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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全省已经笼罩起一层战前的阴云,所有七品以上官员基本上都知道了大战在即。不过,云南一省,所有的官员基本上都可以说是吴三桂的人,西选官嘛,只有极少数的是朝廷派来的,就像是朱国治。但是现在,凡五品以上的官员已经全都被吴三桂叫到了平西王府,这是吴三桂第一次同时宴请这么多的官员。这次酒宴的目的,有一些精明的官员心里明了,站队的时候到了!
就连被控制起来的朱国治,折尔肯,傅达礼三位,也在被宴请官员名单中,这个时候,外人都还是不知道他们三被控制起来了。三人一大早就被带到了王府,可是一到门口就有些傻眼,今天的平西王府可不是原先的模样,全府上下全笼罩着一层恐怖的杀气!在平西王府的官道上,两边各站着一排全副武装的兵土,手执明晃晃的刀枪,杀气腾腾。在步兵身后,则是威风凛凛的骑兵,一身银甲,手拿三眼神銃。几人也不是没有见识之人,这些骑兵就是吴三桂的王牌之师,昔日辽东最强的部队-----关宁铁骑。
一直走到平西王府的银安殿前,正中间不知道何时搭起了一个点将台,上面还有好几十口大箱子。宽阔的银安殿广场,已经摆好了几十个饭桌。有很多的高级将领已经坐在饭桌前,各各肃立威严,看架势不像是来喝酒。而更像来出征送行的。还有很多的文官也坐在饭桌前。各各神情紧张。窃窃私语,谁也不知道,这么紧张的时刻,王爷这到底是准备唱哪出戏。
朱国治三人被带到这里刚坐好,还没机会问问别人到底怎么回事,就听到有人大喊道:“王爷驾到!”
文臣武将一溜的跪拜下去:“下官给王爷请安。”
抬起头,便看见一队金甲护卫簇拥着老态龙钟的吴三桂走了出来。此刻,吴三桂穿一身青布棉袍。外罩御赐黄马褂、脚下蹬双“千层底”的皂靴,迈着沉重迟缓的步子,一直沉默不语的走上台中央,神色黯然地往下扫视了一眼后,大喊一声:“把箱子全部打开。”
士兵们闻声而动,几十口大箱子全部打开。朱国治当时眼就直了,恨不得冲上去全部抱在怀中。几十口大箱子装的全是价值连城,精美无比的各类珠宝,在阳光照耀下,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他本就是个贪官。要不是还记得自己身处何地,只怕真的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其实在场的不仅是他有些失态。其他人也一样,能保持心境不便的也刘玄初等就寥寥几人而已。
就在大家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吴三桂轻咳一声,大声说道:“今天来的都是跟随我的亲兄弟,大家全都是九死一生,不容易呀!我这里有一点财宝,有明、清皇帝奖赏的,也有打胜仗缴获的。这些身外之物我留着也没用,大家马上就要和我去辽东了,到了辽东就得重新置办产业,这点钱大家分了吧,足够大家这辈子吃喝了,也能为子孙留点产业。现在,朝廷天天催我回辽东养老……关山万里、车马路遥,此一去凶多吉少,只怕从此与你们生死长别了!”
说到这里,吴三桂装模作样的一阵哽咽,马上流落两行浊泪,再也说不下去了。要死把这货放到后世,必定就是个演技高超的影帝,拿个奥斯卡小金人什么的不在话下。果然,他这一流眼泪,台下众将无不感动,也跟着流泪。有几个将领立即跳出来,很配合的大声问道:“敢问王爷,朝廷为何要下旨撤藩?”
吴三桂微微哽咽着说道:“自古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乃是千古不变之理。我吴三桂谁也不怨,只恨当年引狼入室,还引来一只白眼狼,等到风烛残年时才发现自己将客死异乡,悔之晚矣。今日我与大家喝散伙酒,喝之前先发了这些无用之物。”吴三桂说着,好似越发的悲伤,用手一指这些珠宝:“来,大家别客气,都上来吧,由我亲自分发!”
下边的朱国治三人算是看明白了,这哪是散伙宴,分明就是战前动员饭。看来吴三桂是真的铁了心的打算造反了。正想着,便听到吴三桂继续说道:“众兄弟还等什么,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大家赶紧上来取东西,不要再拖了。巡抚朱大人以及两位钦差大人天天催我上路,再拖下去我的罪就更大了,你们也不要叫我为难。” 说着还用手指了一下朱国治三人,摇摇头表示很无奈。
吴三桂一说完,几百只眼睛就一齐射向朱国治三人。如果说眼光也能杀人,那么朱国治他们三此刻应该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尤其是朱国治,被吓了一大跳,下面差点就湿了。但一想到自己还是朝廷命官,关系着朝廷的颜面,于是故作镇定的大喊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还是平西王自己主动撤藩,下官只是奉命行事,我有何错?”
