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王氏回到自己院内，已经是日落时分，刚刚换上家常服，下人就来报尚书大人已经回府，直接就来了她那儿，看见王氏疲惫的模样，将到口的话全部都咽了下去。
“湉儿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良久，沈尚书才开口，面上看不出喜怒，“这是我们尚书府的荣幸，你作为母亲，不该摆出这样一幅不甘不愿的模样。”
“老爷不过是为了面子罢了，您何曾关心过您女儿的死活！”不料王氏却突然激动了起来，借着这件事对着沈尚书将内心的想法全部给倾吐而出，“湉儿当了皇妃，将来尚书府肯定会荣宠更甚，您倒是觉得我女儿牺牲的有道理了？”
沈尚书听着王氏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恼怒了起来：“我何曾有过卖女求荣的想法！”
王氏不语，坐在床边暗暗的抹着眼泪。rz90
沈尚书看见王氏是真的掉了眼泪，原本想要拂袖而去的想法渐渐消散，只能叹了一口气坐在她的身边：“哎，不管怎么说，湉儿是进宫做了娘娘，不管我们多不情愿，皇上听见的，只能是我们高高兴兴的模样，知道了吗？”
王氏呜咽着点了点头。道理其实她在第一日就已经想明白了，但是就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这两日在济慈寺不好发脾气，只能闷在心里，都不知道找谁说去。
“他们都说湉儿那天是跟着云涟出去的，但是云涟好端端的回来了，我的湉儿却不见了。换句话说，就算是云涟看见了，她是姐姐也应当规劝两句，也不至于到如此境地！”王氏恨云涟恨得牙齿发痒，但是在沈尚书的面前却是一副失望透顶的痛心疾首模样。
“这件事不一定和云涟有关，若真是她做的，她明知道湉儿不喜欢她又怎会送她去当贵妃？更何况你刚从母亲那里回来，母亲也不觉得她有什么问题，莫要多心了。”听到王氏提起沈云涟，沈尚书还是摆摆手，不以为然。
“母亲在亲手养着沈云涟，自然是想方设法护着了。难不成老爷您也忘了她母亲是个怎样的人物？当年她害了我腹中的孩子，还亲手将秦姐姐给……”王氏又激动了起来，险些将那些多年前的旧事给说破，“我倒是觉得她现在就是第二个蓝姨娘，迟早又将我们尚书府给弄得家破人亡！”
“够了！”沈尚书一拍床沿，止住了王氏话，“我好好来同你说话，你尽扯些陈年旧事做什么？云涟好歹是我的亲生女儿，现在又被老夫人教养着，哪里会有你那般危言耸听？”
虽说这些年自己对那对儿女不闻不问，但好歹知道他们还活着。前些日子听说云洛跟三房的云阳一起投了军营，碍于面子便也听同僚打听了几句。竟然是最苦最累的秦家军，还是自己岳家的军营。他们居然熬了下来，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至少远比自己有一个皇妃的女儿骄傲。
王氏沉默不语，看着沈尚书确实是生气了，便不敢继续说下去，过了许久，才缓缓的换了个话题：“老爷，现在湉儿进了宫，该是好好想想云池和云清以后的事儿了。”
沈尚书有些烦闷，敲了敲床沿思索着：“这个，倒是要容我好好思索一番。”
自己原本的打算是让沈云池好好的历练两年，然后自己将他带入官场，可是那个孩子自己却是等不及，急急忙忙就投了晋王那边。皇上无病无灾，自然不会那么急立太子，晋王那般积极地行动迟早会引起皇上的注意，自己也是存了个放任他发展的心思不管不问，终究还是出了问题。
至于沈云清，这件事就变得很尴尬了。自己原本打算是将沈云清许给郡王世子当正妃，这样既不算委屈了自己一直宝贝到大的女儿，又能给她撑腰不至于让她被婆家欺负。可是家里的妇人却一心想要她当太子妃将来母仪天下，实在是拗不过她们，也只好放任了。
现在沈云湉成了陛下的宠妃，很多事再看就不一样了。
“我是说，云池不是定了一门亲事吗？正好还没过文定，我们为什么不重新为他选择一门婚事？现在宫里头有了湉儿，云池想要什么好门第的姑娘没有，何必巴着那朱家的小姐？”王氏想起了沈云池，又突然想到了春雁，试探性的问道。
“这怎可以？”沈尚书不可置信的看着王氏，“你这是要我做一个言而无信之人？我既然已经为云池定下了朱家小姐，若是此时悔婚，那姑娘以后该如何自处？那姑娘的品行容貌都是不错的，断不会委屈了云池。”
门外突然传来了几声不寻常的动静。沈尚书觉得有些奇怪，刚想开口询问，就看见王氏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耐烦：“不过是些不懂事的丫鬟踢翻了花盆子吧，这等小事您就不要在意了。”
而王氏的内心却是恶心的不行，言而无信？当时沈云涟受了皇上的嘉奖，不是马上就反悔了她和关家二少爷的婚事？若不是因为那纨绔少爷自己不争气死了，自己还真要撺弄着沈云涟给嫁过去，能给自己省多少麻烦。
沈尚书听了王氏的话果然重新坐了回来：“云清的事我还得再想想。她总归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不会害她。对了你什么时候跟母亲说说，让她和你一同呈个拜帖，进宫去看看湉儿，让她不能像在家中那般任性了，唉。”
王氏认真的点了点头。宫里自从先皇后去世之后一直再未立后，一直都是皇贵妃一人独大，她能在后宫那么多年，定是有她的独到之处，王氏不免也开始为自己女儿有些担心了起来。
“老爷今日留在我这儿宿下吗？”王氏也跟着叹了口气，反问道。
“不了，我那儿还有些文件要处置，估计会弄得很晚就留在书房住了。你早些休息。”沈尚书起身，神色淡淡回答道。
王氏勉强笑笑，送沈尚书出了院子，然后转身收敛了自己脸上所有的笑容，冷着一张脸对着宋妈妈说道：“让春雁立刻来见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