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药公率领张正和郭采莹先看了金顶的日出,因天边有云气,未能看到日出的全过程,待看到日出时,已是跃出地平线的一轮红日。
伴着旭日东升,朝霞满天,万道金光射向金顶上的三人。三人俯视群山,仰望红日,身上脸上暖洋洋的,心神俱醉,已不知时光之流逝。
忽听药公的声音道:“我下山一趟,你们俩温习一下我教过的剑法,等我回来。”
张正心中一惊,这才发觉郭采莹不知何时倚在了自己身边,把头靠在了自己肩上,而自己的一只手竟揽住了她的纤腰,登时俊脸通红,忙把她轻轻推开,说道:“药公,您下山有事吗?”
药公笑道:“咱们长住下去,总要准备些应用之物,带的干粮也吃不了几天呀。”
张正道:“您在此休息,让弟子去吧。”
药公道:“我来去方便,你们上下一趟不容易,还是我去吧。”说罢,腾身而起,一道淡淡的白烟,向山下飞去。
一时间,张正和郭采莹都不知说什么才好,僵立了片刻,郭采莹缓缓向舍身崖走去。
张正吓了一跳,忙道:“师妹,你干什么?”
郭采莹立在崖边,也不回头,悠悠的道:“师兄,哪天你要是不理我了,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张正心中一急,脱口说道:“我怎么会不理你,就算陪着你被药公打屁股,我也心甘情愿。”
他话一出口,已然有些后悔,师妹本就情意绵绵,我再如此暧昧,长此下去,万一把持不住,如何对得起我的妡妹。刚转过这个念头,郭采莹已转身奔了过来。
张正想向旁边躲闪,终于没挪动脚步,郭采莹合身扑来,二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馨香盈袖,软玉在怀,张正几次想把她推开,却怎么也狠不下心,又觉得此时心里面甜丝丝的十分舒适,到后来连推开她的心思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把她抱得很紧很紧。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身后有人咳嗽了一声,二人听出是药公的声音,慌忙松手,各自退后了两步,红着脸不敢抬头。
药公叹了口气,说道:“整天在一起,还黏黏糊糊的,心思都用在这上面,能把功夫练好吗?”一边说,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向昨天休息的破屋里走去。
张正和郭采莹心头砰砰直跳,默默的跟在药公身后,就像是两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被家长发现后领着回家。
来至破屋,药公也不提方才之事,将手中的袋子放下,说道:“今天不用练功了,练也没什么进境,把屋子收拾一下,准备烧火做饭吧。”
当下药公自去房前屋后培土、撒种、浇水,种植双翼枸杞花。张正和郭采莹修补了房顶的破洞,重新做了窗棂,粘上白纸。与这间屋子相邻的一间更加残破,二人把那间屋子改成了一小间,当做郭采莹的居室。又垒了灶台,从其他各处找来了破旧的桌椅板凳,一一修好。直忙到太阳偏西,才把一切收拾停当。郭采莹看着一天的辛苦换来的简朴却洁净的房间,低声道:“师兄,这要是咱们的家就好了。”
张正哪敢答言,低头擦拭桌案,假装没有听见。
药公用一天的时间,只种了几颗枸杞花的种子,仍累得满头大汗,回到屋里,四下看了几眼,说道:“不错,比我想的好多了,做饭了没?”
郭采莹道:“没有啊,我们刚忙完。”
药公道:“赶快去做饭,我累了,先休息一下。”
郭采莹笑道:“您就是不累,也该我们去做饭呀。”心想:“药公是不是真的老了,种几颗花就累成这样。”让张正摆了摆手,示意他一起去。张正稍犹豫了一下,还是丢下抹布,和她一起淘米做饭去了。
饭后,天色已经大黑,郭采莹道:“今天正好没月亮,咱们去看圣灯吧。”
药公道:“你们去吧,我要看着我的宝贝种子,别一会儿刮风下雨,把那点儿土给我冲走了。”
张正笑道:“虽然阴天,哪有一点儿下雨的样子,就算真下起来,都种在地上了,哪有冲走的道理?”