马宝抽出宝剑大喊道:“你算什么东西,皇帝老儿面前的一条狗,我们就知道平西王。谁敢逼平西王撤藩,老子我就宰了他!”马宝原是山西亡命之徒,骁勇善战,一直号称吴三桂手下“第一猛将”,这个猛将和骁将有些差别,猛将的意思就是脑筋方面差一点,但是武力值却是极高!
吴三桂非常了解马宝,他这人说到做到,现在还不是杀朱国治的时候,于是大声吼道:“给我拦住他。”
众将也明白吴三桂的指令,于是一哄而上,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马宝带走,只留下惊魂未定,浑身哆嗦的朱国治。现在经过马宝这么一闹。大臣们都被吓得不行。不过吴三桂却是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武将表完了态度,就该轮到文臣了。马宝被拉出去之后,方光琛便大声喊道:“诸位听我一言,清朝若无王爷,哪能有今日的天下太平。就凭康熙这个乳臭未干的夷狄小儿,他那里知道平定天下的艰难?他想用王爷就用,不用王爷时就发配到辽东,大家说。这口气咱们咽的下去吗?”
武将和文臣的区别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文臣基本上全没做声,而众武将们则群情激荡,大声喊道:“不能,我们要去京城,找皇帝小儿算账。”
方光琛用手压一压场面后继续说道:“孟子曰: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寇。如今皇帝受小人挑唆,干出这种禽兽之事,我们必须找皇帝小儿讨个说法。”
吴三桂见目的已经达到,虽然心里乐开了花。但表面功夫还得做足,于是他深沉的说道:“我吴三桂生平做错过两件事情。第一件就是身为大明臣子。眼见闯贼作乱而社稷不保,不奋勇杀敌以身报国,却借清军复仇,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一念之差引狼入室而祸害天下。另一件是康熙元年,我本来想保护南明永历皇帝,可朝廷却下密旨让我杀他。在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让他全尸而亡,并且厚礼安葬,这两件事导致大明子孙全部殉难。老夫本以为今生今世无法弥补,没想到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让我找到了明室遗孤。”
随后吴三桂一指右侧同时喊道:“进来吧。”
随着吴三桂手指的方向,进来一个约有七岁的孩童,一身龙袍,哆哆嗦嗦显然被这场面吓得不轻,走路搜走不动了。吴三桂一使眼色,一个殿前武士便上前将“小皇帝”抱起来,来到吴三桂面前。吴三桂摸着“小皇帝”的头说道:“天不亡大明,这是我在康熙十一年找到的太祖十世孙周王殿下,他已经封我为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建国号为“周”。随后就要去祭奠永历皇帝,有愿追随我者,就一起去吧。”
话说到这份上,连明朝皇帝都有了,很明显,祭拜之日就是造反之时。吴三桂的亲信便马上跪拜:“我等愿意追随王爷左右。”其他官员有的胆小怕事,现在要是不投降,闹不好晚餐就有自己,还是跪吧。越来越多的大臣跪下表示臣服,最后就剩下朱国治,折尔肯,傅达礼,还有几位忠于清朝的大臣站在那里。
吴三桂冷冷的看了朱国治一眼,叫道:“朱国治,你跪不跪。”
朱国治现在可谓是非常纠结,不投降,立马就被吴三桂杀死。而现在暂时投降,如果吴三桂胜利了,自己与吴三桂关系这么差,到时候也得死。如果清朝胜利了,自己就是叛徒,也得被清朝赐死。因此他得出的结论是:无论将来谁胜利,自己都必死无疑。
无论怎么看,自己都是要死,既然反正都是要死,那还不如为自己博一个好的名声,于是朱国治把心一横,大声喊道:“我朱国治乃是大清钦命太子太保加尚书衔,云南巡抚,不可能与你这等乱臣贼子为伍。”
此言一出,所有人全惊了,折尔肯,傅达礼,还有几位忠于清朝的大臣谁不清楚朱国治平时是什么德行,现在这一表现,真的是惊掉了一地的眼球。特别是吴三桂,一脑门子的问号,想法和其他官员一样,清廷给你吃什么迷药了,这么死心塌地的为康熙卖命,因此一时间没反映过来。
