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5章 不值得呀
花语就那么盯着那人一会儿,而后收回了视线。
秋日的太阳已经不再酷热,而是变得暖洋洋的,花语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纷乱的花瓣,竟然就熏熏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处在这故地,她梦见了安不语。
她似乎是在和人争论着什么,花语这次不是旁观者的角度了,也就是说这次在身体里的并不是Ice,而是她自己。
她站在一扇门的后面,看着安不语说着说着,忽然就哭了,花语看见她在灯光中的半张脸是一种非常无奈、痛苦的表情。
花语没有看见跟她说话的人,但是猜也猜得到是谁。
“你放过我们吧……放过我们不行吗?!”安不语泣不成声,“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一只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手伸了出来,轻轻的抓住了安不语的手,那只手修长而瘦弱,看起来十分羸弱,抓住安不语的动作也并不强势,而是带着几分依恋的,声音亦是轻轻地:“……姐姐,你要是走了,我会很寂寞的。”
安不语浑身颤抖起来。
估计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这种恶事做尽却偏偏还让人觉得可怜的人。
这个男人像是一颗糖,外面是甜的,但是咬上一口,却发现馅儿是砒霜。
以为他罪无可赦了,砒霜之后,却是一颗软软的棉花糖。
让人无可奈何,让人垂手无助。
安不语蹲下身子,痛苦的哭出声,那个站在黑暗中的人迈出了一步,花语看见那是少年模样的安不言,他脸色苍白的比死人还不如,好似得了白化病似的,脸上的毛细血管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少年时的这个男人,十分清隽漂亮,脸上也没有那种可以欺骗世人的笑容,只是淡淡的,像是不会做出任何一种表情一般。
他站在安不语的面前,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安慰她,但是身体却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动作僵硬又缓慢,好不容易努力的将手放到了安不语的肩膀上,安不语却失控的直接将他的手打开了:“你别碰我!”
安不言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是有些不解,纤长的睫毛眨动了一下,迟缓而呆滞的看了好一会儿。
安不语似乎又有些懊悔,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安不言:“阿言……姐姐不是故意的,我……”
安不言露出了一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我知道姐姐嫌弃我。但是明明……”
“明明我是想要帮姐姐……”
安不语控制不住的道:“闭嘴!”
安不言不解的看着她。
花语看出来了,这时候的安不言不是很正常,应该是刚刚接触了什么实验,所以就连肢体动作都不协调,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安不语跪在地上,抓住了少年的衣摆:“……阿言,我求求你……你不要再说了,我再也不离开了……再也不离开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会把欠你的都还给你……”
安不言机械的垂下眼睫,明明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但是此时此刻看着,却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他轻声说:“再也……不相信姐姐了。”
“你之前,就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但是实验失败之后,姐姐就……跟凤桉年离开了。”
安不语没有说话,哭的几乎肝肠寸断,似乎是卑微的想要祈求眼前这个少年的原谅,这个少年依旧温柔,但是她却再也不能走进他的心里了。
花语呆呆的看着,万万没有想到当年的事情竟然这么复杂。
安不言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安不语在逃避什么?她又欠了安不言什么?实验失败是什么?
明明已经全部清晰了的陈年纠葛,突然之间又扑朔迷离了起来。
这时候,梦中的安不言忽然蹲下了,但是因为身体僵硬,他踉跄了一下,但是好歹是稳住了身体,他笨拙的拍了拍安不语的肩膀,声音轻轻的:“其实我知道的,姐姐,我不会说的,你从来都是被迫的。”
安不语惊愕的抬头看着他,那张脸即便是泪流满脸也十分漂亮,就像是蔷薇花带着露珠,纯净,又娇艳到了极致,就连眉眼都像极了一汪春水,让人不自觉的沉溺。
安不言继续说:“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会一直帮你的。”
安不语捂住了脸。
“阿言……你已经十九岁了。”她说,“你怎么就还是不懂,你根本就不爱我呢?”
安不言没有说话。
两人静默良久,花语却突然叫了一声:“言!”
花语一愣,因为她根本就没想出声,这身体似乎并不受她控制。
两人一起看了过来,花语看见了安不语瞳孔里四五岁的自己。
安不语意识到自己现在很失态,怕吓到女儿似的,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笑了:“阿珊,怎么还没有睡?”
花语说:“我想跟言一起睡。”
安不语皱了皱眉,温声道:“阿珊怪,阿言现在身体不舒服,你会伤到他的……”说到这里她抿了抿唇角,闭了嘴。
安不言却像是很喜欢这个姐姐的女儿,伸出手,花语就立刻拉住了他的手,出手虽然冰凉,但是是有一丝丝的暖意的。
安不言弯下身,似乎是想抱花语,但是最终因为身体的问题,他无奈放弃了,轻声说:“Ice跟我走吗?”
花语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安不语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花语抬头看着安不言苍白的脸,突然觉得心脏窒息了一般的疼起来。
……
安不言看着躺在阳台就睡着了的花语,有些无奈,翻出去想把人抱回来,刚刚伸手,花语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头靠进了安不言的怀里。
这个男人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柑橘的味道。
花语还没有从那个梦中脱离出来,她怔怔的看着安不言,从这张俊美的脸上看见了少年时的他。
单薄,残忍,却让人心软。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轻声喃喃:“不值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