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假装昏迷,杨婉妡和郭采莹全都看在眼里。郭采莹仍把张正抱在怀中,没说什么,杨婉妡却更加生气,哼了一声,起身向外便走。
张正见她要走,心中大急,挣扎着坐起,大声道:“妡妹,你别走,我还有话说。”他本就气血未平,这一下起得过猛,略微牵动内力,胸口处又是一阵绞痛,额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的淌下。
杨婉妡见他如此,定然不是假装,秀眉微蹙,道:“怎么回事?你到底哪里有伤?”
张正胸痛正烈,已经口不能言,郭采莹道:“他身体里有异种真气,化解不了,一旦发作起来,就是这样了。”
武林中人习练内功,最怕走火入魔,若在运功时走岔了气息,端得是凶险无比。张正的体内竟有异种真气存在,那是比走火入魔更加凶险几分。杨婉妡大吃了一惊,返回身来探张正的脉搏,早把他方才作假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郭采莹见她去而复返,张正又为了她如此痛苦,已知终究不能把他们分开,心里叹了口气,向郭福道:“给三位客人安排客房,好生招待。”又命郭禄把张正扶到自己的房中休息。等院中人走得一个不剩,想到一进府来,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竟还没到后堂拜见母亲,连忙进房跟父亲说了,郭天翼道:“我儿快去,莫让你母亲等得心焦。”
郭采莹转入后堂,母女们相见,又是一番悲喜交加。哭过笑过之后,二人手拉着手,坐在床边说话。郭母道:“孩子,听说你自己带了个夫婿回来,怎么不领来我看?”
郭采莹红着脸道:“妈,您说什么呢?什么夫婿,是我的师兄。”
郭母笑道:“知道是你师兄,先前我也见过的,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可比那个乔之华俊多了。”
郭采莹道:“不仅长得俊,武功也好啊,可惜他受了伤,不能给您磕头问安,等他伤好了,一定带他来看您。”
郭母道:“哎呀,受了伤啊,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郭采莹宽慰道:“您放心吧,是他的老毛病,休息一下就好了。”
郭母哪能放心,长长叹了口气,道:“年纪轻轻的就落了一身伤,这要是老了,可怎么办哟。”
郭采莹道:“我照顾他呀,他也能照顾我,我们互相照顾,嗯,不是很好吗?”她想说白头到老,终于没好意思出口,脸上却已飞起了一片红霞,低下了头去。
郭母道:“孩子,你要是真认准了,就赶紧跟你爹说,让他尽快给你们完婚。你这是晚来了两天,要是早来两天呀,乔先生就在家里坐等,只等你一回来,就要让你和他侄儿成亲。”
郭采莹奇道:“那个乔之华不是不在这里吗?成什么亲?”
郭母道:“是不在这里,可乔先生说可以拿公鸡代替。你刚刚到家,还没见咱家新建了一个鸡笼,里面住着一只芦花大公鸡,笼上还贴着四个字‘吉祥鸡公。’”
郭采莹气得俊脸通红,向房外叫道:“郭福!郭福!”
此时郭福没在外面侍候,郭喜闻声进来,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郭采莹道:“那只公鸡还在不在了?”
郭喜道:“在呀,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长得可精神了。”
郭采莹怒道:“养那么精神干嘛,想气死我吗?赶紧给我杀了,或蒸或炒,我今天晚上就要吃!”
郭喜见小姐发了脾气,连忙答应一声,飞跑着办事去了。
晚饭时,果然有一盘儿红烧鸡块,郭采莹怒气未消,只看了一眼,命人端了出去。
第二日清晨,张正经过一夜的休息,体内的真气已经完全平复,身子也不疼不痒,恢复了正常。
郭采莹见他梳洗之后,气色尚可,又变回了往日的翩翩美少年,心中欢喜,拉着他去给父母请安。
郭母见张正相貌英俊,举止如常,不像受过大伤的模样,悬了一夜的心这才放下。一边命丫鬟献茶,一边问张正祖居哪里,家中还有谁,平常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吃什么样的饭,有多少积蓄,每月的花销是多少等等,十分详细。
张正坐在那里,手捧着茶杯,一一作答。不知何故,郭母这些简单的问题,张正回答起来颇为吃力。似乎比当初在沙漠时,师父拷问功课还要艰难。问题尚未回答到一半,额头上的汗水已涔涔而下。
郭采莹实在看不下去,起身道:“妈,您别问了,反正他就算是一个穷小子,我也愿意跟他在一起。”说完这句话,红着脸跑出房外。
张正忙把手中的茶杯往几上一放,叫了声:“师妹!”快步跟了出来。
郭采莹离开母亲居住的院子,向张正昨天休息的房间走去,意思是送他回去。张正在后面跟了几步,心里挂念杨婉妡,想要开口询问,方才人家母亲刚跟自己说了一番那样的话,有些不好开口,只得小步慢走,好一会儿也没追上来。
郭采莹回头看了一眼,道:“师兄,怎么走这么慢,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张正忙道:“没有,没有。”快走几步,来至郭采莹身前,说道:“没有不舒服,就是,嗯,我鬼手门的师兄妹现在何处?他们还没走吧?”
