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北城的码头工人走出棚屋,影影绰绰的走向码头,孙二狗也是一样,用水抹了把脸,准备出门开始一天的劳作。
还没出北城棚户区呢,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些陌生的工友。穿着黑色的衣服,却比劳工整齐多了。
这些人穿插在劳工人群里,不跟人说话,走的稍微有些匆忙。
孙二狗又观察了一会,确实发现今天比往日的人多,短短半柱香的时间,他就发现了五六个陌生的劳工。
往日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基本上当天或者第二天,江面上就有劫船掠货的事情发生。
有一次他的一个工友头脑好用,暗中观察跟踪,把蛛丝马迹报告给东家,成功避免了一次损失。东家还赏了十两银子呢!
孙二狗一想起十两赏钱仿佛就在眼前,顿时来了劲头,打定主意干起跟踪的事来。看看这些人最后会在哪里集合。
趁着天还没有亮,孙二狗小心翼翼的溜边走。慢慢发现这帮人比以前遇见的几回更多,至少的有百十号人。
这下孙二狗有些踌躇了,这得是多大的船啊,这个恐怕要出大事!
心里想着要不假装没有发现,等下到了码头离这些人远远的,免得接了飞祸,谁的船谁的货干我屁事。刚刚一想定,准备开溜了。偏偏那十两赏钱,又在脑海里晃了。
想着想着又觉得这么大的阵仗,赏钱不止十两吧,最少二三十两银子总该有吧。孙二狗顿顿了脚步,思量一二,咬咬牙,鬼使神差的又慢慢跟上去了。
快到了江边,早上还有些雾。这些人零散的往下游更靠北的地方走去,孙二狗等了好久,再也没有人往北边靠近了,其他劳工也沿着江边排开,三五成群的或坐或站,等着来往的货船靠岸或者开船。一时间吵吵嚷嚷的,倒也没几个人发现异样。
孙二狗环顾四周没人,也悄悄的靠着些大石芦苇向北边摸过去。大约离了五六十丈远的地方,找了大石头悄悄的探出半个头。仔细看着眼前那些可以变成银子的人群,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天麻麻索索的快要亮了,十几艘舢板船慢慢的从下游过来,雾隐雾现里,向岸边的黑衣人靠过来。
这些人也不声不响的分成几波,都上了小船,向对岸驶去。只留了一艘舢板船还有五个似乎是领头的汉子。
孙二狗一看这个阵势,估计这回是对面从上游下来,苍澜人的私人货船要遭殃了!对岸的码头船少,基本上是过夜船,属于玲珑门管辖。
想着这些,孙二狗就等着这些人全走了立马去城里玲珑门驻点告发。想着那十两银子赏钱,孙二狗都激动不已,仿佛南城春风苑的姑娘和庆丰楼的酒香都在眼前一样。
等了一会儿,剩下的五人看看似乎没什么异常。准备也开始登船了,上去了三个人时,剩下的两人中,满脸胡子大汉弯了弯腰,捡起一个黑石子,对身边的汉子说到:“呵呵呵,你先上,一只小老鼠可不能坏了大锅饭阿”!
