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诸芸婷联系上年轻队员给予的号码时,出乎意料,接电话的人是一个中年男人,平静的声音里,满是沧桑。
“啊喂您好?”
诸芸婷反应速度很快:“请问是陈子游的家人吗?”
年轻队员不谙世事,心思单纯,诸芸婷无论如何也不觉得他会给一个假号码,只是作弄她这个千里迢迢奔波而来的人。
更重要的是,诸芸婷相信人心底有向善的力量,这允许她自己能大胆信任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大不了就被辜负失望一次,以后再也不联系那个人就好了。
所以这个电话一定是能指引她前进方向的一个线索。
她至少是如此相信的。
“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的却是已挂断的声音。
放下电话,诸芸婷并不感到失望,被挂断算什么?在她短暂且还未结束的职业生涯里,被拒绝,遇到挫折,都算是常态。
这也是她同事时常感慨她的原因。
诸芸婷明明能靠好看的脸打下一条街,当一个朴实无华的绝世花瓶,但恁谁都猜不出来,花瓶里面其实装着的是一头愈战愈勇的哈士奇。
所以恰恰相反,诸芸婷反而觉得有点激动,她的本能直觉,以及她作为记者的敏锐性,都在告诉她,她接近了她想要找到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和陈子游有过深厚过往的人,不会在听到他名字的时候呈现出这种反应。”
诸芸婷心思急转:“所以这个人他一定认识陈子游,甚至可能为陈子游接到过很多电话?”
“年纪小的队员们在平时训练时候都不被允许适用手机,当陈子游还在省队训练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自己的社交媒体和联系电话。”
“所以什么样的号码能留存在训练基地里面?只能是队员们重要的家人联系方式。”
“刚才那个声音沧桑的中年男人,很可能是陈子游的父亲!”
诸芸婷攥紧拳头,很是激动,旋即又有些头疼,但从目前陈子游父亲的反应来看,想通过他找到陈子游本人可能是一件极其劳心劳力的事情。
但不是不可能。
“就当作是减肥了。”诸芸婷不以为意。
她先发了个短信说明来意,尝试加微信,又迅速找到和号码相关的电子邮箱,发了一封邮件,她又觉得做的还是不够,查询了一下号码归属地,就买了去那里的机票。
她趴在床上,在电脑面前,对比了半天的高铁票机票的路线,价格,时长,发现还是机票最划算。
“啧啧啧我本来就知道你是个疯子,没想到你比我想得还要疯多了。”
正在瑜伽垫上练习普拉提的陈非非啧啧感叹。
同一个大学,毕业以后,去了两个不同行业的不同公司。但她们大学期间内联结的情感友谊十分深厚,所以出来选择了同一个大城市,一起合租,相互扶持。
陈非非也是那种万里挑一的美人,身材火爆,比起诸芸婷,长相更偏向成熟美艳。
和诸芸婷相似,她们俩都有十分出众的外貌长相,所以成长经历颇为相似,时常受到同龄人的妒意,过多过度的夸赏赞美,以及身后跟着一大堆的狂蜂浪蝶。
但又和诸芸婷截然相反,同样是设定为超级花瓶外貌,但诸芸婷实质是一头哈士奇,而陈非非本质是一台超级计算机。
“莎士比亚说过,美貌只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流逝,只有智慧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沉淀。”
“人固然常常容易被他人表露出来的好意和喜欢所打动。”陈非非说:“但他们喜欢的并不是此刻的你我,只是年轻又漂亮的皮囊肉身。”
“但你我并不能一直保持年轻漂亮,所以他们的喜欢也被赋予了一个日子上的极限,与其等他们慢慢变得不喜欢我,我更宁愿他们现在就不喜欢我。”
所以诸芸婷在毕业后选择了相对感性的记者,而陈非非则是一头扎入了互联网行业,她对简朴直接的计算机语言和讲究逻辑运算的数学更感兴趣。
“真心喜欢滑雪的人哪有几个不疯的。”
只有在她面前,诸芸婷能放下所有戒备,嘻嘻笑着回应:“不像其他的球类集体运动,篮球啊,足球啊,你还能有队友。就算玩桌球,乒乓球,你还能有对手。”
“但真正的滑雪从头到尾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同伴只会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耳畔是呼啸的狂风,在那种茫茫天地间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孤独感。”
“只有自己是唯一的队友,也只有自己是唯一的对手。”
“这话不像是出自你的口,是你一直喜欢的那个滑雪手说的吗?”
“对!”
“你就是为了找他,才走这么远的路吧?”
陈非非看了一眼快叠成一堆的机票票根:“明明你都没有见过他。”
“对啊哈哈哈哈,我喜欢他好多年了。”
“从来没有过这么喜欢一个人,我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喜欢一个人,做梦梦里想的是他,梦醒了去学校想的也是他,走神的时候在课本上随手画的涂鸦也是他。”
“因为他,我才喜欢上滑雪。因为他,我才能忍受一个人滑雪时的漫长孤寂,也是因为他,我小时候攒了好久的零花钱,也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去处,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副雪板。”
两人又嬉笑打闹,畅聊了许久,仿佛回到大学时光。
“所以你不光是想还原陈子游当年在九骑士盛宴上退赛的真相,其实是想趁机找他去表白吧?”陈非非开玩笑说。
诸芸婷打断了她,笑着说:“所以!不光是为了还原他当年退赛的真相,更多的是我想帮年少的自己的这场梦,画一个句号。至少要弄清楚,这些年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他。”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眼眶发热,视野忽然就模糊了。
“他在哪个城市?”
“南京。一个充满历史的城市。”
“那我也去一趟吧,正好我们放假了,可以出去一趟,看看不同的风景,散散心。”陈非非伸了个大懒腰。
“真的吗?!”诸芸婷泪眼摩裟。
“当然!”
陈非非傲娇地说:“别看互联网的社畜们996,我们也是人,心底也是向往诗和远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