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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不由朝门口看去。那只叫小怂包的猫咪正躲在门外,用爪子扒拉着门, 露出半边黄澄澄的小圆脸, 黑亮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地往里面瞧。它看见秦月发现了自己,吓得浑身一激灵,扭头就跑回了外面的花架上。
秦月失笑, 不由想起鳕鱼饼来。和害羞的小怂包比起来, 鳕鱼饼简直可以说是非常不怕生了, 第一回见面它就疯狂抱大腿, 像一张3D立体贴纸似的黏人, 撕都撕不下来那种。
三餐都要吃熟食;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她的脖子,不给抱就要闹;她在练形体看剧本的时候它就在一旁翘个二郎腿看着,拽拽的姿势俨然一副霸道喵总了。
一只完全不知矜持为何物的猫。
心里涌上一阵暖流。窗外照进来大束大束的阳光, 照拂着她的肩膀,倾泻在窗台的绿植上, 这儿干净简洁,到处都充满着生活的气息。
她直接翻到合同最后一页, 认认真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就如当初凭着满腔热血一头扎进戏行里,现在她同样抱着劈波斩浪的决心。前途未卜, 她也不知归处,甚至连自己所身处的这一方空间都不完全了解。完全是凭着直觉和热爱,在“乙方”一栏签下了那两个字。
秦月。
她在家练习过许多次自己名字的简体写法,一开始记不住笔画还写得歪歪扭扭, 所幸熟能生巧, 现在写出来已经十分流畅了。
白纸黑字。“秦月”二字还墨迹未干, 笔走龙蛇地飞了出去,一头钻进时光隧道中,穿过风雨飘摇的数十年光阴,一直飞到记忆深处那间昏暗的小阁楼。
阁楼里烟雾缭绕,那个十岁的小姑娘在师傅地牵引下,懵懵懂懂的将自己练了大半个月的字写在那张契纸上。
秦月。秦月。
两个名字重合在一起,融合在一起,迸发出巨大的能量,将那具伤痕累累的灵魂从一片废墟中拉出来。她终于确信,自己又活了一回。
“我可以理解成,你这是对我们团队无条件信任吗?”
这份合同虽然不厚,可仔细阅读一遍也要十几分钟。谢元仪不过给小怂包喂瓶奶的功夫,回来看见秦月已经把名字都签上了,她不免有些惊讶。
这姑娘真实诚啊!
秦月笑了笑:“大概吧。凭直觉,觉得您是一位可以跟随的老师。”
谢元仪莞尔:“你都这样夸我了,那我尽量不辜负你的直觉吧。”
这样舒适的环境,这样随和的聊天方式让秦月觉得很放松,她也说道:“我尽量不辜负您的期待。”
谢元仪抬眸:“如果辜负了呢?”
秦月扬起唇角,眼中蓄着光:“没有如果。”
*
秦月买了一大箱东西,光是扛上楼就费了她不少力气。
“鳕鱼饼,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除却经典必备的鳕鱼饼,还有一大堆猫玩具,什么猫抓板猫爬架,宠物商店里看到的好玩的,她都给搬了回来。
千金只求猫一笑!
她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眼角眉梢都飞扬着神采,就等着下一秒,鳕鱼饼从那个熟悉的玄关拐角处飞出来,蹬蹬蹬蹿上她的肩膀,然后一路抱着脖子不肯撒手
这样的黏糊劲儿,每次都抱得她脖子发酸,可是一旦鳕鱼饼离开她的视线,她又忍不住怀念这种甜蜜的负担。
甜蜜的负担迟迟没有出现。
秦月轻轻将箱子放在地上,一步一步往里间走去。每走一步,脸上的笑容便清减一分。
鳕鱼饼又走了。
秦月兜兜转转了一圈,回到客厅,呆愣愣地在沙发上坐下,一时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它去哪儿了?是又出去玩了,还是……回到它的主人身边了?
是啊,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家伙又不会说话,秦月无从得知它是不是流浪猫。可是这段时间相处的场景在脑中一遍遍回放,她开始注意起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
初遇鳕鱼饼时它浑身上下干干净净,带回家后它吃穿用度讲究得很,还一副主子脾气,这样的猫若是放到大自然中任其流浪,不GG也要被扒层皮。
只是因为它这样黏人,这段时光这样快乐,她就在心里自私地将鳕鱼饼默认成自己的猫了。
不,或许它也不是鳕鱼饼。
它真正的主人会叫它什么名字?
秦月蜷缩在沙发一角,明明现在是盛夏,她却宛如跌进了冰窖。从里到外刺骨的冷,仿佛有一千根银针将这些美好的记忆戳破,然后告诉她,不过是些泡沫。
“你不是我的猫。”秦月喃喃道。
可她又不甘心地吸了吸鼻子:“可是你能再回来看看我吗?”
秦月失魂落魄地把装着猫玩具的箱子挪进储藏室,转身离开时,她又始终放落不下,倒回去又把箱子抱起来搬到阳台。
上次鳕鱼饼回来时,便是从阳台进来的。
秦月低下头黯然一笑,果然,她心里还是留着几分期待的。
一个人的夜晚,百无聊赖。秦月实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瘫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愣愣出神。
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两声。若是以往,按照鳕鱼饼的闹腾劲儿,秦月肯定注意不到它,可是今天手机一响她就捞过来了。
秦月叹了一口气,打开屏幕。
手机是充话费送的,不怎么流畅,不过只装了一个微信,所以用起来也不算太卡。
谢元仪:“换个地方住吧,你那里治安不太好。”
谢元仪:“下周有个慈善晚宴,你和我一起去。待会儿我把《朝九晚五》的交接文件发给你,薛语冰团队今天和我们沟通,有意向和你合作。”
那就干脆不穿,反正上衣够宽松够长,再说这是在家里,窗帘都拉着,没什么好忌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