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吉可不在乎哈利和伊索现在是什么心态,他只知道自己国家的学生在比赛里闯了祸,还有自己手底下的一个司长窝藏了本该死在阿兹卡班的食死徒儿子,更要命的是这一切都被一个法国巫师看到了。
法国巫师!
今天一天之内,实际上才这么几个小时,三强争霸赛就从福吉的政绩变成了污点,会被记录在历史书里的那种,一想到一个世纪之后的《霍格沃茨:一段校史》里会写“1995年……康奈利·福吉……重办三强争霸赛……完全失败……”这样的字眼他就想辞职。本来他可以大大方方地把责任都丢到国际交流司司长头上,结果克劳奇居然疯了。
这家伙倒是往地上一坐什么事儿也不用管,他还得焦头烂额地处理这些烂摊子呢。
所以他自然也不会给这两个学生什么好脸色,哪怕庞弗雷夫人的面子他都不给,非要挤开所有人走进病房。
他掀开挡着伊索的帘子,当着维布亚先生的面——事实上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她:“伊索,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你扰乱了三强争霸赛的决赛,而且有干涉整场比赛的嫌疑,我们会依法处理你,但鉴于你的年龄……威森加摩会酌情考虑你的刑期,但现在,以魔法部部长的名义,我必须收缴你的魔杖。”
伊索勉强支起身,简单地告诉福吉:“丢了。”
“丢了?”福吉笑了一下,环顾四周,但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像他一样觉得这很荒谬,但他毕竟是魔法部部长,不能因为周围人不笑自己就不笑了,“你我都知道,要让一个巫师丢掉魔杖,要么就是他已经死了,要么就是他马上就要死了。但是你——伊索,你显然还活着好好的,虽然受了点小伤。想活跃气氛吗?你的心态倒是挺好,哈哈哈……”
“我们遇到了伏地魔。”伊索说,福吉笑了一半卡住了,差点呛到。
哈利转头看他们,而其他人则是先看了一眼哈利。
“你很清楚,康奈利,”伊索说,而福吉因为太过震惊甚至都没注意到她在直呼其名,“伏地魔一直没死,他总归会回来的。”
“他死了,”福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沉下脸说道,“他已经死了,维布亚小姐,黑魔头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你只是希望他不要在你的任期里回来,以免破坏你‘战后最伟大的魔法部部长’的形象。”
“胡说!”福吉呵斥了一声,他似乎觉得这些话都是维布亚先生教她的,眼神凶狠地瞪着伊索的父亲,“维布亚,你也是魔法部的一员,你不能让女儿用这种谎话来脱罪!”
维布亚先生根本不想理他,只是扶着伊索,让她重新躺下来休息。伊索也懒得和他费口舌,闭着眼说道:“愿不愿意相信是你的事,而伏地魔,她……他接下来会做什么是他的事。你要魔杖,我手里没有,我的魔杖在伏地魔手里,你大可以去找他要,顺便亲自认证一下他是死是活。”
“荒唐!我说了他已经死了!”福吉吼道,不自觉地瞥了邓布利多两眼,又迅速地恢复冷静,“克劳奇父子合谋背叛魔法部,在和他们的战斗中你失血过多产生了幻觉,就是这么简单!要么……要么你根本就是他们的同党,为了逃脱罪责才扯伏地魔的幌子!根本没人见到伏地魔,只有你一个人空口无凭!”
伊索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沉默是给哈利听的,她等待着哈利对这沉默的回应,然而福吉却把它当成了她心虚的表现:“哈利都没说什么!是吧,哈利?你们俩一起消失的,他可什么都没说!他是救世主,击败过伏地魔的人,你又是谁?一条从海里捞出来的鱼,都不知道是不是原来那条……”
福吉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因为邓布利多站了起来。他也像伊索一样沉默着,但却给了福吉巨大的压力。
“福吉,我可以让你永远都不会再失言……”邓布利多似乎是用了好几秒的时间才想好要开口说什么,“但我们应该给伤员留休息时间,不是吗?”
