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冲上前要救母亲宁依云,一名剑仙大喝一声:“小子,谁也救不了你,你也救不了谁,跟我们走吧!”袍袖一拂,一股强劲的袖风挥出,卷住张正的身子,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笑道:“穆师兄,小弟虽然得手,全是师兄的功劳,若不是您捉住老的,我可也捉不住小的呀。”
穆怀冰道:“不用多说了,先回落雁峰。”
那名剑仙应了声:“是。”带着张正飞身而起,想要从炸开的缺口向外飞出。
石缝上炸开的缺口只有数尺方圆,按理说只能容一人进出。那名剑仙心想我把这小子往外一送,外面的人势必接住,我便不好再要回来。若自己先出去,后面还有朱凤山和穆师兄,他二人若带了张正出来,自己一样不便索要。如此一来,回到落雁峰时,大家还当我是空劳往返,一无所得,未免脸上无光,还是我将他带出去吧。
他人在空中,计议已定,一只手揽在张正腰间,让他紧贴自己的身子,加速向炸开的缺口飞去。
洞内的朱凤山见他飞行甚速,而缺口狭小,提醒道:“王兄,小心!”
那人名叫王琪,乃是穆怀冰的师弟,此时临近石缝缺口,无暇回应朱凤山的关心,深吸一口气,将左臂举过头顶,伸出洞外,紧接着二人的头也从缺口处探了出来。
洞外守候的两名剑仙忽见一条手臂和两颗人头从缺口钻了出来,定睛一看,一人是同伴王琪,另一人是他们要捉拿的张正,均感到有些诧异,心想老王啊老王,你怎么这般毛糙,如此小的洞口,两个人能同时出来吗?
王琪当然也知洞口太小,容不下两人,但他自认为在缩骨功上有独到的造诣,只需将自己的身子缩小一倍,和张正一起挤出这个洞口应该不难。
当两人的头和王琪的一条手臂从洞口探出之后,王琪急运缩骨功,收腹、塌胸、提臀、并腿,一连串的动作过后,身体果然比先前缩小了许多。
他感觉身体与岩壁之间已经有了空隙,心中暗喜,伸出洞外的左手按住身旁的岩石,微一用力,身子竟然纹丝未动。这一下,王琪的心里有些慌了,倘若真的挤出不去,退不回来,硬卡在这里,那可真是糟糕之极,老脸丢尽了。
外面的两名剑仙见王琪露出头后,一只手按住岩石,却不挺身而出,知他是被洞口卡住,心里面暗笑,一人道:“王兄,怎么了?是不是洞里有什么稀世珍宝,不舍得出来了?”
另一位剑仙较为老成持重,忙道:“贤弟,不要乱讲,这是遇上麻烦了,快来帮忙。”一边说,飘身向前,右手向前伸出,意思是让王琪也伸手,两只手握在一起,自己把他和张正拉出来。
王琪被先一人调侃了几句,脸上阵阵发烧,心想我宁死也不要你们帮忙,非得自己冲出来不可。按住岩石的手臂继续加力,同时将残存在肺部的空气呼出,尽量缩小身子,拼命向外一撑。
他这一下发力几乎是全力施为,本以为就算不能顺利冲出,至少也能前进数寸。哪料一撑之下,“咔”的一声响,胸口剧痛,不但未能前进分毫,肋骨还被压断了一根。
王琪强忍着胸口的剧痛,没有叫出声来,一时间也不敢继续向外冲,面色惨白的趴在洞口,感觉四面八方的岩石都在向自己挤压,心想:“糟糕,糟糕,不但没冲出去,反而把自己给弄伤了,真是岂有此理!”
在外面伸手想拉王琪的剑仙见王琪不领情,也不和他计较,手腕一翻,抓住了王琪的手腕,低声道:“兄弟,暂且忍耐一会儿,我这就拉你出来。”
王琪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自然不能开口道谢,但他心里面还很清醒,回想方才发生的事,不禁暗暗起疑,为何我的身体刚一缩小,周围的岩石便挤压过来,难道这里的石头成了精,专门跟我作对?
