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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异类】

听书 - 我拍惊悚片,那是老天爷追着喂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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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这个藏不住内心的情绪,显得有些沉重的女孩。

卢正义有些恍惚,本来伸出去想要揉揉她头发的手掌顿住。

以前,他即使是蹲下,刘保宁的身高也没有矮了他一截,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小孩子的模样。

但现在,他蹲下以后,小姑娘已经是跟他一样高了。

儿时的一些举动,似乎已经不再合适了。

明明只是几年的时间,但与自己一开始对刘保宁的印象,已经是大有不同了。

人在成长阶段的变化,真的很明显。

还记得第一次合作时,她是一个很活泼、看着很有灵性的孩子。

因为早慧,所以对很多的事情都看得很清楚。

比起李珍喜,有时候卢正义觉着,这孩子的行事都要更妥当一些。

那个时候,刘保宁经常会来找他。

因为自己是她第一个见过的,与常人不同的人,能够理解她的人。

她经常找自己说话,自己在片场里的时候,她也会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后头,对阿勇、石像……熟悉起来以后,她也经常会去找他们。

比起于寻常孩子在这个年龄,喜欢玩布偶玩具,喜欢看动画片。

她不一样。

在知道卢正义有能力保证她的安全以后,她很喜欢去跟这些新奇的人、物接触。

但现在,她不仅仅是人长高了,就连一些想法也发生了变化。

刘保宁不再是那个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小朋友,而是一个慢慢融入到社会这个环境的女孩。

咒怨2开拍以后,她很少再来打扰自己。

即使是跟自己说话,也抱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不再如小时候那般随意。

当然了,这种小心翼翼不是她在害怕自己。

卢正义能看得出来,她的小心更像是拘谨。

有一种小时候过年去外婆家,见到一大堆的亲戚,不管是叔叔还是舅舅、婶婶,都能够很自然的面对,然后跟一群不算熟悉的堂哥堂姐到处玩。

可等到长大了,再去到外婆家,重新面对小时候很熟悉的舅舅、婶婶、堂哥、堂姐,却僵硬得像是在面对陌生人的既视感。

甚至于陌生人,可能都没有尴尬。

毕竟路边的陌生人可能也就是一面之缘,出于问路、出于随口的闲谈……往前没有交情,往后也不会有。

可面对那些儿时很熟悉的亲戚,他们热情的上前招待,询问最近过得如何,可你却无法再以小时候的心态去面对、去回应,那种反应卢正义过年时,从一些亲戚家的小孩脸上和表现都能感受到。

而他们当时的模样,与如今的刘保宁极为相似。

她长大了,开始逐渐了解这个社会,并且被一些社会的框架所束缚,开始思考自己的本事,究竟是好是坏。

卢正义转过头,把目光看向旁边因为一些猜测,而捂着嘴,有些不敢置信的于文秀。

“于老师,你先出去会儿吧。”

他轻声开口,“我有话跟宁宁说。”

“卢导,张副导真的……”

但于文秀没有离开,而是迟疑着问着。

虽然这件事情,她之前已经有所猜测,毕竟张煜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跟以前的变化实在太大,让人完全能看得出来,一次心梗导致的休克,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但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

支架都做完了,怎么才两年时间就撑不下去了?

而且张副导不是已经去看过许炳才医生,开过药吗?

那个许医生,好像也是一个修行人,作为修行人,他的医术会比普通人更高的吧?

“世事难预料,怪我。”

卢正义无奈的解释道,“可能是之前参与拍摄异度空间时,被冻到了。”

“毕竟当时大冬天,拍摄地点又是在东北地区,肯定是有影响的。”

“冬天对于病人、老人来说,太难熬了,他可能也有些责怨我,所以前几天才不告而别。”

其实前几天,张煜在车上说要回去时,他能觉察到对方的语气是有些埋怨。

但他的话,其实是没有错误的。

如果,当初不那么积极主动的参与拍摄,而是在病了以后直接选择退休,他的身体绝对不会那么早就被拖垮,可能还有几年。

更往前了想,如果没有遇到自己,如果没有重新点燃创作的心,继续顺着市场,做一个混日子、轻轻松松的副导演,或许还能活十几年、几十年。

毕竟说到底,他也不过六十好几,也就是刚过了退休的年纪。

摆烂、躺平,虽然……牺牲了一些梦想、追求,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而听着卢正义的话,于文秀本能的维护起来,“也不怪您,其实当时……张副导想要重新进组的意愿很深,您也阻止过他几次了。”

“事儿是这么个事,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有责任的。”

卢正义摆摆手,“行了,这件事情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因为老张自己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在了解情况之后,不要去关心他,去刺激他,大家……还是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会比较合适。”

“……我明白的。”

于文秀点点头,“我会告诉其他人的,我觉着……作为这么多年一起走过来的朋友,大家有必要知道。”

“但是我也会嘱咐他们不要去联系张副导询问情况,或者是关心他、刺激他。”

“其实薇姐那边,之前去张副导家看望的时候,有加了张副导的妻子的联系方式,时不时也会有联系,我们可以通过她去默默关注。”

卢正义回道,“这样挺好的。”

说完,气氛便安静下来。

在僵持了有几秒钟后,于文秀轻声开口,“那我就先出去了。”

“记得把门带上。”

卢正义嘱咐了一声。

“好。”

于文秀回着,又来到有些愁眉苦脸的刘保宁旁边,“那我就先出去了,宁宁。”

“秀秀阿姨再见。”

刘保宁挥着手。

而等到屋门随着‘砰’的一声轻响被关上,屋内,便只剩下卢正义和刘保宁两人。

“坐。”

卢正义随手把旁边的椅子推过去,“宁宁觉得我刚才的话,怎么样?”

