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辞风和葛宜刚最终还是平安无事地离开了皇宫,赵易执并没有将他们治罪,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入京为质这种苛刻的条件人家都做到了,只不过来早了几日,说什么也犯不上杀头的罪名。
但是葛辞风父子俩能走出皇宫,就不代表赵易执会放过他们,两人刚刚走出皇宫,暗中就有十几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葛辞风身边的护卫察觉到了,却无可奈何,谁让这是在京城呢。
走在京城的街道上,葛辞风忧心忡忡,小皇帝并不是谣言中传出的那样是个昏君,反而十分聪明,聪明得令人可怕。乍一见面就道出了自己的本意,见葛宜刚抢先接过了话头,立马又试探了起来。
“过慧易折…”葛辞风爱怜地抚摸着葛宜刚的小脑袋,思虑着对策。
葛辞风并未习武,不懂那些武夫口中所说的“杀意”是怎么回事。但是从赵易执的话语之中,葛辞风就能感受到一丝危险。
“怎么了?刚儿?怎么不高兴的样子?刚刚在宫里不是和陛下聊得很开心吗?”葛辞风无意间瞥了一眼葛宜刚,发现小家伙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
葛宜刚嘟着小嘴说道:“那个姐姐不见了!人家救了我你也不谢谢人家!”
葛辞风经自己儿子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了刚刚人群中见到的那个美人。神思百转千回,突然一下顿开:那姑娘分明就一寻常百姓的打扮,带两婢女也不过就大户人家,为何辰从卫会赶来寻她?最后那个拿剑的辰从卫还心甘情愿地保护她离去?若是有她相护刚儿,小皇帝会不会就放我们一马?
葛辞风胡思乱想着,却发现自己连那女子是谁都不知道,只得蹲下来,盯着葛宜刚问道:“刚儿,你有听到其他人是怎么称呼那个姐姐吗?爹一定找到,好好谢谢那位姐姐的救命之恩。”
“额…我只听到那个漂亮姐姐旁边的两个姐姐喊她‘月儿姐’,其他的我就没在意了…”
葛辞风问向护卫:“戊己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按原定计划,大约需得三日后抵达京城。”身旁的护卫“甲”回道。
“你们和辰从卫交过手,武功如何?”葛辞风这话是问向丙丁二人。
丙回道:“非一人可敌。”
“那两人呢?”
“若两人,辰从卫勉力…或可平手。”两人吃了亏,也不敢托大。
葛辞风冷哼一声:“哼,牙都被人打掉了三颗还好意思说平手。”一句话说得二人羞愧难当,丁更是无地自容,当即鼓动嘴巴,就要咬破嘴里的药包。
葛辞风并未回头,却也知道二人的举动,说道:“算了吧,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就别给我添麻烦了。”
丙轻轻用手肘撞了一下丁,阻止了他的举动,丁讪讪地将药包放回了口中远处,不敢抬头。
葛辞风脚下不停,已带着甲乙渐渐走远,丙丁连忙跟了上去。
“等上三日,等戊己他们来了,你们好好查一查这京城,把那个月儿姑娘找出来,我要好好谢谢那个月儿姑娘的救命之恩。”葛辞风的声音飘荡开来,所幸此处并无多少行人。
皇宫中,赵易执回到了御书房,坐在龙椅上愁眉不展,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的神识而心烦。
太和殿上,很明显那父子俩都不是好相与之辈。葛辞风虽然话语不多,但是很明显这是在藏拙,纵观古今,哪个入京做质子的不是夹着尾巴做人?这个葛辞风深谙保命之道。
更令赵易执在意的是那个小家伙,葛宜刚,出口辩解入京原因之时,自己还以为是他老爹教他的,后来临时起意要打葛辞风五十大板,却也被那小家伙一通好话原了过去。这可是赵易执自己临时起意,葛辞风总不能未卜先知,提前教好话对答如流,再说了葛辞风自己都是藏拙保身,也没理由让自己的儿子显摆,以身犯险。
“偏偏神识受损…”赵易执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陛下。”御书房外有人出声请示。
赵易执听出是擎天的声音,召了进来:“何事?”
“藏云有言,要我带给陛下。这楚湘世子身边与我等交手的两人,皆是死士,另两人尚且不知。此番进京,恐居心不良,陛下小心为重。”
赵易执摆手道:“一个世子身边养几个死士,十分正常,不要太大惊小怪了。”
擎天欲言又止,赵易执看到擎天这般模样,说道:“但说无妨。”
“陛下有所不知,死士虽然常见,但是武功高强的死士却不多见。”擎天直言道。
“这是为何?”赵易执来了兴趣。
擎天回道:“武功高强者,非富即贵。俗话说穷不练武,富不教书。反正…陛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要是有武功高强的人给这个世子做死士,那说明还有更多武艺更高强的人在楚湘听用呢。可南淮那么有钱,都没有死士…”
擎天说得不清不楚,前言不搭后语,赵易执倒是听明白了:“你是想说,富庶的南淮尚且培养不出武艺高强的死士,楚湘不仅养出了,还有余力分拨死士给世子做护卫,说明楚湘实力深不可测?”
