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极端恶劣的生存条件下,陈家村的村长——陈七两,早就练出一副铁石心肠。
他这人能活到五十多岁,早就把欺软怕硬、识时务,都刻在了自己的骨头里。
当他认为陈毅轩家好欺负时,他会可劲的欺负,跟着别人一起使劲的糟蹋他家。
当他感觉到陈毅轩,不比以往,好像有了有钱有势的人撑腰,他立马就变怂。
陈七两担心自个儿,把陈毅轩身后的亲姑姑还有姑父啥的,都给得罪了,他就严词厉色地喝止住了自己的大侄儿。
然后,他转头看着陈毅轩,极其认真地问道:“栓子,你给俺们说句实话,你在县城里真有那么一个亲姑?”
陈毅轩重重地点了一个头。
“那当然,昨儿个我从县城回来,我姑父见我日子过得不好,还亲自赏了我两头小猪叫我养呢!还说我家养好了猪,可以直接往她家送。”
“你家真的有那种有钱有势的亲戚?我才不信!”
陈马鞍一听到陈毅轩说的话,他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冲进了陈毅轩的茅草屋。
上次他过来到陈毅轩家要债时,他都没看见他说的那些,他就不信了,陈毅轩真的找到那门官亲,立马发达了。
陈毅轩的茅草屋只有那么大。
二十来个平米的屋子,早就被各种杂物挤的满满当当的。
十几斤的杂粮,被陈马鞍找出来了。
两只小猪和三只小鸡,一只被麻绳拴着的黑猫,七八套厚实的半旧棉衣,还有几盒子没有动过的精致点心,……
陈马鞍看着炕上这堆好东西,他心里又急又妒,又恨又酸。
事实摆在眼前,陈毅轩好像确实是找了有钱有势的亲戚,还占到了便宜。
“栓子,你娘当初好像是被买来的吧?我从没听说过你娘有什么亲姐妹……”
陈毅轩一边叫自己媳妇儿把自家东西收拾好,一边把陈马鞍推出了门。
“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我家很多事,你怎么可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老村长陈七两面无表情的站着。
见陈马鞍怒气冲冲进去后,不一会儿又低着头满脸不乐的出来,他顿时就确定了,陈毅轩先前说的话,十之七八都是真的。
他盯着双手环胸的陈毅轩,暗想,难怪敢在他跟前猖狂了啊!
原来是在城里找到了有钱有势的靠山了啊?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
陈七两也不想为了糟心的大侄儿家的事,没事找事,惹祸上身。
于是,他突然往地上敲了敲自己手里的拐棍,声音沙哑地说道:“栓子,既然你家不乐意把女儿嫁出去,那我们也不会强逼你。”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田地里的事儿,耽误不得啊!”
说完,他就给自己几个儿子使了脸色,不需要他们搀扶,就飞快离开了。
这一路上,他大侄儿陈马鞍很不痛快地问道:“大伯伯,你说栓子家有没有骗我们啊?”
陈七两听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没有就是没有,有就是有,他拿什么骗?”
“况且,他要是真敢骗我们,我们到时候有的是机会收拾他全家!”
说到这,他就咬牙切齿地吩咐自己的几个儿子。
“最近一段时间,你们几个给我盯住了他家!我倒要看看,他亲姑姑亲姑父到底是不是县城的官亲!”
陈七两老奸巨猾,虽然已经断定陈毅轩不敢在他面前撒谎,但是,他还是要确认一下。
如果陈毅轩真的有那种他们村惹不起的亲戚,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自家对他家就要客气一些。
就得拿他家当成自己正儿八经的族人对待。
毕竟,只要关系搞得好,时间长了,陈毅轩家的亲戚就是自家的亲戚。
陈毅轩家的关系也就成了自家的关系。
更何况,那种有钱有势的大户,腿上随便拔根汗毛,都比他的腰粗!
大户人家的手指头缝里,随便漏点好东西,都能让他全家享福。
这门好亲他陈七两以后要是不使劲攀,那他就是个不开窍的大蠢蛋!
陈七两这辈子都讲究实用主义。
甭管他以前是怎么带头欺负那些外来户的。只要他下定决心巴结谁,他保证能把对方哄的服服帖帖。
……
见老村长一行人都走个干净了,陈毅轩就带着自己哥哥回了屋,关紧了房门。
一屁股坐在炕边的陈毅行,一脸紧张地问道:“弟弟,你跟你媳妇儿没说谎吧?”
陈毅轩摇了摇头。
陈毅行满眼都是狂喜:“弟弟,你娘真的有那么个在大户人家享福的妹妹?”
陈毅轩又点了点头。
陈毅行兴奋了。他双手重重一拍,大声说道:“太好了!哈哈哈哈,太好了!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以后咱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了,就不用担心村里那些势利眼悄悄搞咱家名堂了!”
听到这话,正给黑猪梳理毛发的汪吉鹤,就瞪大好奇的眼睛问他。
“爹,村里的那些人能搞咱家什么名堂啊?”
陈毅行看着自己一脸单纯的儿子,只能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他苦口婆心地跟他说道:“儿啊,他们能搞名堂的地方多着呢!”
“就比如说,咱家好不容易栽种起来的麦苗,他们故意使坏,悄悄给你踩了、拔了、叫自家的牲畜吃了,又或者趁咱家大人白天出去干活,他们进屋偷东西。又或者咱家田里需要水时,他故意给你截断了。家里的小娃儿在外头玩,他们叫自家的孩子使劲欺负娃儿们……”
为了让自家儿子知道人心险恶,陈毅行一口气说了将近一刻钟。
自个儿嘴皮子都干了,陈毅行才端起一碗水,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喝完了,他还抬起手背,狠狠地擦了擦嘴。
“弟弟,以后你只要有机会了,还是要去你亲姑姑家多看看。”
陈毅轩点了点头:“哥,这事儿不用你特意交待。”
知道自家以后肯定也能沾点弟弟的光了,陈毅行满脸都是笑。
而一旁的汪盈盈,也知道这事儿的轻重,嘴角上扬,差点也控制不住地咧嘴笑了。
自己男人这亲弟弟也真是的!
在县城里有那么一门了不得的官亲,他怎么不早点告诉他们啊?!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要得罪自己身旁的厉害妯娌了!
得罪了妯娌,以后肯定就不会被自己男人的弟弟待见。被他不待见,以后能沾到的光肯定就少!
张县丞家,她知道。
她家以前没出事前,跟张县丞家比起来,一个是刚破壳的小鸡,一个是老练狠辣的老鹰。根本就比不得!
自家儿子是个读书种子。
如果能靠小叔子他亲姑的那层关系,把儿子送到县城哪个私塾或者书院读书,……自己儿子肯定会早早考取功名的!
母以子贵,到时候,她说不定还能成为朝廷的诰命夫人呢!
想到未来自己身穿诰命夫人服,被几十个轿夫八抬大轿抬着,汪盈盈没忍住,一张脸笑的跟盛开中菊花一般,特别的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