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把鳕鱼饼喂饱了,秦月这才抱着它回房。
一人一猫并排躺在床上,食物的香味渐渐散去,室内气氛突然安静。
虽然以前也养过猫,可是和猫咪同睡一个被窝这还是头一回,秦月心里此时有一股说不出的奇妙。
那天在便利店,放猫粮的货架旁边摆着电视,播放的正好是《演员之路》。
她已是走投无路,见到“试镜”两个字就忍不住多瞄上几眼,便无意中记下了联系方式。那天去面试更是抽空碰个运气,谁知一举即中。
到这里以后,经历了刚开始的迷茫无措、节衣缩食的狼狈,现在一切突然顺利无比反倒让秦月有些不适应。
她忍不住转头看鳕鱼饼。
这真是这个小磨人精难得肯安静一会儿的时候了。
意识到秦月转过来的目光,鳕鱼饼赶紧把眼皮缝子给合上。
糟糕,难道她发现自己在偷看她了吗?
“鳕鱼饼。”
“......”薛语冰,谢谢。
“你难得这么安静诶,我都有点不适应了。”秦月想着反正它睡了,不如开个树洞说说心里话,“今天面试的人问我有没有助理,我好奇怪,助理是什么?”
连助理都没有,当真是人不如猫。
鳕鱼饼躲在被子里的尾巴悄悄地晃啊晃,得意地想到。
“我今天去市图书馆了,不过几十年,世界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吗?人们的长相一样,可衣食住行,一切都完全不同了。好归好,可总也有些令人遗憾的地方,现在怕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在剧院坐下看戏了。”
“喵呜--”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待本喵帮你解锁更多新姿势......咳,新知识。
秦月即将开始在现代的演员职业生涯,今晚很是兴奋,破天荒的话唠了起来。
鳕鱼饼从昨天到现在就没怎么睡觉,实在困得不行,干脆一个翻身爬到秦月身上,把脸埋进她的胸口。
软绵绵,美滋滋,睡觉觉。
“喵--”快睡,不睡不给撸了!
秦月或是也从它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倦意,温柔地抚了抚它毛茸茸白嫩嫩的脑袋,又忍不住亲了亲:“睡吧,鳕鱼饼。”
哦,该死的。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
天边刚刚翻出鱼肚白,第一缕阳光都还没来得及现身,秦月就醒了。
虽然昨晚基本没怎么睡,但拗不过强硬的生物钟,无论严寒酷暑刮风下雨,她每天都是雷打不动的五点半起床。
掀开被子,不见鳕鱼饼。
秦月顿时睡意全无,起身找遍整个屋子,还是没看见它。若不是垃圾桶里剩下的食品包装纸,秦月大概真的以为昨晚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它又去哪儿了呢?
秦月呆愣愣地站在客厅中央,脸上的表情比睡衣肚子上的小熊还懵逼。
它会回来的吧?
就像上次一样,出去耍了一圈儿,天黑了就回来了。
秦月如此安慰着自己,心里也隐隐有着预感,它不会离开自己的。傻愣愣站了会儿,手机的闹钟响了,她这才如梦初醒,想起来该洗漱了。
洗漱,梳头,练形体,吊嗓子。
以前从小到大都保持着的习惯已经深深地根植进了她的大脑,每天光是靠着神经反射都一定要准时去做的。
秦月披着一身薄汗来到阳台,矮矮的楼层,一眼便可以望到下面的草坪。这几天太阳小了许多,每天夜里都能攒下一场迷迷蒙蒙的雾,混杂着泥土的芬芳,闻起来十分畅意。
“立志除奸不畏仇,岂肯辜负少年头......”
今天不知怎地,秦月唱惯的春秋情爱都提不起劲,却突然念起《打严嵩》来,只是刚一开口,泪便湿了半张脸。
她心生几分懊恼,一定是这该死的雾气,把视线都模糊了。
阴沉沉的天气往往让人提不起兴致,而当心情低落的时候,找不到人说话只会让情况更糟糕。
那些秦月本以为已经永远埋藏起来了的记忆又在这一片泪眼朦胧中,悄悄地、血淋淋地,从□□里爬出来了。
“都夸我是台上花,我便做好一朵花儿该尽的本分,又怎么会去做一只畜生呢?”
“我的戏台,容不得你们肆意践踏。”
“我定是不会去的,要杀要剐,请便。”
从枪膛里沸沸而出的子.弹裹挟着穿堂风,掠掠而来,那一瞬间连陡然呼啸起来的空气,都清晰可见。
全身的血液被迅速点燃,顺着五脏六腑烧了一路,最终还是气数尽了,无力地冷却下去。
秦月抱着胳膊,双腿越来越软,最后沿着墙根坐了下去。
好冷。冷得像还没出膛的子.弹。
明明是夏天,为什么她手脚冰凉?
明明昨晚还在一起,为什么它一大早又不辞而别?
“鳕鱼饼......”秦月再开口,声音不似刚才那般洪亮有力,竟是带了几分沙哑,还低沉得可怕。
“喵喵喵!”干嘛这么有气无力地叫本喵,大清早的,元气一点啊!
鳕鱼饼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一般,啪叽一声从窗台上蹬腿,落地。
它嘴里叼着两袋热乎乎的食物,欢快地一路小跑到秦月身边,把袋子放下,然后跳上阳台另一头的窗台,照例开启甩干模式。把自己捯饬干净了,这才摇着尾巴一曳一曳地踱至秦月旁边。
猫果然是爱干净的生物。秦月心想。
“这是什么?”她打开袋子,香喷喷的热气冒出来。一袋是鳕鱼饼,一袋是一周量的自热米饭。
哼哼,不过出去买个餐你就这么想我,本喵果然是魅力四射!鳕鱼饼一得意,尾巴摇得更欢了。
秦月的眼中由惊奇转为疑惑,她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回袋子里,然后抓起袋子把手,焦急地问它:“这些东西,哪儿来的?”
糟糕,鳕鱼饼心想,是哦,一只猫怎么会买东西?
她该不会以为它去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