说完眼一撇,手猛的一甩,石子朝着身后五十丈左右的一块巨石激射而去。
孙二狗刚刚探出头,看见三个人登上了船,正纳闷剩下俩个人怎么不走时。只看见一个小黑点向自己飞来,瞬间就到了眼前,变化成一个鸟蛋大小黑色的石头了。先是心里猛然一惊,再眼前一黑,顺着石头倒下的一刹那,仿佛看见了无数银子,化作发光的星星,在脑袋爆炸开来。
穷是一种病,比没命了还可怕。这个可能是孙二狗一辈子,用命换来的最大的感悟。
随着这五人登船离去,一切都掩埋进了雾里,仿佛连今天都要埋藏到这雾里。
这些人在天光大亮时,都到了对岸,分散混在一些漕帮和阴阳门的地盘上。
早晨的阳光像一张金色的轻纱,给每个生灵都披上了希望的光,这些人沐浴在阳光里,没有开始劳作,而是静静的等待下一次的黑暗,还在等待下游的那艘来开启黑暗的船。
方金城东岸高高的石壁上,一个一袭暗紫衣装的男子,望着对岸的城池站立。背后洒满了阳光,逆着光看不太清模样,估计是个儒雅的男子。
他背后就是近百丈的广场,再过去就是一个全部由方金石搭建的大石门牌坊,上面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玲珑门。再往后就是层层的石梯,依山而建的几厢院落,再往上又是石梯,再是几厢院子。
广场上已经有些门人聚集一处,开始准备练功了。不过看见紫衣汉子,都赶紧过来施一礼,叫声杨副门主早。
这人就是玲珑门主结义二弟,也是玲珑门二掌门——杨双。
杨双在玲珑门这些年人脉极好,心思缜密,在门主夫妻二人一心钻研锻造,不问世事时,把门内大小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条。
到了中午,杨双一边回应着弟子的请安,一边走到广场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向远处打量,碰巧的也是下游的方向。
时间就像眼前的曲天江,一波一波的流淌,终于,一艘双层客船缓缓的出现了。
只见大船甲板上只有五六个人,俱着白衣,站立在船头。两边船舷伸出二十多个船桨,整齐的滑动。船头上一根两丈高的旗杆上,挂着一杆纯黑色的大旗,没有旗号也没有船帮标记。迎着北风胡咧咧作响。
石场上的人把那面黑色大旗,瞧了个真切,立马分散开来,原本散乱的人群立即隐约分成了五队。
只见领头的低低说了几句,各自带领一班人马,向北边还没开采的树林,散开走去,不一会儿就再也看不清楚了。
船来的时候,杨双也看见了。他只是微微一笑,又在崖边转了几圈,再悠闲的穿过山门,进了院子就消失不见了。
那艘挂着黑旗的大船却没有在北边码头靠岸,慢慢的过了中间大码头,拐过了南边的江湾,寻了一处不起眼的小码头,缓缓的停靠下来。
船刚刚停稳,拴了定船索。几个精壮的白衣人打开舱门,里面一个白衣银袍的中年人,长脸黄眉黄须,两眼细窄偏偏又闪烁着摄目精光,腰间配带一枚银绳系着的白色兽牙。气势压的几个白衣人不敢将身子立正,
“禀告上师大人,到了”。领头白衣人躬身做了请的手势,后边几人立马分立两边,也低头躬身等待中年人起身。
中年人微微一笑,站起身出了船舱,下了船几人往南边树林走去。
这诡异的一幕,远在金雷山的石玉开几人当然无从知晓。
此刻刚刚从自己私人作坊出来,石玉开走到夫人身边。她正蹲着身子,陪儿子一起摆弄刚刚完成的小刀。石玉开一脸爱怜笑意,拍了拍儿子的脑袋。
“三弟是不是这两日就回来了,等他一到,让他去吴老那把迦龙带来,陪着欢儿耍一些时间,吴老哪儿虽然隐秘安全,可也太闭塞了”。
陶夫人头也没抬,就随口一说,眼睛却在儿子身上没有动过。
石玉开也蹲下来,假意和儿子夺了夺小刀,又轻轻放开。
“估计最晚明天一早就到了吧,等他一到,我就准备和二弟和三弟商议下,把玲珑门交给他俩,我们就在此山闲云野鹤,带着儿子清清闲闲的养老吧”。
石玉开一口气说完,仿佛一上午的工作都轻松下来了。又转头看了看妻子,发现她脸色笑的更加开心了。
“你决定就好,过段时间,我们就去一趟苍澜高原,寻寻开灵草,虽然机会不大,我们也要试下。能治好欢儿就是今生最大的福份了”。
陶夫人说完就站起身来,石玉开也紧跟着站起来。两人相视一笑,目光中充满了爱意,也有丝淡淡的苦涩。
地上石欢仿佛一点都没有感受到他们的爱意,还拿着新到手的小刀,左挥挥右挥挥,然后转身对着阳光晃了晃,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却突然对着不远处的天空笑了。不但笑了,还直接笑出了声。
石玉开夫妇二人诧异之下,也望了望天空,啥也没看见。俩个人轻轻一笑,又蹲下身逗弄儿子了。
夫妻二人不知道即将风雨欲来良辰不再。石欢也不知道,他一个浑浑噩噩之人,不但几天后会遭遇奇迹,更是凭借自己自己的天缺之体,走上一条修炼的无上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