既然已经开了先河,朱国治索性豁出去了。不管别人认为他是沽名钓誉也好,就是说他精忠报国也罢,反正要死了,索性先先骂个痛快再说:“吴三桂,你个无信无义的乱世小人。你已经背叛了大明朝、大顺朝,今天你又要背叛大清,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三姓家奴,就连吕布也远远不如,人家好歹也就背叛了两次,你居然要有第三次,你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吴三桂气的眼都红了,别人骂他也就算了,你朱国治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贪官污吏,社会的败类,居然也有脸开骂?真是今天若是不灭了你朱国治。这吴字就应该到这写!想到这里。吴三桂大吼道:“住口。大胆朱国治,大明皇帝姓朱,你也姓朱,你我身上都留着汉人的血液,你不随我反清复明,却死心塌地为夷狄小儿服务,要说当汉奸,你就是天字第一号。”
由于“江南三大案”。朱国治在江南没少被文人骂,骂人的话也都学了不少,虽然没学到精华但也绝对够用。朱国治立即反驳道:“当今天子虽是满人,但他宽怀仁厚,奉我中华体制,赡养我中华黎民,比明末忠奸不分的那些皇帝好一万倍。如今天下初定,人心思安。而你吴三桂却谋求一己私欲,以反满为借口祸乱天下,将无数黎民堆到水深火热之中。你虽是汉人。却是个汉贼,还是个衣冠禽兽的汉贼。你还是个……。”几句话骂的吴三桂愣是还不了嘴,手下的将领全都不干了,王屏藩率先拔出宝剑,指着朱国治大声喊道:“混账,敢这么骂王爷,砍了你祭旗。”
王屏藩离朱国治较近,一剑挥过去别人也拦之不及,扑哧一声,剑刃划过朱国治的脖子,鲜血飞溅,朱国治两眼瞪大,嘴也张的老大,一张一合的想要多呼吸两口空气,可惜到了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了机会。继续抽搐了几下,头一歪,就去见了阎王。他这就这么死了,后时代历史上也是这样记载,他死在了吴三桂的手里,直到二十一世纪都无法给他定论。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任江苏巡抚时贪婪成性,诬陷忠良,制造冤案,滥杀无辜。大难不死后担任云南巡抚,不知悔改涛声依旧,无论到哪,都是骂声一片,死了连骨头都没剩下一块。但要死从他怒骂吴三桂这一点来看,他又是一个好人,在变节的关键时刻,金圣叹,文天祥,史可法全都上了他的身,他誓死不降,决不妥协。历史上,在后期的战争,清朝高级将领一车一车的投降,康熙都没有治他们的罪。因为康熙明白,当时的情况,妥协、退让是最好的办法。
后世历史上记载,康熙最终把他列入了“忠义”死难臣子之列,加以褒扬优恤。当时就有很多大臣反对,这样一个贪赃枉法,祸国殃民之辈竟能位列忠义?被烈士一样被人敬仰?大家为了他的名号争来争去,一直争到乾隆朝,乾隆皇帝主张“功则功之,罪则罪之。”他才得以继续当烈士。结果一直以讹传讹,传到清朝结束,民国修《清史稿》时,一激动就把他写入了“忠义传”中。
就这样,后世时朱国治在人们心中的形象是光辉的,伟大的。《康熙王朝》连续剧中干脆把朱国治看成一个英雄,最会被砍头祭旗。如果他真是英雄的话,那么“江南三大案”中无数冤死的灵魂就需要有人为他们击鼓鸣冤了。
十一月二十一日,天空万里无云。吴三桂在平西王府拘留了折尔肯,傅达礼等一批抗拒从叛的官员。然后宣布,从这天起,天下再没有平西亲王,而是“皇周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吴”,建国号为“周”,明年为周元年。接着,选择吉日,吴三桂将率领三军拜祭永历帝陵,誓师北伐。祭拜当天,全军去掉辫子,全改明朝装饰。
吴三桂一身明朝的蟒袍玉带,刚一穿上,自嘲的说道:“三十年没穿过了,我还以为丢了呢,昨天找了半天,原来这身袍服一直压在箱底,得亏找到了,要不然穿着长袍马褂,如何去见先帝。”
吴三桂一行来到永历陵前,吴三桂亲自斟酒,三呼九拜,嚎哭不止。这要是耿精忠站在这里,必定会把肠子给笑断了。十年前,躺在里面的永历帝就是你抓到的,又是你勒死的。十年后,你又跑他这来哇哇的哭,如果永历帝在天有灵,真不知会作何感想。
吴三桂的痛哭流涕多半不是为了永历帝,而是为了自己的悲愤,委屈和不平。自己为清廷奋斗了大半生,南征北战十数年,用无数生命才换来的一个王爵,一块土地。而康熙只凭一张嘴,一纸诏书,就要将自己用鲜血换来的东西化为乌有……凭什么,就凭他是皇帝,他就可以剥夺我的一切,叫我收拾东西滚回辽东,回到那荒凉的关外,了此余生。既然康熙不守信义,那就让这个乳臭味干的小孩试试,看看他能不能夺走我的这一切!
