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李含蕴无意识的从喉中发出一声轻吟, 抬眸看向杨莲亭, 端起酒杯相邀, 随后小嘬了一口, “杨总管何出此言?”
副教主邀酒,杨莲亭自然不敢不从, 也端了酒杯, 却是一饮而尽。
“猜测尔尔。”杨莲亭垂眸说道, “冒犯之处, 还请副教主见谅。”
杨莲亭话说的别扭,不像是不恭敬, 倒像是不习惯这种说话方式,文人墨客的用词遣句他并不喜欢。
李含蕴笑了笑,“你猜的不错。”
杨莲亭惊诧的抬起眼。
“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你也不必惊讶。”李含蕴悠然道, “自然也不需要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附庸风雅, 并不符合你的性格。”
“对吗?”李含蕴弯了弯眼角, “——令狐冲?”
杨莲亭怔住, 半响后缓缓站起, 遥身一拜,“副教主果然聪明, 只不过‘令狐冲’也早就过去了。”
李含蕴道:“坐。”
杨莲亭依言坐下, 皱着眉头, 犹豫了半天, 没有继续说话。
李含蕴看了两眼, 将酒添满,“看来‘令狐冲’这个名字你并不想要。”
“……不想。”杨莲亭摇头,苦笑,“‘令狐冲’这个名字我用了两辈子,旁人都说令狐大侠如何如何,多是称赞,可我却觉得憋屈的很。这辈子虽然碌碌无为,却过上了我想过的日子。”
李含蕴盯着碟中的一块糕点,问道,“所以你不想活了,把属于‘令狐冲’的烂摊子送给了我。自己却走了运,投了个新胎,还未喝孟婆汤。”
杨莲亭看上去很吃惊,“竟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是你假扮的。”
“你说的也没错,确实是我假扮的。”李含蕴道,“只不过是借了已经没了魂的空壳子,而这个空壳子的主人原本属于‘令狐冲’。‘令狐冲’作为此世界的主角不能在成年之前提前死亡,于是由我补上,一补就是十八年。”
杨莲亭却能听出李含蕴话中的怨念,便灿灿的笑着,不接话。
“当然,想开了便也算了。”李含蕴挑眉笑道,“本来我猜到你身份不同,原本不打算拆穿的,不过既然你先耐不住,把事情挑开了倒也不算错。”
“只不过这回你就别再好心帮着旁人来攻上黑木崖。”
杨莲亭点头,“我本就没有这个想法。这个世界和我曾经经历的截然不同,除了大有我已找不到与记忆中重合的地方。”
“也许有的。”李含蕴笑道,“现在‘繁音院’里住着的林平之,你可以去看两眼,但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打起来。”
李含蕴站起身,指着桌上的糕点,“吃完,别浪费了。”
杨莲亭看着李含蕴渐渐走远,低下头看着桌上的糕点,叹了口气。
这心眼可真小。
但报复方式真幼稚。
李含蕴拎着酒壶去到东方不败的院子,就让人干吃,不让人喝水,就这么小气呢!
房间里只有东方不败一人,黎戒已经离开。
只见东方不败沉脸坐在椅上,待见了李含蕴时,才笑开上前迎着人。
李含蕴将人抱起,“黎戒和你说了什么,看你表情不是很开心。”他将手上拎着的酒壶随手放在桌上,“事情若是严重,便说与我听,别一个人藏心里。”
“倒也没什么。”东方不败垂着眸子,亲了李含蕴一口,含糊的说道,“黎戒说五毒教在他插手之前已经开始内乱,教中分化两派,一派是听原教主的,一派不知被什么人洗脑,说要向中原进攻。”
“那黎戒呢?他什么看法?”李含蕴问道。
“他取代了原教主,将五毒重新清洗,说要与我合作,找出罪魁祸首。”东方不败说道,“只不过如你所言,他不愿五毒再变为附属,想借此机会与神教并座。但是他又说等处理完这事之后不会再踏足中原,从此苗疆归他,中原归我,互不干扰。”
“和我想的一样。”李含蕴沉吟片刻,看向东方不败,“你同意了吗?”
“我说我想和他打一场,输了听他的,赢了作罢。”东方不败懒散下来,趴在李含蕴的肩头,语气缠绵哀怨,“我可是为了道长你才提出这种吃大亏的赌约,今晚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李含蕴轻笑着摇头,应了一声。
比武定在三天后,地点在后山。
这场切磋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前来观看的主要是想看看东方不败的武功到底有多厉害。
李含蕴给小徒弟放了半天假,拉着人过来看切磋。
出乎意料,东方不败输了。
却在李含蕴的料想之中,东方不败武功是厉害,但是对上五毒,便是他自己都不能有多大的胜算。
五毒的各种DOT,又是减速又是封内又是定身……真的是防不胜防。
东方不败虽然有预感,但是当他真的和黎戒开始对打之后,才感觉到十成十的压力。
不知不觉中就中了对方的蛊毒。
这还怎么打?
