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片刻,南宫展宸触及到孩子毫无悔意倔强的眼神,面色铁青,愤怒道:“今晚你就给朕跪在这里,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看着孩子越来越下垂的脑袋,宫柱后的穆琅嬛的心也跟着疼起来,孩子还那么小,怎么经受得住跪这么久的时间,她下意识就想上前去护住孩子,可惜脚下刚刚走动一步,禁卫军的声音忽然传来。
“什么人在那里?”
穆琅嬛躲闪不及,尖刀在下一瞬已然架上她的脖子。
被侍卫压到正殿,她双腿被迫跪在地上,但因为隔着孩子不到两步的距离,她也算是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孩子,在他身上似乎没有多少她的影子,一张小脸酷似南宫展宸,此时一双倔强的眸子里含着泪水,拼命的止住呜咽,咬牙得愣是一句软话也不说,看得穆琅嬛又是一阵揪心的疼痛。
“是你!”
她还没收回看向孩子的目光,侧坐上的傅茵茵已经认出她来,随后傅茵茵下意识的去看身侧的男人,却见他的目光并未落向来人,而这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平静得让他不想动半分心思。
心中的称总算是放下了,傅茵茵转向穆琅嬛不悦问话:“你来昭仪殿做什么?”
穆琅嬛收回看向孩子的目光,她皱眉抬眸,不是望向傅昭仪,而是向着最尊贵的天子直直的看过去,仿佛要用尽毕生的心力去看穿他。
这个男人,占据曾经的她心中所有的位置,可却在她爱上他无法自拔的时刻,毅然斩断她的所有念想,背叛他们的爱情,夺走她的孩子,抄舒家满门,每一样伤,每一处痛都像是尖刀在她胸膛里绞动,直到她痛的失去知觉,从此心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仇恨。
宫女误闯,本也是小事一桩,南宫展宸也无心过问,但目光随意的瞥向下跪的女人,却在这一眼中惊讶、痛苦、怔惊齐齐涌现。
穆琅嬛与之深深的对视,他眼中剧烈抖动的情绪她自是看在眼里,那种欣喜与痛苦具存的强烈情感印在她眸子,清晰又深刻。
可就她以为他是要认出自己来时,他眼里又在瞬间恢复了平静,面上波澜不惊的将眼神移向灯火通明的屋外,仿佛对她没有半点感情,对于这个闯进殿来的女人似乎没有半分兴趣。
穆琅嬛心中冷然,她如今的眼睛和前世的舒柒佰生的一模一样。那么南宫展宸是在她眼里看到了什么?那种痛苦又是为什么?他也曾为从前的事对舒柒佰有过那么一丝丝的愧疚吗?
愧疚,又有什么用?一切都晚了,舒柒佰已经死了,现在活在所有人面前的女人,叫做穆琅嬛,满心是恨的穆琅嬛!
恨恨的捏紧了手中的拳头,穆琅嬛的心也冷静了不少,她缓缓道:“宫中太大,我只是一不小心迷路了,误闯了昭仪殿,还请皇上……”她深深的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一片冷淡,“昭仪娘娘恕罪。”
“误闯?”傅茵茵显然不相信她这番说辞,但见她眼里的坚毅,以及皇上似乎没有要治她罪的意思,敏感的心思放在她一双眼眸里,眼神充满探究意味:“秀女宫与昭仪殿的距离可不怎么近呢?”
“我……”
“茵茵,天色不早了,唤乳娘来将孩子带下去吧!”南宫展宸打断了穆琅嬛的话,随后看向南宫瑞的眼神里流露出说不清的浓厚情绪,也不知是因为有穆琅嬛这个外人在场,南宫展宸说话的声音也不似刚才严厉。
乳娘不多时进来殿中,南宫瑞才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身子一个踉跄,就要倒地,穆琅嬛赶紧将他的身子扶稳,看着他稚嫩又逞强的小脸,她微微展颜,无数句话就要从心里冒出来,却被强硬的压回去,她只是说:“太子,小心。”
小南宫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奇异的眼神看她一眼,随后又看向主位上的两人,垂首道:“父皇,母妃,孩儿先告退了。”
目送着孩子出去殿门,穆琅嬛才算是放下心来,南宫展宸都还没有发话,傅茵茵早已忍不住爆发:“你好大的胆子,太子也是你等贱婢可以去扶的?”
“回昭仪娘娘的话,我若是不扶太子,任由他摔在地上,以太子尊贵之躯,若是磕着碰着了,回头该有不懂事的宫人又该说娘娘您没照顾好太子殿下。”
没照顾好这几个字一字一句从琅嬛嘴里吐出来,颇有若有所指的意味,穆琅嬛说着话的意思,也隐隐有指责南宫展宸的意味。
闻言南宫展宸轻轻的皱上了眉头,眼神又重新回到穆琅嬛身上,对她刚才的话也没有怪罪的模样,轻启的薄唇三两拨千金的换了话题:“你是穆尚书家的女儿?”
“是!”
穆琅嬛拿不准他什么意思,她只得硬着头皮回答。
“以前宫宴,为何没见过你?”
南宫展宸表现出微末的兴趣,令傅茵茵心头一跳,宽袖下的手都微微握成了拳头,望向穆琅嬛时眼神里蹦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不待穆琅嬛回话,率先出言:“一个小小尚书的闺女,陛下没见过也不奇怪。”
傅茵茵起身挡在南宫展宸看向穆琅嬛的视线,眼含秋波的牵住南宫展宸的衣袖,声音也娇媚了不少,“皇上,都这么晚了,臣妾都困了。”
说完还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呵欠,穆琅嬛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南宫展宸现在对自己露出一点点兴趣,在凭借自己这双和前世一模一样的眼睛,想要勾起他的注意,并非难事,所以她要赶紧掐断这个苗头。
想要睡觉是假,赶紧找人把自己带下去是真,到时候没了南宫展宸的庇护,还不是任由她来鱼肉,哪有这么容易?
“皇上,臣女自小体弱被家父寄养在外,对于宫中规矩不甚了解,冒犯了皇上娘娘,还请皇上看在家父一生勤勤恳恳为朝廷办事的份上,饶恕臣女这一次,臣女保证绝不再犯。”
穆琅嬛的话牵扯出来穆尚书,南宫展宸不得不考虑更多有关朝局的因素,穆尚书爱女众所周知,加上他在朝中颇有声望,为这么一件小事惩了穆琅嬛、开罪穆尚书似乎并不明智。
傅茵茵虽说是侍女身份出身,可当初跟在舒柒佰身边,没少了解过外戚对于皇家的作用,眼看着南宫展宸松动的眉目,她脑筋一转,嘴角泄出一抹笑意:“皇上让臣妾与珍姐姐共掌后宫,如今有秀女犯错,不如就交由臣妾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