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8月30日,正午,晴
冗长昏沉的幻夏貌似起过离开的念头,想让那懵懂的初秋开始渐渐接管一切。
可如今那动人骄阳依旧高挂穹顶,炽热光辉透过无限,照耀岭南大地。
幻夏荡漾着一圈圈热浪,以35℃的高温向世人宣告,这里依旧是属于它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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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广府近郊,种满木棉树的别野区,一户人家正在上演开学季的离别。
“木木,在外面要好好按时吃饭睡觉,要照顾好自己,工作不要太累,知道吗?”
慈祥的老奶奶微微哽咽,紧紧握着孙儿的手,一遍又一遍的交代着,生怕初次离家在外的孙儿照顾不好自己。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奶奶你就放心吧!”
苏木望着眼前这最亲近的长辈,奶奶她早已白发苍苍,身形佝偻,肤上满是岁月耕犁的痕迹。
“原来我们木木已经这么大啦,奶奶很开心。”
饱经风霜的面庞,两滴清泪缓缓自那深陷而浑浊的眼中泌出,淌落。
对于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来。
老伴半年前的突然离世,时隔多年再一次击垮了老妇人强沾着的破碎心灵,如今已是缝无可缝,补不可补,将要彻底碎落一地。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孙儿回来,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孙儿一面,不知道能不能盼到孙儿孙女结婚生子的那天。
不知道,一切的一切,她都不知道,貌似这些都是无穷的奢望。
她只能向上天祈祷,祈祷老天能够眷顾可怜的自己,让她替逝去的儿子儿媳和老伴,见证两个小家伙的成长,等自己下去和他们团聚时,能给他们一个好的交代。
苏木刚想抬手替奶奶轻轻拭去,却有一道慵懒细语婉转传来。
“奶奶你就放心吧!老哥肯定照顾不死自己的!”
一位身着可爱卡通睡衣,面容姣好,雾鬓风鬟的女子揉着惺忪睡眼,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慷慨的日光透过梯间窗,倾洒在她婀娜的身上,雪白肌肤莹莹发亮,那双明晃晃的发光大长腿更是宛若一抹人间绝色。
她是苏南枝,比苏木小两岁的亲妹妹。
对于南枝的出现,苏木和奶奶都略微有些惊讶。
因为他们还以为南枝今天怎么也得睡到大下午才回醒来。
毕竟一整个暑假,南枝从来没有在下午两点前醒来过,平时无论何事,不管怎么喊,都是醒不来的。
“南枝,瞧瞧你说的什么话,要叫你哥哥好好照顾自己才对。”
奶奶虽然上了年纪,但听力还是蛮好的,她不满意南枝方才说的话。
南枝踢踏着拖鞋走到苏木和奶奶身边,稚嫩青春脸庞上的睡意还未褪去,眼周已经被揉得粉红。
早起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勉强。
但南枝还是强行提起精神,莞儿一笑,十分灿烂,脸上朦胧的睡意也随之消散大半。
长长的睫毛沾染光辉,灵动的双眸中仿佛有星芒闪烁。
她轻轻替奶奶拭去了那两滴清泪。
“哎!”奶奶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遗憾与责备的说道:“你要是再早点起,都还能陪你哥哥吃顿饭。”
对于这个宝贝孙女,奶奶也实在是没辙,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只能仍由她为非作歹,老人家只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成长。
“你也马上开学了,再这样下去怎么办?难道早上不去上学了?”
奶奶的训诫十分无力,但南枝也成功把奶奶离别的思绪转移了一部分。
南枝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踮了踮脚,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旋即,南枝便把话题转向苏木,她可不想继续被奶奶念叨下去,“老哥,里栖姐跟你一起吗?”
“她呀!她不和我一块,她在老家,现在应该在去公司的路上了吧。”
苏木稍微有些木木地望向精灵古怪的妹妹,心里有淡淡的涟漪泛起,原来南枝关心凤里栖比关心自己哥哥还多啊!
“那我不送你了,你自己去吧!嘻嘻!”
南枝的眸子噙着狡黠的笑意。她早就知道里栖姐不和老哥一块去了,这只是她的推辞与借口。
原因无他,就是大中午不想出去晒太阳,所以她睡衣都没换,等一下还得接着睡呢!
“你呀你。”苏木装腔作势地捂住自己的心脏,感叹道:“实在是太伤了我心啦。”
可南枝不买账,回以苏木一个稀奇鬼脸。奶奶在一旁笑呵呵的望着。
“在家要听话,别老让奶奶操心,还有记得按时去上课,别天天给我翘课。还有......”
长辈的叮嘱总是能让正值叛逆年纪的孩子浑身难受,所以南枝立马就出言打断,
“哎呦,怎么你也变得这么啰嗦了呀?”
“因为我是你哥啊!你个笨蛋!”苏木没好气地说道,“还有,你要......”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略略略!”
南枝嬉笑着摇起脑袋,吐着舌头,发丝轻飘,眸中是笑。
苏木气乐了,笑着抬起手,作势就要敲她一个板栗。
眼见老哥要敲自己脑袋了,南枝立马就焉了下来,当即小脑袋一歪,眼睛一闭,小脸一缩,一副乖小孩被欺负的模样,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看到南枝这样子,苏木的嘴角也是挂上了温度恰好的微笑,终究还是舍不得敲她板栗,只轻轻揉了揉她稍微有些凌乱的小脑袋,笑着说道:“有事就跟我说,知道吗?”
“哦~”南枝宛若一只小猫,低声温顺。
奶奶仍旧是在一旁看着,看着这对兄妹的嬉闹,沧桑的面庞已经挂上能够跨越时空生死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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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的季节,木棉树尚未萧瑟凋零,仍是郁郁葱葱。阳光透过繁枝茂叶,铺撒下缤纷多彩的斑斓。
苏木离开了家,背着肩包,拉着一个24寸贴满动漫贴纸的行李箱,这是南枝的杰作。
走在树荫小道上,五彩光斑闪动着划过他的脸庞。
将要远离唯二的亲人,他的心里其实也不好受,但是他却不能说,也不能言。
他是这个家最后的男丁,是要挑起千斤担的人,他不能轻易露出悲伤。
心里感伤,眼中酸涩,苏木抬起头,想要透过葱葱绿叶,望一眼刺眼骄阳,让炽热光辉驱散离别之伤。
兴许是心灵感应,或是太阳过于耀眼,苏木的视线在与高悬天穹的烈日接触的刹那便转移了视线。
他看到南枝扶着奶奶走了出来,一同向他挥手,诉说着再见。
他能清楚地看到欣慰与不舍交织在奶奶沧桑的脸上,刚刚还在嬉笑的南枝,现在绝美眼眸却已泛红蒙雾。
苏木用力挥舞双手,想要发出声音,却已经被悲伤噤声,心中默然。
“奶奶,南枝,再见!”
转过身,少年决然的背影在目视下,愈来愈远。
高挂的骄阳忽如待宰的羔羊,失去了它原本的耀眼与炽热。
被炙烤着的大地也迎来了喘息的机会。
风不知从何起,吹散那一圈一圈的热气,抚慰着郁郁木棉。
“沙沙...沙...”,一同奏响幻夏最后的离别乐章。
2023年8月30日,12时31分
广府晴转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