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
楚弗唯毫不留情地咬回去?, 听见他倒吸一口凉气,却依旧没卸下力道,不?甘示弱地反击。
津液掺杂浅浅的腥甜, 舌尖唇齿都沾染艳红,却不?肯在缠斗中败下阵势, 直到双方耳根都发热微红。
一吻结束, 喘息不?停, 她和他的瞳仁都在灯下颤动,映出气息不?定的彼此。
楚弗唯愤愤地瞪他。
“干什么?”韩致远轻舔嘴唇伤口,失笑道, “是你咬破了我。”
他对她尖利的气话发恼,故意用力咬疼了她, 哪想?到她更为狠辣,直接让他破了道口。
她恨声?:“你活该。”
“为什么生气?”
“你管我。”
“非要?这?种口气说话么?”
“我们不?是一直都这?种口气?”
没错, 她和他从小争斗到大,都是牙尖嘴利的口吻, 甜蜜黏糊才不?符合人设。
拼尽全力争得?上风,不?管不?顾地刺伤对方, 再风平浪静握手言和, 重复永无止境的开战和休战。
长久以来, 她和他既是盟友、又是对手,始终站在天秤的两端,保持精确的对等地位。
没道理?萌生爱情却变了。
“明明是你从头到尾自说自话, 莫名其妙找上我,要?跟我合约婚姻, 现在又自作主张发来协议,二?话没说就让我签字。”
楚弗唯尝到唇边血液, 她伸出指尖,抹开那丝红,冷笑道:“韩致远,你该不?会真觉得?我脾气很好,你说什么,我就得?干什么吧?”
是他来找她合约婚姻,又是他越过合同界线,流露潜藏许久的爱恋,待她沉溺其中,他再甩出一纸冰冷协议,让她眼看着他孤独赴险。
这?大抵是真不?把她当有?感情的人来看了。
“让你不?要?去?,你会说不?行,不?能放下集团责任。”
“要?跟你过去?,你会说危险,不?能将我置于险境。”
正是料到他滴水不?漏的解释,她才会燃起怒火,不?愿配合独角戏。即便他是出于善意,但?她依旧感到憋屈。
“你们这?些人真厉害,好话让你们说完了,不?接受就是矫情不?懂事,但?你们给?过别人选择的机会吗?”
“是不?是内心觉得?自己?特深情、特伟大,只身一人去?直面危险,将生的希望留给?爱人,自己?都被感动坏了吧。”
但?凡他提前跟她商议此事,而?不?是直接掏出协议,她都不?会如此冷嘲热讽。
以爱为名的过度保护,何尝不?是一种道德绑架,丝毫不?顾被留下来那人的感触。
“一味地付出和牺牲,根本不?在意另一半的想?法?和感受,将对方视为弱者或被照料者。”
“你不?该结婚的……”楚弗唯停顿片刻,落寞地垂眸,“算了,奇怪的是我,是我不?该结婚才对。”
“或许有?人喜欢扮演这?种角色,搞一些骑士和公?主的把戏,满足你们潜在的保护欲,单纯是我走错片场罢了。”
如果婚姻是利益的联结,至少双方该势均力敌。她原本以为,他将她当做旗鼓相当的对手,认为她应对危机的能力不?比他差,拥有?陪他冲锋陷阵的实力。
搞半天,他的潜意识,仍然把她放在被保护的位置,才会毫不?商量地做出这?种决定。
楚弗唯的语气无波无澜,她在阐述中重整状态,收回鲜活的愤怒及哀意,平稳的情绪却更让人不?寒而?栗。
那是真空般的万籁俱寂,如同被抽干生存所需的氧气,任何声?音都得?不?到回应。
韩致远呼吸一紧,心脏像被人捏住,带来窒息的痛,又像被蚁群啃咬,带来电流般酥麻的战栗。
此刻,他脑海中萌发胆大包天的妄想?,宛如被巨剑劈成两半,又在破灭中获得?新生。
那是一个他曾经不?敢想?的念头。
“我没将你当做弱者。”
韩致远握住楚弗唯的手腕。
“我只是……”他将她的手放到鼻尖嗅闻,用脸去?贴她的掌心,低声?道,“觉得?你比我强,即使没有?了我,也能过得?很好。”
楚弗唯一愣。
毕竟她的选择远比他多,她有?温暖的家人、亲密的朋友、可靠的同事,离开他在燕城过得?不?错,仿佛他在她的生活中可有?可无。
他不?认为自己?在她的世界中有?多重要?,从小到大是他将她视为寄托,不?自知的信仰。
即便两人相恋,他偶尔都会怀疑、斟酌,没准她只是头脑一热,被荷尔蒙或多巴胺卷入爱情漩涡,等清醒过后就不?再留恋地抽身,恢复沉着从容的模样,像是夏令营结束的状态,或者高中毕业的时?刻。
他不?敢奢望,能在她的人生里变得?深刻,谁让都是他追逐她更多。
但?他错得?离谱。
“对不?起。”韩致远眼眸透亮,“原谅我?”
