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上次的照片放在哪里了啊?”
“你去卧室柜子里找找看。”
“对了,晚上要不要去妈妈那里吃饭。”
“她还没给我回电话呢,可能在忙。”
“找到啦,你在客厅忙什么呢,这么久。”
“当然是准备跟你出海啊船长。”
陈迟迟推开门,手里捧着一整个刚拼好的迷你帆船积木。
狐狸幸福的笑挂在脸上,可还是问道:
“你不晕啊?我还没醒酒呢。”
陈迟迟放下积木,嘴角扬起一丝坏笑,眼里放钩一般,将狐狸的目光都钓到了自己身上,坐到狐狸身旁,一只手搭在她的脖子上,凑到耳边轻声低语道:
“你是晕酒……还是晕我啊?嗯?”
狐狸的脸连带耳朵都在一瞬间红成天边的晚霞,一时间羞涩得说不出话来,咬着嘴唇,垂下双眼,蹭了蹭陈迟迟的身体。
可陈迟迟没打算放过她,顺势将她放倒,紧紧压住,一脸侵略性地再次问道:“说啊……”说完还用食指拨动了两下狐狸的嘴唇。
可狐狸脸上的羞红却在一瞬间褪去了,这个被人压住钳制的姿势让她想起了被朱叶强行去控制听“如声止”时的样子。
那股使命感一瞬间就把狐狸从幸福的小生活里拽了出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就像患了创伤性应激障碍,在幻境里生活了太久,一旦有什么事情让狐狸想起现实中的事情,就会让她心跳加速十分焦虑。
陈迟迟也很敏锐地发现了狐狸的异常,立马松开了正和她玩闹的手,转而紧紧抱住她,不断抚摸着她的头,无声安抚着。
等看到狐狸的状态恢复了许多,才用手抹除了她的眼泪,关切地问道:
“又犯焦虑症了?”
狐狸则是放下陈迟迟的手,为了不让陈迟迟担心,苦笑一声回复道:
“没事亲爱的。”
“怎么会没事呢,这个月已经犯了好几次了,不行的话再去看下医生吧,就明天吧,好吗。”
狐狸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眼前的陈迟迟,她深知自己正身处在朱叶为她制造的幻境里,可就是舍不得舍弃这为她量身打造的温柔乡,换种角度想,这幻境中的林母也好,陈迟迟也好,对于她们自己来说,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也正是“如声止”幻境的可怕之处。狐狸最后还是选择陈迟迟,轻轻点了点头,回了一句:
“好……”
第二天临近出发时,狐狸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就算相貌记忆身材都一模一样,可自己始终不是李绘溪,也不是陈迟迟的李绘溪。
看着刚化好妆,等着出发的陈迟迟,狐狸突然矫情地问了一句:
“如果……我不是李绘溪怎么办?”
陈迟迟听后却笑了一下,不经思考就回复道:
“笨蛋,我喜欢的是你啊,就算你是宋绘溪,王绘溪我也还是爱你,当然哈,你不可以是我妈。”
狐狸“噗嗤”笑出了声,复杂的心情立马轻松了许多,陈迟迟总是能讲些无厘头的话把忧郁中的狐狸逗笑,狐狸整理了一下表情回复道:
“瞎说什么呢你,走啦。”
两人这次找了全市最好的心理医生,他的催眠术十分高超。
开门见山,医生在了解了狐狸的情况后直接告诉她说:
“像你这种情况,可能催眠治疗效果会好一些,直面让自己焦虑的事情才能够战胜它。”
狐狸有些忧郁地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放在了陈迟迟身上。
医生立马心领神会,对陈迟迟道:
“先请您出去一下,等我们结束后会立马告诉你的。”
陈迟迟感觉自己被嫌弃了,被医生要求出去让她感到有些意外,用手指了一下自己,问了一句:“我?”后又想到这可以治好狐狸的焦虑症,还是悻悻推门出去了,临走时不舍地看了狐狸一眼,鬼使神差地对狐狸留下一句:
“别担心……我会一直等你。”
其实对于这次治疗,狐狸的心里也没有底,本来自己就是在做一个十分真实的梦,如果又在这里做梦,搞不好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事。
但只要这次治好了自己的焦虑症,那和陈迟迟的生活就再也不会被过去的事情打扰了,只要这次可以斩断过去的枷锁,狐狸就决定再也不去想自己身上的使命,如果能就这样和陈迟迟过完一生也就满足了。
过了十分钟左右,医生还是没有动作。
狐狸感觉自己被骗了,因为这里的治疗是按分钟收费的。
不等自己收拾东西走人,下一秒,陈迟迟就撞开了门,原本安静的房间突然挤进的噪音吓了狐狸一跳,问陈迟迟道:
“你怎么又进来了。”
然而这次闯进来的陈迟迟似乎不是自己最熟悉的那个,她的眼神既熟悉又陌生,还夹杂着一丝麻木的恐惧。
仅仅对视一秒,狐狸就认出来了,这是现实那个被朱叶困在“如声止”幻境每天折磨的,最真实的陈迟迟。
陈迟迟几乎是四肢爬行地朝自己飞速奔来,瘦弱暗黄的脸紧紧贴在狐狸的脸上,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混乱不清,但狐狸可以依稀听懂她在说什么:
“不是答应我了吗?不是承诺要救我出去吗!”
现在的陈迟迟像一头恶鬼,一股脑将所有的怨气抛给狐狸,恐怖的气息压得狐狸无法动弹,就如同刚进入幻境时的不适应,现在突然出现的陈迟迟让她十分排斥,适应了幸福生活后的狐狸,很难再去接受这让人无奈的现实。
失去爱人、失去触觉,幻境实在太美好了,让人无可自拔地逃避现实,哪怕这一切都是假的,可它假得太真实了,狐狸终于理解为什么林清在清醒后会那么生气了。
她现在只想让这个版本的陈迟迟赶紧消失。
如她所愿,又一次眨眼后,眼前的陈迟迟似乎变回了那个与她甜甜蜜蜜的陈迟迟,可就像出了漏洞一般,这陈迟迟总是会在自己不注意时再次变成现实版本。
离开医院后,这种情况也没有好转,爱人会在随机的时间变成“恶鬼”,这是狐狸所无法接受的。
终于,又过了几个月,狐狸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生活了,现实和梦境交织的生活让人痛不欲生。
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的梦境永远是受朱叶控制的,现在之所以会这个样子,也许是朱叶那边出了问题,或者……她打算折磨自己了,就像她折磨陈迟迟那样。
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狐狸刚刚冒出这样的想法,就在医生对面的椅子上突然惊醒。
刚刚的一切,都是医生催眠的结果,对方张口了:
“现在,你的焦虑症应该不会再犯了。”
催眠的后劲把狐狸吓得不清,坐在原地大喘气了许久,原本以为自己的生活可以就这样一直安逸地过下去了,可临走时医生的一句话,让狐狸再次如梦初醒:
“这次的治疗结束了,再见了……李绘溪。”
“再见了……李绘溪。”这三个字就像一盆清水浇在了狐狸头上,李绘溪正被朱叶控制着,马上她就要死了,她可是李绘溪……
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梦……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