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如今还不知被困在哪里,李鬼也只能料敌从宽,按最糟糕的情况来考虑。
若二叔被困在天牢,想要救人,那就困难得很了。
天牢里面,全部都是钦犯,内外的防御,都严密得多,虽然凭借李鬼的武力,硬杀进去,将人救出来,也未必便不能。
但那守军之中,只怕颇多弓弩手,若是乱箭射来,他或许没事,但二叔只怕性命不保。
若真把高俅给骗了过来,那李鬼便可直接把高俅给绑了,当做人质换人。
都不需要惊动皇帝,高俅自己手下就可以把这事儿给办了。
当然,前提是他刺君的身份还没暴露才行。
李鬼选择高俅也是有原因的。
他现在的身份是武官,跑官也得找对门路,太尉高俅,正好是管着武官这一块的。
大宋的武官依其官阶可分为横班、诸司使(东、西班)、使臣(大、小使臣)三等,包括横班正使、诸司正使、横班副使、诸司副使、大使臣、小使臣、无品尉勇共计七级六十阶。
由于在朝会时,位在东班前,横排侍立,因而被称为“横班”或“横行(hang)”,最低也是从六品的官员。
在横行之后,分列左右的便是东、西班,都是七品、从七品的官员,东高西低。
东边一列只有皇城使、副使为武选官,其余都是文选官。
西边一列则全部都是武选官。
大、小使臣则只有八品及以下,没资格上殿面君,朝堂上没有他们站立的位置,也是武将最多的类别。
太尉这个官职便是横班中武官之首,正二品,武臣的顶点了。
在太尉之下,便是通侍大夫,也叫内客省使,正五品。
在正五品和正二品之间的,全部都是文官,没有武将。
其实,在这个中间,还有从四品的诸卫将军,正四品的诸位大将军,从三品的诸卫上将军,正三品上护军这些环卫官。
也有一些诸如什么刺史、观察使、团练使、节度使、防御使之类的称号,但这是勋官,不是武选官,不在武臣磨勘迁转之列。
也就是说,这不是熬资历能熬出来的官职,也不是凭着立功升迁便可升任的位置,一定得靠皇帝下旨封赐才可以。
大多数的环卫官其实都是关系户,属于权贵的子孙承荫入仕,然后给个品级高、俸禄高的位置养着。
单独的勋官,本身也无职权,没有实际意义。
水浒传里面的十节度,都是招安后的前土匪,都是勋官,其实是没有实权的,不过里面给了领兵实权,还让他们建功立业了。
相比起这十人从二品的节度使勋官来说,宋江最后得到的正七品武臣的寄禄官武德大夫、楚州安抚使兼兵马都总管,就非常低了。
有了这十人的榜样,梁山的招安派才不担心被兔死狗烹,但结果……人与人是不同。
说白了,在大宋的武将,立功再大,到死也不过就是个正五品,剩下的能否再升,那都得看命。
狄青功劳太大,不赏不行,给了个文官序列的枢密使,跳出了这个武将的窠臼,结果如何?
高俅虽然是太尉,但他本质上根本就不是武将,不过这一点都不重要,只要位高权重就够了。
智清禅师听了直摇头,对于这不懂规矩的武夫实在是无语了。
他直接暗示道:
“高太尉何等尊贵身份,岂会轻易到此游玩?”
“施主若是想要结交有司,以为官场助力,普通兵部官员便已足够。”
“便是高太尉肯来相见,汝也掏不起那见面礼。”
李鬼听罢,连连摇头道:
“老禅师莫要唬我!”
“某在老家听闻,如今朝中,有句话叫做,‘斗量珠,便龙图;五千索,直秘阁;二千贯,且通判。’”
“某此行连银钱都准备好了,便求个通判,从五品的官职,普通官员可做不了主,还需得太尉亲自点头方可。”
“买官都只需二千贯,只是见上太尉一面,又能费个几何?”
智清禅师急忙摇头,打死都不肯承认。
“没有的事,那纯粹是乡间愚夫愚妇的谣言!”
“这通判是文官,又不是武职,而且这可是实职,却不是朝廷卖官的那种虚名。”
“朝廷实职官位,岂容私相授受?”
与其他朝代的卖官鬻爵偷偷摸摸不同,宋朝的官职是官方明码标价开卖的。
几品的官对应多少粮食或多少贯钱,绝对是童叟无欺。
但问题在于,宋朝卖的官,非常的坑,虽然价格公开透明,但绝对不是公平买卖,根本就没人愿意买。
每当战争需要钱的时候,老赵家就找些富家大户强行卖官,不买不行的那种。
便是欧阳修、范仲淹等清贵名臣也都捏着鼻子认这种做法。
但是问题在于,这些官职位低、价格超级贵就不说了,偏偏还没有任何特权。
正常的官员,哪怕只有从九品的小官,也可以免税、免徭役,但是买来的官就不行!
无论品级,多大的官都不行!
更坑的是,这些买官的人,向来被考进士出身的官员所歧视,被视为贱民。
甚至他们还推动朝廷出台规定,这些买官的人,后代子孙想要考科举,资格上面受到限制,而且还不能与皇家联姻。
这就让出钱的土豪们很不满了。
什么好处都没有,反而坏处一大堆,谁脑子有毛病,还要花钱买官?
不过这是官方的卖官手段,现在跑官的人,走的都是私人路线,钱也落不到朝廷的袋子里,都归了各级主管官员。
智清禅师咬死了,只是介绍善信相识,对于银钱买官之事,一律不肯承认。
李鬼见他谨慎,也便不强求什么,转口道:
“那便依老禅师所说,某久闻太尉相公名号,不曾拜见尊颜,有意结识一番,还请老禅师帮忙引荐一二,如何?”
智清禅师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这莽汉也不是完全的愣头青嘛!
该婉转的时候,还是很会的。
“太尉相公国事繁重,轻易不来此礼佛。”
李鬼立马就懂了,那不就是看钱多钱少喽?
“某愿给我佛添百贯的香油钱。”
老和尚摇摇头,“施主只是暂住几日,不须如此破费。”
日恁娘!
这是嫌少!
“某礼佛之心甚诚,非是住宿费用。”李鬼也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在这里陪他扯淡,“某愿出五百贯,为菩萨重修一下大殿。”
老和尚只是低头喝茶,一言不发。
好个贪心贼,当真该死!
李鬼心中冒火,脸上却笑得更加开怀,“某此行前曾发宏愿,若如愿以偿,愿出一千贯,为我佛塑个金身。”
听到这里,智清禅师才放下茶杯,双手合十,笑了起来,赞道:“施主如此虔诚,必能心想事成。”
李鬼也笑道:“某这便派人回去取钱,快马来去,半日即可。”
智清禅师也不怕他赖账,当场叫了个僧人过来,手书一封,让他送到太尉府上。
接下来智清禅师便与李鬼说些闲话,聊一聊各地的风土人情,讲一讲佛家的传奇故事。
老和尚情商甚高,便是李鬼这种糙汉子,都和他聊得开开心心,没有半点不自在。
谁知才聊了不过盏茶时分,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那送信的僧人又回来了。
他快步小跑到门前,扶着门,气喘吁吁地叫道:
“祸事了!”
“师父,官家昨夜遇刺,如今城内已经在大肆搜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