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以安看着昏睡在床的沈于毅,右手还被他紧紧牵着,滚烫的温度,连带着她的掌心都火烧火燎,指尖都在发烫。
“你怕黑。”
极低又沙哑的声音,环绕在耳边,满脑子只剩这句话了。
怦、怦、怦——
黑夜中,心脏躁动起来,她都能数清这一下下的悸动。
她左手捂着脸,手肘撑在床上,透过指缝,看着他泛着潮红的脸,淡然的神情和她现在形成极大的对比。
睡的安稳,呼吸微沉。
她和他说过,她不怕黑。
从小,她就经常被关小黑屋,她说,她不怕黑,习惯了黑。
可看透她的,只有他。
究竟是习惯还是害怕,早被他这双深邃的眼眸看的透彻。
右手被握出了汗,她手指稍微动了下,本已陷入深度睡眠的沈于毅,眉头不经意间一皱,左手用了更大的力气握住她。
桑以安趴在床上,唇角微勾,两手都握住他的手,他的左臂现在最好不要用力。
过了好半天,她感觉到沈叔的体温没那么高了,左手也终于松懈了。
她把脑袋闷在被子里,眼睛涩的厉害,两手保持刚才的模样,依旧攥着他的手。
“这下子,是真的不舍得放手了……”
……
第二天。
桑以安拿着阿妈做的食物,不舍地跟他们挥了挥手:“我会经常回来的,你们快回去吧。”
“阿姐,到了和我们说一声,于毅哥你好好养病。”桑榆热切地说着。
沈于毅带着口罩,点头。又一一和长辈告别。
两人上了飞机后,桑以安担心地碰了碰他的左臂:“还是那么疼?”
“还好。”
什么还好,声音都跟平时不一样了,可想而知胳膊有多疼。
“其实你不用跟我去C市,还有三天就是春节,你在家里……”
“你这样我哪放心。”桑以安握住他的手,“没关系的,我阿妈本来也想让我去沈家,我要是呆在家里还会被她说,不如自己一个人呆着,刚好可以在你们都忙着过节的时候,我画稿子挣钱。”
沈于毅知道她这是安慰他,让他不要多想。
“你现在还缺钱?”
桑以安贝齿轻咬着下唇,眼眸略微地挑起:“就算有了个有钱的男朋友,也不能……”
“是未婚夫。”
沈于毅纠正道。
桑以安淡笑一声,故意说:“哪来的未婚夫,聘礼都不给。”
没得到反驳,她抬头看他,听到一句回复。
“是提醒我了,把我名下所有的资产,都写上你的名字,够不够?”
“……我开玩笑的。”
沈于毅却一脸认真:“回去之后让王助理给你一份表格,把明细写清楚,具体多少我没算过。”
“我不要那些。”她强行对上他的眼睛,“要你就够了!”
她又不是因为钱才和他在一起的。
沈于毅看着她那双灵动的猫眼,心被触动了下。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桑以安额头贴上他的额头:“还是有点热,我们回去赶紧找老中医看病。”
“我没事。”看到她眼眸中的紧张,他安慰着。
桑以安拢了拢他的衣服,动作看起来有些粗鲁,其实没敢用劲。
“昨天你穿着衬衣把唐之棠扛走,着了凉又被传染,你也说没事。半夜就开始发烧,到底有没有事?”桑以安瞪着他,“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懂照顾自己……”
听着她微小的嘀咕声,他神色微变,笑容挡在口罩后面:“那就拜托你了。”
“那你就要听我的话,病了吃药、好好睡觉、少工作、配合医生……”桑以安一条一条列出来。
看着沈于毅一一点头,相当听话的样子!
桑以安给他捂手,这么长时间,他的左手终于有了一点点温度。
“以安。”
“嗯?”
沈于毅看着她头顶的发旋,淡然开口,却极为认真。
“那我的余生就交给你了。”
桑以安笑眯眯地弯起眼睛,整个人都显得暖暖的,然后用力点头:“好。”
“答应了,可就不能反悔。”
“绝不反悔。”桑以安郑重的说道,然后翘起小指,朝他面前伸去。
沈于毅深邃的眉眼淡了些,似乎在笑。
小孩子的做法。
然后,抬手——
与她的小指勾在一起。
“那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桑以安抬头问道,清灵的眼神依旧带着温暖的笑。
沈于毅表情没有变化,喉头有些涩。
“没有,你信……”
桑以安笑着打断他的话:“信的信的,没有就算了,睡一会儿吧,还要挺久。”
沈于毅应了一声,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如同面具般的表情,有了裂纹。
她若是说不信,可能他会更好受些。
正因为太了解她的脾气,所以才更担心。
她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对待感情尤其严重,不管他日后作何解释,知道了那件事后,她都不会再维持他们的关系。
……
“唐之棠,你一定要这么折腾自己?”纪软有些头疼,浑身一股无力感。
唐之棠包裹的极为严实,看向飞机外面,不言语。
纪软止不住的叹气,当经纪人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深的挫败感。
他们和桑以安坐着同一架飞机,因为这个傻子时时刻刻想把真话说出来,却时时刻刻不敢说。
人的感情大抵都是如此。
话在嘴边,却顾虑太多。
“咳咳咳咳……”唐之棠弯腰猛咳,喉头泛着腥甜,嗓子太过干涩,让他有些干呕。
“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拿命玩!”纪软拍着他的后背,隔着厚厚的外套,也能感觉到他高于常人的体温。
一个感冒,反反复复,再这样下去脑子都要烧坏了。
纪软推了推眼镜,给他要了一杯温水。
这架飞机在头等舱之上,还有单独的隔间,坐的比较舒服,也更有私人空间。
他们在隔间,沈于毅跟桑以安也在隔间。
唐之棠捂着肚子,神情痛苦,咳嗽了太久,肚皮很疼,现在喉咙就像吞了一把干沙,又疼又痒,想吐又吐不出来。
“来回这么折腾,不过是为了一句话。”纪软说着,忽然笑了,然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怂什么。”
唐之棠又是几声咳,只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充满血丝。
“我这是兄弟情……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