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桌子,加上我一共才六个人,都是陌生面孔,也没人在意我是谁,大家各聊各的,一个个看着都挺开心。
看着他们聊天,连看都没人看我一眼,这个时候我忽然理解了,为什么有人到处蹭酒席,也没被发现了。
这根本谁都不认识谁啊。
酒菜己经摆上来了,马上就要开始典礼,不过还没发筷子。
这边的规矩,向来是典礼之后再发筷子,免得上边典礼,下面搂席,挺不体面的。
不过众仙不需要筷子,我微微动念,黄快跑他们就都出来了,兴高采烈的开始享用。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人奔着我这桌走了过去,估计是看这里人少,走过来拉开椅子,就要往我旁边坐。
我抬头一看,哦豁,马云峰。
再看他身后,哦豁,还带了二十几个鬼魂!
这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我看看马云峰,马云峰看看我,彼此眼中都有点警惕和惊讶。
他又看看在桌子上搂席的众仙,有点犹豫了。
我冲他一笑,指了指隔壁桌子,示意他上一边去,离我远点。
但隔壁桌子就一个空位了,满桌坐的都是老头老太太。
马云峰有点不情愿,抬头看看周围,还就那个桌有个位置,要么就得坐我旁边。
估计他也不愿意挨着我,转身就去老太太那桌了。
不过他那个屁股上的伤,明显还没好利索,坐的时候小心翼翼的,不敢坐实。
刚一坐下,一个老太太就跟他打招呼。
“哎呀,这不是小峰吗?你自己来的呀?”
马云峰老老实实的回答:“是,我自己来的,二奶好,西舅姥好,老姑奶好,三大爷好,三大娘好,西舅姥爷好……”
“好好好,这孩子也长这么大了,还上学吗?”
“是啊,一晃的功夫就这么高了,我记得前几年还没我屁股高,还尿炕甩大鼻涕呢。”
“你看你表哥都结婚了,你还没找对象啊,我记得今年有二十了吧?也不小了。”
“是啊,老郭家那个姑娘,叫小啥来着,才十八,孩子都会跑了。”
“不急着结婚也行,小峰别听他们的,男人先做事业为主,你现在有工作吗,听说你在外面当学徒,学的是啥啊?一个月挣多少钱啊?自己够花吗?”
看着马云峰跟个乖宝宝似的坐在那,被一群老头老太太围攻,我乐的嘴都快合不拢了。
他带来那些鬼魂可没那么老实,也不分桌,满屋子乱窜,逮着什么吃什么。
我听了半天,总算把关系搞明白了。
今天结婚这个新郎的妈妈,是马云峰的姑姑。
刚才我那个表舅,是马云峰的姑父。
那么,也就是说……
马云峰的姑父,是我表舅?
马云峰的姑姑,是我表舅妈?
这特么的,我跟他还整出亲戚关系了??
仿佛有一道雷,在我头顶滚来滚去。
这时候典礼己经开始了,不过他们说的什么我完全没往心里去,一首在琢磨我和马云峰居然是亲戚这件事。
虽然这层亲戚,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只不过是他姑姑嫁给了我表舅。
很快,典礼就结束了,大概前后也就是十多分钟的时间,台上那一男一女就完成了一个捆绑契约。
而且那个年代,我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新郎化妆还得涂红嘴唇,还得把脸抹的煞白,还得打腮红,舞台上灯光一打,看着贼诡异。
就像……胡妈她们扎的那个纸人替身一样。
好不容易到了发筷子的时候,台下这些人就像过年了一样,开始搂席。
我这桌还好,本来就没坐满,算上我一共才七个人。
于是我拿起筷子,不急不忙地吃着,看着这婚宴现场的众生百态,耳朵里听着嘈杂的人声鼎沸。
忽然觉得,我和这些人,和这个世界,仿佛有点格格不入。
这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和我毫无关联。
表舅一家和新郎新娘开始挨桌敬酒,这时候我己经有点想走了,但是那个新郎,也就是我的表哥,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此时他从台上走下来,离得近了,看得更清楚,他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太对劲,看起来轻飘飘的。
表情也不怎么自然,说话也有点机械。
当然,这也许是头一次结婚,太紧张的原因。
这时候,表舅己经走了过来,先是给马云峰那桌的老头老太太敬酒,然后一回头看到了我。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这是你二姑家的吴小凡,小时候你们穿开裆裤的时候,还在一起玩过,一转眼这都快二十年了。”
我起身说了几句恭喜的话,碰了下杯,算是走个过场,同时仔细看了看我这位表哥。
现在算是面对面了,我一看他这张脸,心里就咯噔一下。
他身边有东西跟着,似乎还是个女鬼,但这里人多阳气重,气氛又热烈,我看不大清楚。
这有点不合常理,因为新人在成亲的时候,应该是有喜神加持的,任何邪祟之物都难以接近。
不过人家结婚,我也不可能多嘴,正打算坐下,表舅又拉起了马云峰。
“小峰啊,你也来认识下,叫哥。”
马云峰睁大了眼睛,一脸无辜被表舅扯过来,不情不愿地喊了我一声。
“哥……”
表舅完全不知道我们俩早认识,还在那给我们互相介绍,等他介绍完了马云峰回头一看,自己座位己经被人占了。
表舅顺手就把他按在了我旁边,然后自顾继续去敬酒了。
我看看马云峰,马云峰看看我。
“屁股还疼么?”
“呃……能不能别提这事?”
“那过江龙还好么?”
“这……吃菜吃菜……”
马云峰夹了一个大虾放在我盘子里,一脸尴尬地说:“实不相瞒,过江龙是我家老祖宗,我必须得救他,以后我不让他出去占别人堂子了,咱这事翻篇行么?”
马云峰这话,显然是服软了,在跟我示好。
他自然也知道,他不是我们的对手。
我拿起大虾剥皮,一边说:“我早想到了,你叫马云峰,他叫马占江,还有我表舅妈,你们都是一家的。”
马云峰伸出筷子,想夹个红烧排骨,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
可惜他下手慢了,旁边桌子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伸手就把那盘排骨端走了。
“你们不吃,我端走了啊。”
我抬头看了一眼,就见这个女人,印堂发暗,满脸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