秋会不会做糖醋鱼他不知道吗?
之前伊世安的便当里就出现过糖醋鱼,还是我从夏晚的筷子下抢下来给他的。
我知道许微阳是什么意思,从给我画本那天开始他就一直在等我解释,可我确实没办法跟他说半个字,因为我怀疑我的记忆出错了,我怕我深刻记了这么久的事情是假的,只是我噩梦衍生出来的。
我想确认一下,最起码在得到明确的之前没必要和许微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