“张副导的情况,我是不是应该负责?”

“如果没有我的话,他肯定是能够多活一段时间的。”

刘保宁乖巧的在旁边坐下,但依旧显得拘谨,回答也是想了很久,“我感觉……秀秀阿姨说得挺有道理的,这件事情不全是您的错。”

这些问题都不好回答,她似乎是认为跟着于文秀的思路是最佳的答案。

“肯定不全是我的错,老张自己也有责任的。”

卢正义很直白的回道,“毕竟当初我们都清楚他的身体,也提出过让他多修养一段时间的打算。”

“但他还是一次、两次的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进组,最后我实在拗不过他,才让他进的组。”

“不过人到了这个时候,求生的念头肯定会让他产生一些更自私的想法,这很正常。”

说着,他顿了顿,“但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让老张进组。”

“即使是知道会出现这个后果,我也会这么做。”

刘保宁瞪大眼睛,“为什么?”

明知道他会死,但还是会让张副导进组?

“说到底,其实张副导在进组之前,也很清楚进组的这个决定,可能会促使自己的病情恶化,并且……出现死亡的后果。”卢正义轻声解释着,“我劝过他,他夫人也劝过他,剧组其他人也劝过他,但他还是想要进组,伱觉得是为什么?”

“因为……张副导很喜欢拍戏?”

刘保宁迟疑着回道,这个答案并不难猜测出来。

“对,他很喜欢拍戏。”

卢正义继续说着,“那个时候的他认为,比起于死亡,他更想要陪着剧组走得更远。”

“他觉得人更应该在死前,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充实自己,而不是说为了多活几年,就强迫自己去接受一些保养的方案,比如早睡、不吃辛辣油腻刺激的东西、不能……不能做很多很多原本已经是成为生活习惯的事情。”

“只不过当死亡真正的出现在面前,感觉到身体越来越无力的时候,他的心态产生了变化,认为比起于梦想、追求、享乐,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刘保宁有些沉默,她不明白卢导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

“死亡对人而言是一个必选项。”

卢正义看着她沉默的样子,继续说着,“当一个人有了‘死’这个概念时,便很清楚自己一定会死,也清楚一些坏习惯可能会加重自己面对死亡的速度。”

“但只有在死亡真正来到面前,身体觉得痛了的那一刻,人才会开始真正的正视这个问题。”

“可这就是一个人应该经历的事情,应该走的路。”

“即使是已经感受过了,但只要把这段记忆、这种感受删除,让人回到更早一些的时间,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继续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无法认知面对死亡带来的恐惧。”

“而你,即使是在这双眼睛的作用下,能够窥探到一些人的尽头,但说到底,那是别人应该经历的路,与你是没有关系的。”

“你只是在另一条路上,拿着望远镜看着他们一步步尽头,仅此而已。”

而刘保宁疑惑的目光,直接怔住了。

她的眼中,浮现出了更多的情绪。

若是像于文秀、周婕、许炳才那样,后天才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的本事的人,大概不会去思考,自己有这份能力到底是好是坏。

他们是在自己的思维、认知成熟之后才得到的本事,这种钻牛角尖似的想法,几乎不会出现。

他们或许会用自己的本事帮助他人,或许会因为自己的本事产生一些大胆的想法,但几乎不会去怀疑,自己的能力、自己的存在。

可是刘保宁不同。

她或许早慧、或许小时候就显得很成熟,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真正是作为一个大人。

反而,她会在成长的过程中继续摄取一些新的知识,而对于这些知识,她又会因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产生一些与常人不同的视角和认知,去思考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比如说,质疑自己……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找我聊天。”卢正义最终还是伸出了手掌,放在她的头发上,“不过也不能说是小时候了,应该说……你小学的时候吧。”

“现在上初中了,有秘密了,是吧?心里难受了,也不想跟我说了。”

“这段时间你拍戏,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因为张副导吧?”

简单的几句话,他用着平和的语气说着。

而原本怔住的刘保宁在这几句话说出口后,很是艰难的点着头。

她没有哭,但却低着头。

“我不想看到这种不好的事情。”

“今天是张叔叔,那如果是别人,是我更在乎的人,那我该怎么办?”

“难道我应该继续像母亲说的那样,只能在旁边看着吗?为什么这双眼睛给了我发现这些事情的本事,却没有给我解决的能力。”

“那只能看到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即使是那些我根本不认识的人,他们走在路上,可能是在笑,也可能是满脸忧愁,但我这双眼睛却能察觉到,他们即将死亡,从他们身上散出去的光越来越多了,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我只能在旁边看着,冷漠的看着,一开始我会难过,但是后来,我发现我居然习惯了,我没有那么难过了,我觉得自己很冷血,我很讨厌自己……”

比起于无法解决问题,刘保宁更难过的是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慢慢习惯了。

这番话,并不容易说出口。

就好像是发生了一场天灾,死了很多人,在所有人都觉着难过,并且作为人应该有着难过的情绪下,自己的内心却很平静、很冷漠。

她觉着自己是一个异类。

并且在卢正义面前,承认了这个事实。

而卢正义对于刘保宁的话,神情顿住了。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他之前还以为,小姑娘是自责自己无法帮到张煜。

但现在……问题似乎更严重一些。

这份能力的变化,让她对于自己的认知和普通人的认知,产生了更深的割裂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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