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冯即使做好了准备,也被这个消息给惊了一下。
他眼神悲伤,“加大药量吧,先保住他的命。”
“可是加大药量的话,会出现很多后遗症,他不一定承受得了。”
“能,去做吧。”
吩咐完了之后,老冯又转头给药企的朋友打电话。
询问上次安排研究的药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
那边表示,原材料贵,又一直没有进展,恐怕在十年内都无法研究出来。
这样的话,老冯也没法接。
只能作罢,干着急。
……
有些病,不是一日两日慢慢来的。
是突然断层。
就比如贺司夜再也站不起来这件事。
他清醒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人坐在轮椅里,眼前是黄澄澄的夕阳。
夕阳温柔,却很刺眼。
他许久没有见过光明,在看不清的小房间里治疗,吃药,不断的化疗。
如今剩下这一颗躯壳,等待几年后,慢慢死亡。
这一刻,贺司夜突然就释然了。
他慢慢睁开眼,直视眼前的阳光,枯井一般的黑眸深不可测,有着对死神的不屑。
背后,有脚步声过来。
是老冯。
“吃药吧司夜。”他递上药片和水,“终于可以不做治疗了,你心态放好点,指不定还能有奇迹。”
痛多了,贺司夜不信这些。
吃下药之后,他问,“贺谦承死了?”
“死了,昨天执行的枪决。”
“嗯。”
他最后一丝顾虑,终于放下。
绝口不提林晚意,老冯也知道他想念得很,“估计她明天就会过来,这半个月,一直都在给我打电话问你呢。”
可是贺司夜一次都没有跟她说话。
贺司夜面色冷淡,“她如果要来,你提醒陆璟,路上保护好她。”
老冯一噎,“叫保镖就好了,为什么要叫上陆璟?”
“我自有安排,你去做吧。”
护送心上人来q国,这样的事情不需要说,陆璟也会主动去做。
次日一早,两人飞机落地。
贺司夜安排了保镖过来接。
林晚意往里看了看。
保镖客气道,“太太,贺总还在休息,所以没有过来。”
林晚意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容易就被猜到了,有点难为情道,“我没有找他。”
陆璟看了看她。
表情有些隐晦。
上车之后,林晚意没吭声,回复公司里的一些必要处理事项。
陆璟便问保镖,“贺司夜现在怎么样了?”
保镖,“挺好的。”
是么?
挺好的话,不可能不回国。
不可能不来接林晚意。
更不会叫自己送林晚意过来。
有点问题,但是陆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
车子一路行驶。
住的地方很奢侈,是一处富有当地特色的独栋别墅。
保镖来到陆璟身边,“陆律师,麻烦你跟我们去另一边坐吧,先生和太太需要单独聊一会。”
林晚意没有多想。
来到客厅。
推开门的那瞬间,其实她还挺兴奋的,因为自从结婚之后,就很少跟贺司夜分开这么久。
客厅里空荡荡的。
很宽敞。
宽敞得过分冷清。
身边的人都走了,林晚意站在那,无端的觉得冷。
“贺司夜。”她轻声喊。
窗前,贺司夜眼睑微动。
他开口道,“晚晚,你到了。”
林晚意分辨他的声音。
半个月也不长,但是他变化好像不小,即使不转过来,也能感觉大幅度的清瘦。
声音也变了。
不像以前那么有温度。
林晚意走过去,“我以为你回来接我。”
没有下人在时,她露出最脆弱的一面,埋怨他,“以前你总是会来接我的,不管去哪。”
走近的时候,贺司夜转过头身来。
林晚意微愣。
他依旧是那张脸,五官优越,气质高贵。
但是他坐在轮椅里。
让林晚意感觉陌生。
林晚意皱起眉,“贺司夜,你受伤了?”
贺司夜垂眸看了一眼。
他没什么表情,语气更是清淡,“不算。”
“什么意思?”
“残疾了。”他淡淡道,“以后都只能坐轮椅。”
林晚意脸色微白。
脑子里一片茫然。
手上的手机不知道怎么掉了,砰的一声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闷响。
她回过神。
赶紧捡起来。
林晚意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你是不是在搞什么恶作剧?你怎么能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呢?”
贺司夜注视着她。
他实在不忍心对她冷漠相向,轻轻叹息,“不必难过,我已经接受了。”
这样的话,让林晚意更是绝望。
太突然了。
明明在电话里,老冯都说他痊愈了。
结果到了跟前,他却是这幅场景。
她眼眸通红站在那,却十分的美丽,让贺司夜转不过眼。
他问,“晚餐我准备了西餐,很久没有单独一起吃了,你喜欢吗?”
林晚意哑声道,“在吃饭之前,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贺司夜没有隐瞒。
“治疗的副作用而已。”
“副作用而已?”他的轻描淡写,让林晚意脸色冷了几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要对我隐瞒了吗?”
贺司夜收紧手指。
“不是什么好事,说了也是让你平添担心。”
“那我现在突然看见你这样,你又让我怎么接受?贺司夜,我早就警告过你,我很讨厌你骗我,可你还是一意孤行,请问你隐瞒你的病情,现在又给我带来了什么好处?”
贺司夜看着她的双眼。
语气平静的问,“在这之前的那一年,你开心吗?”
林晚意火冒三丈。
她冲上去揪住贺司夜的衣领,想撕破他这层冷静的伪装。
凶猛的火气,在她眼里燃烧。
所以他忍了一年吗?
在一年前就知道自己会残疾吗?
就为了让自己开心那么一年?
林晚意怒到极致,呼吸一顿一顿,仿佛要将肺部撑开,爆炸。
可眼前的男人很平静。
根本不当回事。
如一根细细的针,戳破了此刻快要爆炸的林晚意,她瞬间泄了气,往后退了一步。
她似笑非笑的问,“贺司夜,你就不难过吗?”
贺司夜反问,“你难过吗?”
林晚意觉得这样的问题真可笑。
她怎么会不难过。
贺司夜英明一世,毫无瑕疵。
三十不到,要在轮椅上度过一生。
可接下来,贺司夜对她说的话更让她难过。
“晚晚,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