郭采莹没好气的道:“你到底是问师兄,还是问师妹?”
张正猜到她会生气,但郭府很大,不易寻找,若是不问,晚到了一步,妡妹真的走了,那可真是追悔不及,只得陪笑道:“反正他们兄妹在一起,问谁还不是一样。”
郭采莹道:“不一样,他们俩没在一起。我见你之前,已经有人跟我禀报过了。你杨师兄独自走出了大门,应该是到街上闲逛,你杨师妹这会儿正跟海少掌门在一起呢。”
张正听说杨婉妡和海擎天在一起,心头一沉,道:“你怎么不早说,姓海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快带我去看!”
郭采莹道:“人家亲亲热热的在一起练功,咱们去干什么?别碍眼了吧?”
张正急道:“不行!海擎天好好的一个嵩山派少掌门,为什么要拜我师父为师?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我们鬼手门的功夫不能让他学全了,咱们快去!”
郭采莹见他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好吧,你跟我来。”
二人穿廊过栋,来至西厢侧院,只见海擎天和杨婉妡在院中站得很近。在他们身前十余丈远的杨树上,有三个铜钱般大小的黑点,应该是用墨汁点就,海擎天正准备向黑点发镖。
他一边手上比划,口中道:“师妹,是不是这样,手法对不对?步法对不对?出手的时机是不是在这儿?眼光是不是这样跟上?”
杨婉妡道:“不对,不对,全不对。”一边说,一边打打他的胳膊,踢踢他的腿,帮他纠正。
海擎天手上腿上被她轻轻踢打,一边调整姿势,口中呵呵呵的傻笑,有时故意多纠正一些,还要杨婉妡往相反的方向再打两下。
张正见他堂堂的一个江湖大派的少掌门,竟连最基本的暗器手法都不会,分明是故意跟妡妹赖在一起,没安好心,登时喝道:“海擎天,你放尊重点儿,别动手动脚的,让人讨厌!”
海擎天见他到了,心下十分扫兴,皱眉道:“张师弟,你来干什么?师妹正教我本门镖法,没空跟你胡闹,赶快走吧。”
郭采莹道:“你们又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在树身上描三个黑点儿?是不是拿镖来打?打坏了我家的树,你们赔得起吗?”
海擎天道:“赔得起!”右手一扬,三枚流星镖直向树上的三个黑点打去。
眼看流星镖将要打中黑点,斜刺里飞来三颗石子,啪、啪、啪三声响,石子和流星镖一齐落地。
杨婉妡横了张正一眼,道:“怎么回事?本门的震雷珠手法怎么传给了外人?”
张正脸上一红,道:“当初为了对抗强敌,教了师妹几手平常的珠法,她初学乍练,让妡妹见笑了。”
杨婉妡道:“教了几般手法?”
张正道:“一手能打六颗珠子了,七子连珠,八仙过海,九九归一这样的手法,未经师父允许,未敢轻传。”
海擎天道:“这还不够多吗?我是正宗的本门弟子,师妹代师传艺,也只教到了三阳开泰,你们私相授受,还想怎样?”
郭采莹以石子打落了海擎天的流星镖,心下正自得意,却听张正说还有许多厉害的手法没教,杨婉妡意含责备,海擎天更不客气,直言自己是私相授受,登时怒道:“教就是教,学就是学,什么私相授受?我师兄交给我的功夫,未必便比教你功夫的老师差!”
杨婉妡秀眉一挑,道:“是吗?我也打一下那三个黑点,且看你能否拦得下来。”
郭采莹知她是暗器高手,而自己只略通皮毛,但事已至此,哪能示弱,只得道:“好啊,你要打便打,我拦得下来,是我的本事,拦不下来,你赔我家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