擎天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意思,还是陛下圣明,一下子就说明白了。”
赵易执笑道:“行了行了,你就别学王振良那溜须拍马了,下去吧,朕知道了。”
擎天应声退下,留下赵易执一人在御书房中。
“朝廷有神机派相助,也才不过十二辰从卫,这楚湘…我要这二人在京城为质,那他们会不会也因此而故意拖延时间…”赵易执心头震颤,见外面日头西落,连忙盘腿而坐,养神蕴气。
皇宫中,一个角落里的破房子,胡立山正大口地吞吃着雪顶糕:“甜,确实甜,易老弟没骗我,入口即化,还不卡牙!就是吃多了有些干,想喝水…”胡立山自言自语,将剩下的雪顶糕分出一小块,丢进了墙角边的老鼠洞里,剩下的小心包好,放进了一个柜子中。
收好了雪顶糕,胡立山这才坐回了凳子上,搓着手看着面前的美味佳肴:一条煎鱼,四五根腊肠,还有香菇,豆饼若干,当然,还有易小刀送来的那两壶美酒,胡立山每天一点,已经喝了小半壶了。
胡立山用手直接抓起一根腊肠,咬上一口,顿时美得眼睛都眯到一块了:“嗯!香!这皖城真是好地方,这腊肠怎么这么香?一股酒味,以酒入味!妙极!”
一人在屋外轻轻推开了房门,也不说话就径直走了进来。
胡立山扭头看去,问道:“你是?”
“胡大侠的老鼠遍布全京城,还能不知道我是谁吗?久闻大侠威名,特来结交一二。”来人说道。
胡立山放下手中腊肠,笑道:“呵,和我一个罪囚有什么好结交的,怕辱没了大人的名声。”
“我是不知道那易小刀给了胡大侠什么样的好处,竟使得胡大侠甘心为其卖命。那易小刀能给得起的,难道我就给不起吗?”来人走到桌前,正要坐下,却无意瞥到了凳子上的一只小老鼠,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也不坐下,索性站在了一边。
“大人想要问什么事就问吧,小老儿就靠消息混饭吃,也不求什么,只求大人网开一面,放过小人。”胡立山自然瞥见了来人眼中的厌恶,扭过头说道。
“楚湘世子葛辞风已入了京城,想必胡大侠是知晓的吧?”来人试探地问道。
“他身边的死士身上都带有秘药,鼠崽子们不敢靠近,只能知道个大概行踪,无法探知详细情况。”胡立山直言不讳。
来人惊愕:“身边都是死士?今天在闹市和藏云交手的那两个?”
胡立山点头不语。
“能和藏云交手的死士,楚湘还真是家底厚实啊。”
胡立山没有搭腔,任由来人自言自语。
“胡大侠,可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烦请告知一二。”来人向胡立山询问道。
“我怎么知道你哪些知道,哪些不知道?”胡立山翻了个白眼。
来人笑道:“胡大侠觉得,美人计能否可行呢?”
胡立山大笑道:“哈哈哈哈,楚湘世子不好女色,不说天下皆知,但是朝廷内外不能不晓。大人怕是用错计了。”
“当真用错了吗?”来人盯着胡立山,笑意不减。
胡立山望着来人,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厉声说道:“易小刀是我弟,何月儿便是我弟媳!你若敢行此事,我…我定告知陛下,要是易小刀知道了,耽误了东鲁的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是不明白,不过一女子,还能比得上天下重要?但是从陛下对何月儿的重视程度,就能知道何月儿对易小刀的重要程度。胡大侠放心,我也不会乱来的,毕竟我和陛下还参加了易小刀和何月儿的大婚呢!只是想以她为饵,勾住这葛辞风罢了。他们楚湘用缓兵之计,正合我意,我安排的事还需不少时日呢!”
胡立山一口回绝:“我绝不行此事,若是大人执意如此,休怪胡某多管闲事!”
来人连连点头:“易小刀真是撞了大运,竟用这腊肠,农家粗鄙之物就笼络了胡大侠,胡大侠若是喜欢,以后宫中御膳房的菜,在下也在家做一份命人送来,保管大侠满意如何?”
“若是大人再不走,休怪胡某的耗子不认人了!”胡立山口中威胁,仿佛是应了胡立山的话,老鼠洞中一双双绿油油地眼睛望向外面,随时准备出动。
来人被吓得退了两步,只得笑道:“好,那便不打扰胡大侠了,告辞。”
那人转身走出屋外离开,胡立山走到门边关上房门:“名门世族,整日搞些下三滥的招术…”
胡立山扭头望向老鼠洞,那一双双绿眼睛此时变成盯着胡立山,胡立山丝毫不惧,挥手道:“还愣着干什么?去保护我弟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