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合照已经下午六点了,薛伟松和沈孟飞订了饭店,今晚他们班要聚餐。
江言给沐加雯打来电话,叮嘱她不要喝酒,一滴都不要碰。
但一杯就断片的人对自己的酒量迷之自信,总觉得自己没那么弱。不过她还是很听江言的话,答应他不碰酒。
一群人说笑着到了饭店,在门口沐加雯看向斜对面的湘菜馆。
此时江言正站在湘菜馆大门左边的位置,在他对面站着一对男女。
男的沐加雯不认识,但嘴巴一直在开开合合明显说个不停的女人她是认识的,那是江林村的人,叫江梅,是江言大爷爷家的孙女。也就是说,江梅的父亲跟江丰伟是一个祖父的。
从血缘上来说,江梅跟江言也挺亲,是他隔了一层的堂姐。
但江言跟江家直系的亲属都断了关系,更何况是其他人。
所以沐加雯挺好奇江梅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江言背对着沐加雯,她看不到他的神情,但说话的江梅,脸色却不是特别好。
沐加雯想了想,跟薛伟松说了句让他们先进去,她则转身朝马路斜对面走过去。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亲爷爷,你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了,还是京大毕业的,总不能老揪着以前的那点事不放,连自己的亲爷爷亲奶奶也不管。更何况死者为大,你爷爷都走了,怎么着你也得回去送他一程吧?还有我大叔,他一个做儿子的,还是长子,自己老父亲去世,他不回去像话吗?出殡的时候他还得摔盆呢”
江梅还想往下说,但在看到走来的女孩后,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吃惊的瞪大了眼,随后嘴巴张了张,好一会才蹦出两个字,“加加”
江言转身回头,沐加雯见他脸色平静,眼神淡的没有一丝波澜,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
宋老三和谢静英对她来说就像是过去式,说断就断了,一点负担也没有。
然而江言跟她不一样,因为江家人跟他是有实实在在血缘关系的,可以断,却又难免会被一些总喜欢站在道德至高点上的人指责。
也可以不在乎不去想,可又难免会膈应。
比如现在
沐加雯走上前很自然的挽住江言的胳膊,清冷的目光看向江梅,淡淡的问道,“小梅姐怎么到京都来了?特意来找江言的?”
江梅的目光看向两人挽着的胳膊,神情复杂。
她也听说了宋老三家的二丫头不是他们两口子亲生的,说是当年捡到后没还给人家,带回江林村当成了自己家已经死去的二女儿来养。
养就养吧,可宋老三两口子只一心扑在大女儿身上,对这个二女儿并不好。
所以现在村里人都说谢静英如今有这个下场都是报应,捡来的孩子一飞冲天,还被人亲妈给认了回去。掏心掏肺养大的大女儿却狼心狗肺,有钱有势了就跟家里断绝了关系,连亲妈死了都不来。
听说谢静英出殡那天,还是她娘家侄子给摔的盆。
其实宋家那么多侄子,只要宋老三说一声,有的是人给摔盆。
但宋老三就是不理这一茬,听说他在老婆葬礼后就写了一封信,还到大队和镇上公社盖了章,算是立遗嘱。
老房子和他家里的那些地,还有十几万的存款,家里的有一个算一个,在他百年后都留给他外孙周子浩
“小梅姐?”
沐加雯的喊声将江梅从回忆中唤回,她情不自禁的“啊”了声,这才匆忙将视线从两人的胳膊上收回,然后看向沐加雯。
相比起小时候,这丫头更加漂亮了!
不,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她本来就好看,那张脸是她出来打工这么几年都从来没见过的绝色。只不过几年过去,身上又多了大概是可以称之为知性的气质吧,总之就是很吸引人,别说男人了,她作为女人,看见这样的沐加雯都移不开眼。
旁边男人见她还傻呆呆的看着人,不回话。忍不住凑到她耳边将沐加雯刚才的问题重复了遍。
她已经结婚了,这是老公,两人目前是在京都的一家工厂打工。
昨天江梅接到她爸的电话,知道她二爷爷过世了。
她爸让她到京都大学尝试着找一下江言,他亲爷爷去世,怎么着他也该回来一趟吧,不指望火化的时候能赶到,但怎么着出殡总得要到场吧。
再就是江丰伟,他可是长子,不回去像话吗?
只是江家人如今没一个人知道江丰伟在哪儿的,想找他只能找江言。
“我跟我对象已经在京都打工两年了,今天过来确实是特意找江言的,我爸让我给他捎个信,我二爷爷去世了,昨晚走的,五天后出殡。我爸说,江言最好在出殡前赶回去,还有大叔”
“小梅姐,”江言面无表情的打断她的话,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三年前我爸在监狱为救人受伤,当时我奶奶和二叔三叔过去后不是先看我爸怎么样,伤的重不重,而是问他们人没了能赔多少钱?”
江梅吃惊的一下瞪大了眼,脸色也变了。
这事她不知道,不仅她不知道,江家其他人都不知道。
江言轻轻笑了笑,但笑意不达眼底,“大道理谁都会说,反正又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指责别人的同时,还显得自己很高尚。当然这话不是说小梅姐你,我知道你也是没办法,是我奶奶和二叔他们让你来找我的。但我们家的事真的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的,你应该也清楚,我爸没犯错误前帮了家里多少,给了他们多少钱,为此我妈都跟他离婚了。他到底孝不孝顺,是什么样的人,我相信你和大爷爷他们都是清楚的。所以如果不是真的寒心了,他会在出来后不回江林村,甚至也不跟江家联系,一个人跑外地去生活吗?”
一开始江梅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堪,后来随着江言越说越多,脑子里也在回想着江丰伟以往是怎么帮助江家的,不止是二爷爷家,她们家也是受过大叔的庇护的。
慢慢的,江梅的心情不再像一开始那么理所当然了。
最后她跟江言说,“今天就当我没来,你也没有见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