东方不败叹了口气,“你赢了。”
心神疲惫,很累很累。
脱战后,黎戒帮东方不败解除体内的蛊毒,“东方教主,既如此,我们合该谋算一下之后的事宜了。”
东方不败面色一整,“不错。”
“你想如何?”李含蕴问道。
黎戒定定的看着李含蕴,吐出五个字,“……尚未有头绪。”
李含蕴大手一挥,“那先回去吧。随希,把我这小徒弟带走。”
随希点头,“小公子请。”焰文听话的跟在后面。
几人转移了地点,李含蕴领头带着人来到了地牢。东方不败偏头一怔,“这是去见田伯光?”
李含蕴点头,没有解释。
黎戒戳了戳旁边的林平之,“之之,你知道田伯光吗?”
“一个淫贼。”林平之已经习惯了黎戒喊他的“之之”,虽然恶心的很,但是挺久了还……挺习惯的。
“淫贼的外壳之下,可藏着一颗忠心耿耿的心呢。”李含蕴挑眼笑道,“田伯光?”
到了地牢最底层,田伯光被关进去没几天,连哭喊都没力气。
他已经数十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老鼠吱吱得在他耳边叫唤,身上的骨肉直疼,黑暗让他觉得那老鼠在一口一口地吃着他的肉。
在黑暗中,所有的一切感官都被放大了,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杂乱无序,却像是死神在向他招手。
再然后,一脚将他踢上岸,半个身子悬在空中,死不掉。
怎么都死不掉。
田伯光麻木的抬起头,一双空洞的眼眶仿佛在看着人。
“李...含...蕴!”声音像是年久失修的风箱,沙哑又缓慢。
却带着浓烈的仇恨。
“别这么看我,怪可怕的。”李含蕴蹲下身,与田伯光处于一个高度。
田伯光嘲弄的提了提嘴角,“这不正是你的杰作吗?”
“啧,我说了,只要你说出幕后主使,我保证给你一个痛快。”李含蕴语气中充满了遗憾,“可惜,你太有骨气了。一双手一双腿一双眼一个小兄弟,这是你该受的。”
他站起身,叹了口气,“黎戒,你把人带走吧。他背后的主人应该就是你想找的,实在不说你就去华山派把陆大有抓了,他俩是一路的。”
……
黎戒带着林平之离开了,李含蕴和东方不败开始过上了短暂的悠闲日子。教教徒弟,逗逗徒弟,晚上还有媳妇暖床头,日子过得舒服的很。
他给焰文找了个陪练,杨莲亭。
因为是教《独孤九剑》,作为原本的令狐冲、现在的杨莲亭最有教授资格,李含蕴便让人去给焰文当陪练了。
打着陪练的名头进行指点。
很快就到了年关,这是李含蕴和东方不败在一起过得第一个新年。
东方不败今日难得的没有绣花,送给李含蕴一套新衣,全是他亲手缝绣的。他自己有两套,布料用的一致,看上去像那种什么“情侣装”。
他本意只是看着顺眼,然后穿上身了才被李含蕴笑了一句“情侣装”。他在心中念了好几次,觉得那词真是好极了!
“以后我们会在一起过更多的新年。”红烛之下,李含蕴对着东方不败说道。
“嗯。”东方不败今天穿的是女装,他男装和女装都做了,女装要更为繁琐一些,但穿出来的效果却更好看。
“我好像还欠你一个婚礼。”李含蕴轻吻一口,笑道,“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一定补给你。”
东方不败垂眼,“原来道长没忘……”
“……万不敢忘。”
“呵~”东方不败眉眼一挑,“道长,做吧。”
“好。”
过了年,天气逐渐回暖,李含蕴与东方不败内力卓群,已经换上了单衣,看上去轻便的很。
黎戒寄了信过来,信中说带着五毒教众正在移步中原,势必要给中原门派一个巨大的惊喜。
惊喜称不上,惊吓倒是有。
这一个新年李含蕴揭穿了焰文的身份,一开始焰文怕得很,觉得师父会觉得他心眼多,从而不要他或者杀了他。
就在他们出发前几天,焰文都战战兢兢的跟在李含蕴身后。随希见状,揉了揉焰文的头,“想不到这可是个龙孙的脑袋,我得趁着这个时间多摸几次。”
焰文苦着脸,哀怨的看着随希,“随希姐姐,你……”
“咳咳,你别这样抖抖索索的,道长要是想罚你或是怎样,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嘛。”随希拍了拍焰文的肩,“不过你倒是可以跟我们说说,你好好地一个皇家子弟怎么沦落到一个小乞丐的地步了?要不是道长,你现在可还是个小乞丐呢。”
“师父的恩情,我自然知道。”焰文抿唇道,“还不是我那个好四叔!”
“想开了?愿意说了?”李含蕴回头睨了一眼,“前面到了客栈,你可不能再瞒我,一五一十的全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