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红院的香气缥缈,台上的红娘媚眼如丝,她抬起芊芊素手捏了个花诀半弯着身子说了一句:“花开不共赏,花落不同悲。幽感何处解,思时花溅泪。揽草结同心,将以赠知音。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吟。”
正当所有人都在回味这道词的意味之时,凌霄勉强睁开朦胧的醉眼,含糊不清的回到:“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那堪花满枝,翻作两相思。玉箸垂朝镜,春风知不知。”
不知道谁第一个拍手叫的好,转瞬间便是雷鸣一片。
才子佳人的故事上演了上千年,此时更不能被落下。
红娘笑看着那个打着酒咯的书生,转身下台和姆妈耳语了几句便回去了。
在众人梦还未醒之际,倚红院的姆妈派人来请凌霄。
今晚,凌霄便是红娘挑中的人!
大家都在羡慕凌霄此时的艳遇,而凌霄却在吟完那首词后醉的不省人事。等他醒来的时候,便是初始这副光景。
他做了什么?
真的与这头牌红娘行了周公之礼?
“官人,昨晚妾身伺候的可还舒服?”
舒服?
看着装扮完毕艳丽四射的红娘,凌霄吓得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瞄。他不舒服,从身到心,哪里都不舒服...屋里的香气让他作呕,一个没忍住对着床前的痰盂就吐了起来。
红娘的脸色变了变,没想到再来一世的他,和以前一模一样。
“官人,可是这屋子太闷了?”红娘轻移莲步,将窗户支开。暖风吹了进来,宿醉的凌霄此时才清醒一些。
“小生昨晚醉酒,若有唐突还请小姐原谅则个。至于那银两...”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囊中羞涩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更何况是来...想想他就特别恨自己,怎么就没把持住,喝了这么多...凌霄胀红着脸,咬着嘴唇的模样甚是让人心疼,红娘在床前站了站,转身从梳妆台的首饰盒里拿出几张银票。这是她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官人,昨晚的银子我自己来付!剩下的,你用来生活罢...”
那银票厚厚的一叠,每张的数目都不小。凌霄吃惊的看着红娘,这是作甚?
“无功不受禄,况且这明明是我的...”
红娘玉葱似的手指轻轻抵住凌霄的嘴,什么都不用说,这是她愿意的。
凌霄扯动了几下嘴角,他不得不使劲回想着昨晚他到底做了什么。难道自己天赋异禀,让红娘这样的风尘女子臣服了?
不然...没啥道理说得通呀!
“士为知己者死。人活一世,短短数载。能遇到你这样的知心人,我就算死就值得了。这些钱财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你用得到便是宝贝。似我这般无根的浮萍,钱财对我不过是几张纸票和一些石块罢了。”
也是,她不愁吃不愁喝,只需要对下面的那些登徒子挥一挥衣袖撒点媚香,什么都解决了。
只要獐子岭的那群香獐不过来抢她的生意,她一点儿压力都没有。
“官人,你在想什么?”
凌霄看着眼前的银票,再看看红娘殷切的眼,总觉得是老母亲长年累月拜菩萨拜出了善果。
可圣人又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就因为接了一句词就给他这么多东西,赔了身子又赠与多年积攒的银两,不对劲...“娘子想要我做什么,你尽可直说!这钱,我不能要...昨晚的银子,我会给你写一张借条。你先帮我垫上,等我考中之中自当慢慢还你。这利息,便按照市面上的二倍。你若是不便,我便存在钱庄之中,到时我会找人联系你,那户头的名字便以‘花落’为匿名。”
凌霄什么都想好了,他都做好了这一生都背债的心理准备。
尽管,他都不知道昨天晚上是啥滋味。
红娘的脸色登时变了,这和前世怎么不一样?
前世的凌霄明明就是对自己死心塌地,说好了等他高中之后便来迎娶她的。如今,他竟然把自己当成一个“卖”的!
而且他这皱眉的样子,明明是在抱怨自己买的不心甘情愿。
“官人,你理会错了。我一个风尘女子,将自己全部身家托付给你,无非就是‘丝萝非独生,愿托乔木’。妾拟将身嫁于,不知官人意下如何?”
凌霄震惊的看了红娘一眼,这女子竟然如此坦诚大胆的表白。
这么赤裸裸的...就像有个姑娘曾经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和他说:“凌霄,我嫁给你吧!”
“不不...小生一穷二白又无功名利禄在身,你跟着我会吃苦的!”凌霄推开附在他腿边的红娘,慌张快速的穿着衣袜。红娘从后面一把抱住他的腰,胸前的柔软尽数贴在他的脊背之上,“我愿意!我只想和官人在一起,哪怕吃糠咽菜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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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这女子怎么就不听劝呢,跟了他最苦的就是吃糠咽菜吗?她是不知道只有好的年头才有糠菜可吃。
遇到荒年,野菜早就被人挖光了。
“小姐你所托非人,还是换个买家吧!”
买家!
他竟然称自己为买家!
红娘气的小脸煞白,凌霄明明不是这样的。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织造出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幻境,他竟然完全不买账!
...就在此时,山腰处小木屋的门被大力的推开了。山风倒灌入屋,刮的窗帘的纱帐四处纷飞。本就微弱的煤油灯也被吹灭了,借着释渠用法力增亮的灯光,白芷大步走到窗前。
凌霄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睡着。
“凌霄..凌霄...”
白芷拍着他的脸,他还是死死的闭着眼,一动不动。白芷一看情况不妙,左手按上了他的脉搏,右手拔开他的眼皮。
一探便知,凌霄此时的魂魄已经被人带到幻境中去了。
这与当时,她进入子衿的梦境一模一样。她担忧的看着一眼床边的煤油灯,让释渠赶紧将灯给点着。灯亮之后,她起身从包袱里抽出来一个小纸人,并咬破自己的中指将血涂了上去。
她想了半天都不知道哪个兽灵能进入人的魂魄,好像除了子衿别人都不能。
子衿如今又在红河守着亲爹亲娘,她不能这么自私的召唤她回来。
凌霄的魂魄在幻境中呆上一会儿也无大碍,只是时间不能长,否则就真的留在幻境中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