想到这里,吴三桂握紧了拳头,停止了哭泣。他转过身登上点将台,亲自检阅了三军仪仗。三军为了披麻挂孝,全部换上了白衣白甲,按照明朝发式将头发挽在头顶,只是由于清朝发型的关系,他虽然没有像别人剃掉了绝大部分,但是他前额的部分还是光秃秃的,这样就显得相当滑稽可笑。但吴三桂知道,这支部队随自己南征北战多年,不论留着什么样的发型,他们都是一支无敌的部队,今日这些将士们将随他开辟新的锦绣前程。
吴三桂向边上方光琛点头示意。方光琛大声喊到:“诸位将士,肃立静听大元帅的讨清檄文!”
“原镇宁山海关总兵官,今奉旨总统天下水陆大师兴明讨虏大将军吴,檄告天下文武官吏军民等知悉:本镇深叨明朝世爵,统镇山海关。一时李逆倡乱,聚众百万,横行天下,旋寇京师,痛哉毅皇烈后之崩摧,惨矣!东宫定藩乏颠锫,文武瓦解,六宫恣乱,宗庙瞬息丘墟,生灵流离涂炭,臣民侧目,莫可谁何。普天之下,竟无仗义兴师勤王讨贼,伤哉!国远夫偈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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兹彼夷君无道,奸邪高涨,道义之儒,悉处下僚;斗霄之辈,咸居显职。君昏臣暗,吏酷官贪,水惨山悲,妇号子洋以至彗星流陨,天怨于上,山崩土震,地怨于下,官卖爵,仁怨于朝,苛政横征,民怨于乡,关税重征,商怨于涂,徭役频兴,工怨于肆。
本镇仰观俯察,正当伐暴救民,顺天应人之日也。今建元周启,檄示布间,告庙兴师,克期进发。移会总统兵马上将耿,招讨大将军总统使世子郑,调集水陆官兵三百六十万员,直捣燕山。长驱潞水,出铜鸵于荆棘,奠玉灼于金汤,义旗一举,响应万方,大快臣民之心,共雪天人之愤。振我神武,剪彼嚣氛,宏启中兴之略,踊跃风雷,建划万全之策,啸歌雨露,倘能洞悉时宜,望风归顺,则草木不损,鸡犬无惊;敢有背顺从逆,恋目前之私恩,忘中原之故主,据险扼隘,抗我王师,即督铁骑,亲征蹈巢覆穴,老稚不留,男女皆诛,若有生儒,精习兵法,夺拔痪谷,不妨献策军前,以佐股肱, 自当量材优翟,无靳高爵厚封,起各省官员,果有洁己爱民,清廉素著者,仍单仕 ;所催征粮谷,封储仓库,印信册籍, 解军前,其有未尽事,宜另颁条约,各宜凛遵告诫,毋致血染刀头,本镇幸甚,天下幸甚!”
一篇千把字的檄文念完,下面的军士齐声高呼到:“皇周天朝万岁,大元帅千岁!”“皇周天朝万岁,大元帅千岁!”
震天动地的山呼声,使得吴三桂的心情非常激动。从今天起,他既不是属于大明,也不属于大清,正式拥有了自己的年号。如果能顺利的成就伟业,那么就可以自己称帝,建立大周王朝。那时候,他也就将不再是“干岁”而是“大周皇帝万岁”。想到这些,多年来压在他心头的郁闷一扫而光。这一刻,六十一岁吴三桂仿佛回到了二十一岁,那个一身热血的时代。
伴随着三声炮响,鼓角齐鸣,“呜呜”声响彻天地,一面面黄龙巨旗在风中瑟瑟舞动,上面全部绣着:“皇周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吴”十三个大字。吴三桂骑上自己的战马,拔出宝剑高声喊道:“全军,出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