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珍妃如炬的目光中,穆琅嬛嫣红的嘴唇微微向上扬起。她抬起明媚的眸子,上前一步,悠然道:“皇上本就信任娘娘,嫔妾何必求情?”
心情一起一落之间,珍妃脸上的表情不知该作何表现。还算是清秀的面容,此刻显得有些滑稽。
若儿飞快的抬头看了珍妃一眼,只见珍妃的嘴角已经向上扬起。然而脸上的表情依旧木讷,她咧开的嘴角像是一道咧开的缺口,十分的可怖。
珍妃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穆琅嬛的转着实在太过突然。
“原是这样,是本宫误会妹妹了。”珍妃勉力笑着,对穆琅嬛道。
穆琅嬛只作不查,依旧言笑晏晏:“娘娘误会,嫔妾解释清楚就是了。”
穆琅嬛的话说的滴水不漏,珍妃只得勉强笑笑,她没有察觉到,她从心里有些畏惧穆琅嬛。
“娘娘,昨日您让嫔妾问皇上的事,嫔妾已经问过皇上了。”穆琅嬛双目含笑,让珍妃在她的笑容中升起了巨大的希望。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穆琅嬛,眼神有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热烈:“皇上怎么说。”
珍妃的眼神,就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孤狼在黑夜中终于发现了猎物,野蛮而贪狼。
穆琅嬛面上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眼中的寒意已经结冰:“正是娘娘想的那样。”
珍妃如何想的,已经完全写在她的脸上了。
话音刚落,珍妃的表情兴奋得有些癫狂。她捂着自己的胸口,似是不能承受如此巨大的喜意。
痴痴笑着:“本宫就知道,本宫就知道皇上心中是有本宫的。”
穆琅嬛只是冷眼看着珍妃为了她真假难辨的一句话就如此癫狂。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珍妃在宫中已经待了这么多年,脾性如此的诡诈,却还会相信帝王有真情。
她真是不知道该说珍妃天真还是偏执。
此刻,她将所有的情绪都掩在眼眸之下,微笑道:“娘娘陪伴皇上这么久,皇上心中自是有娘娘的。”
珍妃激动的不能自已,甚至站起身,紧紧的拉住穆琅嬛的手,感激道:“多亏了你,否则本宫,否则本宫……”
说到这里,其实珍妃也不知道否则她会怎么样。
或者说,便是南宫展宸的眼中没有她,她又能怎么样?
“娘娘客气,再过两日就是娘娘的生辰。届时皇上肯定会来,娘娘可要好好准备。”
穆琅嬛扶着珍妃坐倒了软塌上,温然道。她的声音中仿佛有一股魔力,让珍妃的心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整理好了情绪,珍妃又是以往那个温婉矜持的珍妃。
“多谢妹妹提醒。”说着,又对若儿道:“‘若儿,去将本宫那匹软烟罗找来,赏给穆嫔。”
见珍妃高兴,若儿亦是一脸喜滋滋。只是那一个简单的‘是’字中,都透出了高兴。
不一会儿的,若儿就抱着一匹上好的软烟罗从殿中出来,交到了醉月的手中。穆琅嬛谢了珍妃的赏之后,再安慰了珍妃两句,就从栖云宫中出来了。
一路上醉月都欲言又止,但路上人来人往,并不适合问出口。
直到回了清芷宫,醉月还未来得及将手中的软烟罗放下,便忙不迭的问:“小主,皇上当真说了要晋珍妃的位份吗?”
珍妃脾性,她跟在穆琅嬛的身边,心中也是有底的。
只要珍妃站稳脚跟,不再需要穆琅嬛的时候。穆琅嬛就会是珍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穆琅嬛有太子的青睐,皇上的宠爱。珍妃一旦晋位,万万不会容得下穆琅嬛的。
不想穆琅嬛嗤笑一声,道:“皇上便是真的要给珍妃晋位,该告诉的也是协理六宫的顾婕妤,让她去准备。又怎会告诉我?”
醉月愈发不明白,跟着穆琅嬛进到了正殿中,待穆琅嬛坐定之后,不解道:“可是,小主为何要与珍妃那么说,如果珍妃问起皇上……”
“便是皇上说不是又如何?”穆琅嬛挑眉道。
就是南宫展宸否认,她也可以说是不知为何南宫展宸就改变了主意。南宫展宸若说不是,珍妃就还是珍妃。
就算是心中对她不满,也不能将她如何。
醉月也想明白了这层,脸上的担忧也散了。松了一口气,嗔道:“当真是,让奴婢担心了一路。原来小主早有打算。”
穆琅嬛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了一口之后,方道:“况且,给了珍妃这个答案。我们也能过两天安生日子。”
珍妃心中高兴,一心坐着美梦,自然暂时不会想着来算计她,算计顾初夏了。
也应当提醒顾初夏,趁着珍妃松懈的这个空档,争取尽量有一个孩子。
世事难料,有些事情宜早不宜晚。
四月末的天气已经有了炎热的势头,正午的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如此炎热的天气,穆琅嬛午睡也睡不安稳。
既是睡不着,索性也不睡了。
叫了醉月进来,道:“更衣,我要去大理寺。”
醉月快步走了进来,疑惑道:“这大热天的,小主不在宫中安歇,去大理寺作何?”
“听闻胡氏的案子一直没有了解,毕竟与我有关系。我询问一二,总是常理。”穆琅嬛淡淡道。
醉月看着穆琅嬛的样子,总觉得穆琅嬛去大理寺,不是这么简单的目的。
只是穆琅嬛坐到了梳妆台前,垂下了眼眸,不欲多言。
见此,醉月也不再发问,沉默着帮穆琅嬛重新梳妆。
穆琅嬛要去大理寺,当然不是为了问胡韵秋的事。这件事南宫展宸自然会督促着大理寺去办,她无需费心。
她为的,是舒家的案子。
之前因为种种事情缠身,再加上身份的问题,去大理寺多有不便,难免惹人怀疑。
现在有着胡韵秋的事情做引子,她又已经是宫嫔,去大理寺一趟倒也能找到个合理的借口。
此时已经有稀疏的蝉声从树上传来。穆琅嬛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已经有了似火的意头。
今年的夏天,似乎来得特别早。御花园中的玉兰还倚在枝头,春天悄悄的就溜走了。
岁月,总是这般不知不觉。
她不是舒柒佰,已经快要四载了。舒家的冤魂,也飘荡了快要四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