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一晃而过。
云都发生了两件事儿,第一,离家的四小姐离环儿,已经从覃岭王侧妃,晋升成了覃岭王妃;第二,太后感染了风寒。
覃岭王谢邑,拿出了四百万两银子,买了不少粮食。
在城内设置了十来个赈灾点,开始向灾民放粮施粥。
“夫君。”
离环儿穿着从一品王妃的赤红色毛领貂裘,双眸含情,提着一只保温食盒,走向天璇街口处的赈灾点。
在上驷监被磋磨了十几日,她瘦了很多,脸颊有些凹陷,一只胳膊因为骨折,还用绷带吊着。
“你来干什么?”
谢邑抬起头,态度不冷不热,“本王有事要忙,你回去,好好养你的伤。”
离环儿像没听见一样,凑了过来,热情道:“外面冷,臣妾熬了冬虫夏草鸡汤,夫君辛苦半日,还没吃饭呢,喝点汤吧。”
她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王妃的位子。
这得多谢她的好婆婆。
离环儿把精致的食盒打开,揭开了瓷盅的盖子,热腾腾的浓郁鸡汤味儿,立刻飘了出来,她可不经常下厨的,但为了王爷,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拿走!”
谢邑眉头皱得死紧,狠狠推开,“你想陷本王于不义?”
离环儿傻了,心底涌起浓浓的委屈,怔默在原地:“臣妾只是心疼夫君赈灾辛苦,才煲了汤送来……”
谢邑把那盅鸡汤重新塞进食盒,退还回去:“赶紧拿走!周围都是饿了好几天的灾民,他们喝稀粥,你让本王当着他们的面儿喝冬虫夏草鸡汤?!”
真的是要被这个只会自我感动的女人给气死。
离环儿这才缓过神来。
她往四周望了望,尽是衣衫褴褛的饥民,一个个眼神麻木,端着破碗,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一勺白粥。
那白粥,水占了三分之二,根本不顶饿。
“是臣妾疏忽。”离环儿意识到自己错了,但委屈也是真的,站在那儿饮泣,“臣妾下次不会了,打扰到夫君,真是对不起。”
若是搁在以前,她这么哭,梨花带雨的,谢邑早就怜惜地上前抱着她哄了。
可这一次,并没有。
离环儿有些慌了,一颗心空落落的,总觉得好像自己当上覃岭王正妃之后,一切并没有好起来,简直比慕听雪还在王府里那会儿更糟!
“怎么就给一碗稀粥,没几粒米,喝完更饿了。”
“王妃赈灾那会儿,给咱们每人发八两米,两个实心大馒头呢!带回去,够一家老小吃一顿救命。”
离环儿听到灾民的议论,当时头皮就炸了:“什么王妃?我才是覃岭王妃!慕听雪那个下堂妇,已经是穷光蛋了,你们吃的是王爷和本王妃的钱买的粮!”
赈灾的四百万,一半儿是她娘家出的。
这群该死的灾民,非但不感激她,反而对慕听雪那贱人念念不忘。
灾民们骇了一跳,胆子小的腿软直接跪了。
但,也有胆子大的。一个皮肤黝黑瘦弱的孩子,满脸的无所畏惧,死死地瞪着离环儿,高声道:“她是为了救我们的命,才散尽家财的。不许你那么说她!她曾经让我们吃饱,还给我们睡觉的地方,还给过我一颗特别好吃的糖!她就算不是王妃了,也比你强一百倍!”
离环儿不敢相信,一个黑黢黢的小脏乞丐,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这些底层的贱民,真是反了。
干脆都饿死算了!
“王爷,您管管他们——”
离环儿不好对灾民动手,只能告状。
“行了。”
谢邑心头憋着一股火,“如果不是你们联合起来算计本王,她本该还是王妃。”
离环儿如遭重击:“算计?”
不。
她没有。
“难道不是么?”谢邑捏紧了拳头,一脸的阴沉,“本王可从来没签过和离书,都是你们串通好的。”
离家势大,竭湖大长公主亲自给母妃施压。
才有了那张代签的和离书,才有了离环儿的上位。
他堂堂亲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和离了,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无法控制,何其可笑!
离环儿眼泪哗啦啦地掉:“天下无不是的夫君,就是冤死了臣妾也没有话说,呜呜呜。”
“哭哭哭,就知道哭!”
谢邑烦,他才想哭呢。
那么大一个媳妇儿,忽然就没了。
都说龙椅上坐着的那少年,是个傀儡,他觉得自己更像!被世家操控的感觉,真是太恶心了。
“快!去望鹤山脚下,慕姑娘又赈灾了,跟以前一样,每个灾民可以领八两米,两个热乎乎的馒头!”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兴奋地喊了一嗓子。
排队喝稀粥的灾民们,原本麻木无神的眼睛,几乎瞬间就亮了。
“真欤,假欤?”
“走!”
“快去慕姑娘的赈灾点排队领粮米,我全家老小有救了!”
这边排队的灾民们,超过三分之二,纷纷往望鹤山的方向涌去。
覃岭王谢邑一听有前妻的消息,也立刻跑过去找人。
三天了!
他找了她整整三天!根本查不到她的新住处!
他有一箩筐的话要跟她解释。
“夫君!你怎么也跟去了?”离环儿气得直跺脚,王爷怎么这样在乎那个小贱人了,“慕听雪故意的啊,她故意发更多的粮米,显得她多大方很能似的。”
等一等,慕听雪哪来的钱赈灾啊?
她不是被慕家扫地出门了么?
“你懂什么!”
谢邑冷哼,眉宇之间,甚至还有点小傲娇,“听雪是在帮本王分忧呢,她送的粮米越多,本王就越早能完成赈灾的差事。”
就差把她心里有我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来到了望鹤山脚下的赈灾点,谢邑果然瞧见了正在给灾民分发粮米的慕听雪,她站在淡淡的斜阳下,白衣纤尘不染,发若流云,唇边挂着的微笑,就像是远方传来的温暖笛声。
失去之后,才发现她是这样好看。
谢邑捋了捋华服上的褶皱,又摸了摸自己的发冠,很好,没歪。
正准备上前打个招呼。
就看到了一生之敌——晏泱。
堂堂摄政王,竟然不顾形象,当起了搬运苦力,左肩膀扛着两麻袋大米,右肩膀扛着两麻袋面粉,走了过来。
“放我身后就行。”
慕听雪浅笑着道,“方便取。”
“嘭”的一声轻响,晏泱把四只麻袋稳稳地落在了她身后的赈灾棚子里。
他体力好,一会儿的功夫,来往搬运了二十来趟,百来个粮食麻袋,在她身后堆积如小山。
慕听雪身边,还有两个可爱的团子,一起帮忙。
泽宝和涯宝才五岁,他们俩负责称重取米,两百斤的麻袋扛不动,但是八两米还是提得动的。
“娘亲,我和爹爹给你做雇工,当做诊金昂~”
晏泽巴巴儿地瞅着她,“那群庸医好没用,连个风寒都治不好。太后姑奶奶喝了麻黄汤出了一身热汗,没多久又发热头疼咳嗽了。”
“麻黄是可以发汗解热,但不是万能的,如果病人本身就体寒易出虚汗,麻黄汤发汗只会让病情加重,越来越虚弱。”
慕听雪心想,好家伙,摄政王给他打工,何德何能。
“那娘亲有办法治么?”
“冬季的普通感冒,小病,很容易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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