他的眼神温驯,用脸颊蹭她的手指,展现难得?一见的顺从。
楚弗唯发现韩致远狡猾至极,他平时?装得?高傲疏离,关键时?刻却会示弱,尤其喜欢拉扯她的手指,诱导她触碰他衣衫外的皮肤。
脸颊,脖颈,喉结,耳垂,手臂,他不?常主动出击,却频频引她上钩,好似将探索的权力交到她手里。
“你认为原谅很容易?”楚弗唯咬牙,抽回自己?的手,磕绊道,“……没有?实际行动,就干巴巴地说?”
“那我也没办法?。”他道,“毕竟我一无所有?,不?是骑士和公?主,而?是奴隶和奴隶主,没什么能给?你的了。”
“……”
这?真是毫无诚意的道歉。
“怎么办?”韩致远瞧她气得?瞪眼,眨了眨眼睛,冷不?丁道,“我好像毁约了,而?且想?再毁一次。”
他心痒难耐,见她显露隐怒,竟也觉得?可爱。
“你约法?三章的时?候,想?好惩罚措施了么?”
楚弗唯来不?及作答,便落入紧密的拥吻,尝到他带着伤痕的嘴唇,浅淡的甜。
他呼吸似雾,弥漫的水气,双臂紧箍住她,没有?方才的凶狠,却依旧毫无保留,掠夺她唇齿间的空气,仿佛只能用此等方式缓解内心悸动。
韩致远只觉胸腔内满溢情愫,唯有?不?管不?顾地倾泻给?她,才能在腾腾热烈中确认生命的存在。
旖旎缱绻,耳鬓厮磨,两人呼吸彻底紊乱。
楚弗唯被他亲得?脸热,嘴上却不?依不?饶:“避重就轻,你这?是什么道歉态度。”
“这?也算实际行动吧?”他喉结微动,“突然想?起来,好像还有?没给?你的。”
“什么?”
韩致远目光闪烁,无声?地挪开视线。
他没有?作答,反而?扭过头,留下侧脸的线条,露出凌乱领口中的锁骨,颈侧是脆弱的要?害,莫名让她蠢蠢欲动。
“我发现了,你有?问题。”
下一秒,韩致远察觉她撞了过来,脚下一个踉跄,就被摁进沙发。
好在富有?弹性的靠垫缓解冲击,后背落在柔软之中,他见她理?直气壮骑上来,点评道:“真粗暴。”
她意味深长:“你不?就是想?被我强迫。”
他说,他觉得?她没有?他,依旧能过得?很好。
正因如此,他才不?敢暴露自身渴望,总是围绕她的欲念,像溺水的人抱紧浮木,既不?愿放手,又怕压得?太沉,仅有?的栖身之处崩塌。
楚弗唯压在他身上,伸手去?扯他的衣领,像在节日里拆礼物的小孩。
衬衣扣子被缓缓解开,露出柔韧的腰腹线条,那晚他藏匿于毛毯之下,让她无法?窥探他的面貌。
现在则不?一样,客厅窗帘紧闭,光线充足,一览无余。
她都未曾伸手抚摸,他的肌肤就变烫,燃起急促的火苗。
灯下,韩致远被楚弗唯的慢条斯理?折磨得?受不?住,有?种难以启齿的仓皇和狼狈,致使心脏狂跳。他下意识摁掉主灯,四下瞬间昏暗起来,只有?朦胧微光,照出家具轮廓。
不?愿被她看到他的失态,掩耳盗铃地关灯,想?遮蔽身体变化。
然而?,她总是出人意料,将他搞得?一团乱,蛮横又霸道。
窸窸窣窣后,温暖柔软的衣物落下,猛然罩在韩致远脸上,携带她的味道和温度。
当他反应过来后,热血噌得?上涌,思绪在绮靡中混沌,再也难捱浑身燥热。
晦暗中,他只觉轻盈的雪拂过脸侧,她的话语如微风,沾染花蕊芬芳,甜蜜又邪恶。
“惩罚就是,让你的意志力溃散,最好难受地哭出来。”
会不?会哭,他不?知道,但?自制力确实溃散了。
倘若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他在今晚拥抱暖春,驱散寒冬的肃杀,恐怕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一直以来,他总是担忧春日离去?,午夜梦回是她平静转身,唯恐二?人告别,再次退回初冬,短暂缠绵都是他一厢情愿。
直到她隐含薄怒地爆发,句句浸染情意,丝毫不?逊于他心中的那团火。
现在春日从天而?降、向他而?来。
微凉的白雪彻底融化,涓涓溪水绵延,带来灼灼燥意,逐渐蒸腾而?去?。
迎风的柳条垂落,肆意地照拂树干。绵绵春意,令人喟叹。
韩致远眼尾忍得?泛红,不?住地亲吻安抚她,直至雨霖霖、风平息。
屋里静谧,唯留水声?。
良久后,他想?像往常般帮她清理?,不?料刚伸手,却被她拦住。
韩致远诧异侧头,却发现她贴上来,待听清挑衅之词,瞬间心脏震颤,感到热意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