靠在墙边的斯内普默默地看着邓布利多,又和穆迪交流了一下眼神,和他先后出去了。
过了几秒,他又走进来上下审视了一遍哈利,并没有叫醒旁边在打盹的庞弗雷夫人,而是直截了当地说:“波特先生,我看你并没有受到很严重的伤,不论你和谁战斗过……而现在已经到了宵禁时间,我希望你回到格兰芬多塔楼去——我想麦格教授也会同意这个要求。”
他给姗姗来迟的麦格教授让了让位置,后者现在才刚刚安抚好躁动的格兰芬多们。她一进门立刻就吃了一惊,因为伊索的身上又添了新的伤口。
“天哪,”她飞快地走到哈利边上,而作为斯莱特林学院院长的斯内普仍然对伊索无动于衷,“天哪,波特。”
但是哈利的确没怎么受伤,这要多亏了伊索……和安娜。
“我觉得你还是在医务室休息一晚上看一看情况为好。”麦格教授虽然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但她最后还是这样说道。然而哈利——哈利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说这话的一天——对她说:“我觉得斯内普教授说的没错,我的确应该回格兰芬多塔楼去。”
他实在是有太多太多想要和罗恩和赫敏倾诉了,或者写一封信给小天狼星。总之他一秒也没办法在这个压抑的房间里继续坐下去了。
又一次穿过熟悉的走廊和门口的画布,哈利进公共休息室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只是灯还都亮着。
“好好休息。”麦格教授理了一下他的衣领,掀开画布出去了。
哈利看着安静的公共休息室,叹了口气,结果一眨眼的功夫,从沙发后面翻出来一个人。
“你终于回来了!”罗恩大喊,被跟着翻出来的赫敏敲了一下脑袋,“麦格教授还没走远呢,别叫这么大声。”
其他同学探出头来,有几个男生藏在窗帘后面,茶几底下也躺着一个人,女生宿舍的门开了,好多人一路顺着楼梯跑下来,真让哈利担心她们是不是会摔作一团。刚刚还安静得不得了的休息室一下子挤满了人,大家七嘴八舌地问各种各样的问题,哈利还看见几个不熟悉的面孔。
“我们趁乱摸过来的,”一个赫奇帕奇说,他身边站着的拉文克劳点点头,那姑娘好像戴着一对胡萝卜做的耳环,正饶有兴致地打量哈利,“等会儿我们还要回去给他们传话,告诉他们霍格沃茨的勇士到底遭遇了什么。”
虽然他们没开口,但哈利的确看到了穿着斯莱特林风格院服的两个家伙,也许以蛇为院徽的学院并不真的完全像蛇一样冷血。
“请大家安静一下,”但公共休息室本就不算宽敞,这么多人一齐说话,哈利的声音一下子就被吞没了,他只好站上茶几,来了点爆炸性的消息,“我们遇到伏地魔了。”
这句话果然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大家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瞧着哈利,等着他说这就是个吸引大家注意力的玩笑。
但没有,哈利只是重复了一遍:“伏地魔复活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三强争霸赛的奖杯被变成了门钥匙,把我和伊索传送到了……传送到了他面前。伊索和他决斗了几个回合,虽然最后我们找机会逃回来了,但是她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还在校医室。请大家先回去吧,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
哈利说得很笼统,但也已经足够清楚了。人人都知道伊索有多厉害,尽管她和哈利回来的时候没人看到,但关于她身受重伤的流言还是在学生中四处传播。在多数人的认知里,除了学校教授和魔法部的傲罗,大概确实也只有神秘人才能打伤伊索了。只有赫敏和罗恩清楚只有伏地魔和邓布利多这样的巫师才能伤到她。
站在茶几上的哈利发现不安在人群当中肉眼可见地扩散开来,好像被风吹动的树叶一样相互碰撞,而赫敏对他摇了摇头,用口型说道:他们不会愿意相信的。
有人说:“你们真的遇到神秘人了吗?”
哈利和大家一起看向他,那是七年级的一个学长,今年就要毕业。但人们的视线很快又回到哈利身上。
“恐怕是真的。”哈利说,他明白,不管是谁都不想在即将从学校进入巫师社会的时候听到黑魔头卷头重来的消息。人们一片哗然,哈利发现斯莱特林球队的击球手博尔也在这儿。
“你们肯定是在说谎。你们打晕塞德里克,就是为了把冠军偷走,失败了就想出现在这么个理由来。”他说。这个曾经在球场上动粗的家伙也将在今年毕业,更要命的是,他是混血。
哈利突然能理解伊索应对福吉时那不耐烦的心情了,对这些人简直没话可说,除非伏地魔——还得是以前形象的伏地魔——就站在他们面前,否则再多的证据他们也不认:“不论你怎么认为,这是事实,而且他已经变得前所未有地强大,接下来只会越来越强,到时候我们谁也逃不了。”
大家又是一片哗然,突然之间,反对哈利的人显著地增加了,吵闹声里不相信他甚至污蔑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多,直到赫敏跳上茶几,大声喊道:“都安静!”
“不管哈利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现在已经很晚了,他刚刚结束比赛,就先让他休息吧。”
但大家仍然躁动不安,这时候突然又有三个韦斯莱跳了出来,站在摇摇欲坠的茶几上摩拳擦掌。虽然他们只有三个人,但韦斯莱的破坏力大家都是知道的,万一引来费尔奇可就惨了。
“哈!这就叫那什么——三个打击手,维持秩序!”罗恩说,而赫敏白了他一眼,“明明是三个火枪手!”
不知道他们俩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哈利平时根本就不怎么在意赫敏和罗恩之间的小小互动,只是此时他实在是心烦意乱,看谁都心里不是滋味。可是他也得好好考虑是否要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他已经近乎失去了一个最亲密的朋友,不能再承受一次这样的打击了。
“总算是走完了,”罗恩看着乔治跟着弗雷德消失在宿舍门后面,回头也坐在了哈利边上,和赫敏一左一右地挨着他,“我知道你们的遭遇肯定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哈利,今天晚上你们肯定经历了常人没法想象的事情,和我们说说吧,那样心里会好受点儿。”
看得出来罗恩也很害怕。一直以来伏地魔的名字在巫师的世界里,都仿佛有着一种能让人战栗的魔力,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罗恩能愿意听,已经是很有勇气了。
哈利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其实……”
突然之间,在这个季节完全没人会使用的壁炉发出了木柴爆裂的嗤嗤声,那些摆了半年的木柴很快便被烧成了焦炭,而且这些焦炭上还有奇特的纹路,看起来就好像一张脸。
是小天狼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