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宁小身子低了低,乖糯糯地呼唤:“容妃娘娘好。”
容妃弯眸,笑的清雅柔美:“真乖。”
她身旁的大姑姑上前,恭敬道:“娘娘,时辰不早,再不去礼佛,恐怕就要迟了。”
容妃这才回过神,饱含歉意地看向墨凌危:“太子殿下,本宫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墨凌危淡淡颔首。
他对容妃无喜无怒,故而也不会特别针对。
容妃向沈宁宁也道别后,才乘轿离去。
她走后,沈宁宁好奇地问墨凌危:“哥哥,为什么容妃娘娘要礼佛呢?”
“容妃信佛,每月逢初一、十五,她都要吃斋三日,念诵佛经,以表诚心。”
早些年,容妃还会为了给墨凌危祈福健康而诵经,皇上时常赞扬她善良。
但很快引来丽妃的嫉恨,容妃几次遭到陷害,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后来她还是会为了皇帝和墨凌危祈福,但只敢悄悄地进行。
现在丽妃被幽禁宫中,失去掌管六宫的权利。
容妃终于不用遮遮掩掩地念佛了。
到了紫宸宫。
墨凌危拿来一个卷轴,展开以后,上面赫然是娟秀板正的小楷。
沈宁宁睁圆了水眸,认真地看过去,发现竟然是疯书生教过她的那些学识。
“哥哥,这是?”
“我母后生前,曾参与过一次国学府的出题,这个卷轴上的三道题目,就是十年前国学府招考时的内容,你可以看看,也许对你有帮助。”
沈宁宁受宠若惊,先是感到惊喜地伸出小手,刚想接过来。
她忽然想起什么,连忙缩回手,捂住自己的大眼睛。
“不行不行,我不能看吖!”她声音软糯,透着孩子的纯真:“万一这次有相似的题目,我岂不是作弊啦。”
沈宁宁摇头,小身子跟着一晃一晃的。
“我不能看,我答应了疯夫子,要凭自己的实力考入国学府。”
墨凌危笑了出来:“十年前的题,跟如今早就不同了,看看也无妨。”
他去抓沈宁宁的小手,奈何小家伙直接背过身去。
她坚定地摇动小脑瓜:“不行不行,哥哥,我们还是吃东西叭!”
墨凌危见她这副模样,顿时笑声朗朗。
“罢了,不看就不看吧,枉费本太子为了找到这个卷轴,翻遍整个紫宸宫。”
沈宁宁听言,微微侧过小身子,双手还捂在眼睛上,但是手指分开,留出两条缝。
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充满感谢地看着墨凌危。
“谢谢哥哥,但是我不能看,不过,我可以请哥哥的母后保佑我,一举考入国学府。”
说着,小家伙闭上眼,整个身子转过来,双手合十。
她对着卷轴说:“皇后娘娘,我是沈宁宁,请保佑我逢考必中。”
墨凌危慵懒地倚靠软垫,见状,薄唇边跟着绽放出浅淡的笑意。
他想到了什么,目光中的神色,跟着记忆去往遥远的时光中。
“沈宁宁,”墨凌危淡淡开口:“你知道我母后怎么去世的吗?”
小家伙摇了摇头。
皇后的死,是宫中的禁忌,当初涉事的那一批宫人,全都被皇帝秘密处死了。
唯一还清楚事情真相的,不多。
墨凌危却是其中一个。
他垂眸,黑睫在眼睑下覆盖一片阴影。
“她把自己活活烧死了。”
沈宁宁大惊:“什么?”
“听来很诧异,是不是?但这是真的,她是为了我。我出生时,父皇做梦,十八层地狱下的业火席卷,将整个沧云国付之一炬,所以,我自从出生,就象征着不祥,多年来,父皇母后饱受困扰。”
墨凌危的语气平淡,像是讲述着跟自己无关的事。
他撑着侧脸,眼神黑幽:“丽妃那年不知从哪儿认识了一个有名的半仙,她私下向我母后敬献了此人。”
“半仙告诉母后,只要她愿意承受烈火焚身的痛苦,我身上的怪病寒疾,就能痊愈,那时我病的厉害,寒疾几乎日日发作,母后为了我,愿意一试。”
“丽妃锁的宫门,她谎骗我母后,说大火只需要燃起一瞬,她就会带着人进来灭火,可是,我母后在大火里嘶声惨叫的时候,丽妃却去御书房侍奉,伺候我父皇午休。”
“等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母后已经葬身火海,成为了一具面目全非的焦尸。”
沈宁宁听的心惊胆战,小脸也跟着苍白起来。
原来墨凌危的过去,这么惨痛,怪不得他一直无法释怀。
他把玩着皇后生前写的卷轴:“你说我母后是不是很笨?半仙和丽妃合谋的拙劣骗术,她居然信以为真,可是我知道,她不笨。”
“她只是因为成为了母亲,所以愿意为我,去尝试这世上任何一种不可能,去忍受烧肤之痛,她只想我像个正常人一样,健康快乐。”
“但是丽妃害死了她,父皇也辜负了她。”
沈宁宁软糯的声音充满痛恨:“为什么皇帝伯伯不惩罚丽妃呢?她那么坏!”
墨凌危冷笑一声:“他不相信丽妃会用这么离奇的理由骗我母后自焚,因为当初,丽妃是我舅舅敬献上来的美人,算是自己人。”
皇后所在的家族,在沧云国内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曾出过九名丞相、七位皇后,还有数不清的国公王侯。
皇后进宫后与皇帝恩爱,少年夫妻,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
但没想到,皇后突然生了一场怪病。
就是这样的时刻,家族怕势力不稳固,于是将外貌姣好的丽妃送进宫中,巩固后宫权势。
丽妃一进宫,就靠着曼妙的身段得到了皇帝的宠爱。
皇后的身体,也离奇地好了起来,有一段时间,皇帝还认为是丽妃的到来,给皇后带来了福气。
那段时间,大概是皇后最不好过得日子,所以后来传出她为了跟丽妃争宠,不惜使用邪术求子的谣言。
“父皇不肯废了丽妃,我就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惩罚我舅舅。”
墨凌危说到这里,眼神黑沉深冷:“他是母后的亲哥哥,怎么能在她病重最需要关怀的时候,往她丈夫的枕边送别的女人?”
沈宁宁颔首:“哥哥的舅舅也太过分啦,应该绝交五年,不对,十年!”
墨凌危笑了一下:“不要紧,他们家该死的都死了。”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墨凌危顿时收敛神色,转而道:“中午留下来吃御膳吧,用完再走。”
话音刚落,太监进门:“太子殿下,您该喝药了。”
还没靠近,沈宁宁就闻到了一股极其刺鼻的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