其实挤压他的根本不是石头,而是被他揽在身边的张正。
张正一见母亲的长剑折断,穆怀冰的长剑指在了母亲的咽喉,情急之下,顾不得自己无法使用内力,飞奔向前,想要跟穆怀冰拼命。
他只向前冲了两步,便被王琪的袖风卷住,拖曳到王琪身边,随及双足离了地面,与王琪一齐向石缝的缺口处飞去。
当他和王琪被洞口卡住之时,连急带气,体内的真气已有些不受控制,王琪用缩骨功缩小身体,缩小的部分立时被他膨胀外溢的魔道内功填补。
以前他数次牵动内力,自身内力和魔道内力冲突交战,都是在非常广大的空间,散向四周的内力不论多少,都不会出现阻碍压迫的现象。
今日的情境却大不相同,两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张正体内的魔道内功发作起来,向内不能交融,向外不能逸散,只能在二人之间鼓荡膨胀,越积越多。王琪的缩骨功刚腾出来一丝空间,立时被魔道内功填补,而魔道内功又是坚愈磐石,霸道无比,这在王琪看来,便好似四周的岩石一齐向他挤压过来一般。
王琪第二次运力前冲之后,不但未能向前移动,整个胸腹间被挤压得更加疼痛,此时他肺部的空气几乎排空,却无法吸气,头脸上憋得通红,张着大嘴,眼神中尽是惊慌恐惧之色。
留守的两名剑仙见他这般模样,也都慌了手脚,一人道:“王贤弟,千万别使蛮力,挤不出来,退回去也行啊。”
另一人道:“王兄,坚持住,千万别给剑仙丢脸,你看人家这个小剑魔,脸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可是没张嘴呀,你要是张着大嘴喊疼,咱们可被人家比下去了。”
旁边年纪较大的剑仙瞪了他一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不相干的浑话。”
王琪听见二人的对话,气得眼前发黑,险些昏了过去,但他毕竟是得道已久的剑仙,随即平缓心情,心想我一生的成败荣辱全在今日,无论如何,就算扯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也要从这里冲出去!
他已无力以手臂撑着身体往前挤,唯一的指望是从脚下喷出内力,靠反冲的力量推动身体前进。
这是剑仙们在空中飞行的原理,按理说应该可行,但他现在吸不进气,真气在体内运转艰难,好不容易将徘徊在下半身的真气汇集在一起,向外逼出时却总是差了最后一口气,无法真正的施行。
洞外的两名剑仙见王琪的面色由红转紫,由紫转黑,双眼也开始向外突出,知他被压迫得厉害,随时有性命之忧,均不敢贸然拉他,在洞口外团团直转,连连措手。
忽然,王琪的喉头发出“咕”的一声,胸口处也爆出两声轻响,头一歪,就此没了声息。
两剑仙大惊,一个叫道:“王兄!”一个叫道:“王贤弟!”叫王兄的那人喊过这一声之后,见张正的脸色也是愈红,却似乎更加的精神焕发,红光满面,怒道:“你倒舒服得很,可恶!”抬手一掌,向张正左脸上打去。
他知道张正武功不高,也没想取他性命,这一掌只使了三成力,本意是想打张正一个耳光,出出心中的恶气。哪料手掌刚触及张正的脸颊,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大力涌来,自手掌传至臂膀,自臂膀传至肺腑,自肺腑传遍全身,霎那间,浑身剧震,如遭雷击,立时昏了过去,身子倒跌出两丈多远,向下疾落。
那名较持重的剑仙一下子愣住,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等他回过神来,受伤昏迷的同伴已经跌落了很长一段距离,云雾飘渺间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儿,急忙俯身向下,双足上喷出两道浓烈的白烟,追了过去。
宁依云被穆怀冰的长剑抵住咽喉,若是寻常的比武,当然会弃剑认输,但这场较量关乎到儿子的生死存亡,那便不能轻言放弃。
她正想使一招风摆莲花,晃动身子,躲开穆怀冰的剑尖,王琪已将张正掠去,随即在穆怀冰的指令下飞向石缝的缺口。
眼看儿子将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宁依云心头大急,顾不得面前明晃晃的剑尖,右手断剑掷出,打向穆怀冰面门,双足一蹬,飞身追向已然身在空中的王琪和张正。
此时穆怀冰若是长剑向前一送,宁依云不死也要重伤,但宁依云毕竟是二十余年不曾出关的华山派女侠,并不是真剑魔,如此轻率的处死,会给自己招来暴戾之名。就在他稍一犹豫之际,宁依云已飞身而起,只得先出左手食中二指,夹住飞来的断剑,顺势一甩,打向宁依云左腿环跳穴。
宁依云本是疾向前飞,环跳穴被自己断剑的剑柄打中之后,腿部的气血为之一滞,内力无法向外喷出,身子便跌落了地面。
她正欲弹身再起,追赶张正和王琪,穆怀冰已如影随形般赶到,剑光闪动,三式连环,层层叠叠的剑影已将宁依云周身上下一齐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