药公道:“你懂什么?双翼枸杞花就是长在石头缝里的,我选的地方都是墙缝岩边,泥土很少,当然要小心雨水冲洗了。明日清晨,我还要到舍身崖下去种,悬崖峭壁,才是这双翼枸杞最喜欢的去处呢。”
郭采莹道:“药公说的对,看护枸杞种子要紧,咱们先去吧。”一边说,拉起张正向屋外便走。
张正脚下迟疑,心里又有些愿意随她去,半推半就的到了外面,星月无光,四周的群山只有一些隐隐约约的轮廓。
道路不清,二人不敢快走,慢慢的行到舍身崖前,席地而坐。郭采莹很自然的把头靠在张正肩上,几缕秀发散在张正耳边,张正心里空空荡荡,似喜似愁,迷迷糊糊中又把手放在了郭采莹腰上。
山风鼓荡,寒意渐浓,一弯明月也从云层间露出脸来,张正不自觉的把揽住郭采莹纤腰的手臂紧了一紧,说道:“月亮出来了,怕是今晚见不到圣灯了。”
郭采莹道:“见不到圣灯,这么多坐一会儿,也很好啊。”
张正“嗯”了一声,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想到了大漠风光,心里猛的一沉,但并没有把郭采莹推开。
郭采莹感觉他的身子震了一下,说道:“师兄,你冷吗?咱们回去吧。”
二人站起身,张正往崖下看了一眼,只见黑沉沉的深不见底,心头也如陷入了深渊一般。
回到住处,郭采莹挣开张正的手,先自回房睡了。张正见药公正在床上打坐,不敢打扰,在自己的床上和衣躺下,心里面胡思乱想,久久不能入睡。
师妹如此待我,人非无情,我怎能无动于衷,但我与妡妹早已海誓山盟,定下三生之约,她随我千辛万苦的逃婚出来,我又岂能轻易负她?可就算我不负她,海擎天这小子对妡妹死缠烂打,妡妹又对我不冷不热,这究竟是她对我心存误会呢,还是跟姓海的有关?我若是跟师妹在一起,乔兄怎么办?他对师妹一片痴心,还有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真走出这一步,会不会被大家认为是横刀夺爱,重色轻友?
柔肠百转间,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心情更加沉重。宁女侠究竟是不是我的母亲?她到底还在不在世上?为什么一听到她的名字,那位华山派前辈脸上变色?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死在谁的手上,若真被某人杀死,我要不要找他报仇?
他躺在床上,心思纷乱,越是胡思乱想,越是难以成眠,有心下床走走,又怕影响了药公休息,正万般苦恼间,鼻孔里闻到了一缕药香,心中立时宁定,呼吸也渐渐均匀,双眼合拢,终于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睁眼时,天光已经大亮,急忙起身下地,见药公不在,郭采莹正在准备早饭,问道:“药公呢?”
郭采莹道:“今天一早,从舍身崖上跳下去了。”
张正吓了一跳,忙道:“他跳下去做什么?”
郭采莹笑道:“你睡迷糊了?昨天药公不是说了,要在悬崖上种双翼枸杞花吗?先下去看看地方。”
张正拍了一下额头,说道:“是,我倒忘了,更一时没想到药公会飞,自然是哪里都能去得。”
片刻之后,药公从天而降,距地面一二尺时由直降变为平飞,径直滑入房中。
郭采莹拍手赞道:“药公,您这手飞行功夫可帅得很啊!”
药公笑道:“等你将来学会飞行之术,就会知道这飞呀,也跟走跑蹦跳一样,没什么可稀奇的。”
郭采莹兴奋的道:“真的吗?我也能修成剑仙,在天上飞来飞去吗?”
药公一边坐下,说道:“当然了,你们是药王门重出江湖之后,最先收录的两名弟子,要是教不好,我老药公的面子往哪里搁去。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要是自己不努力,我再怎么教,也没用啊!”
张正和郭采莹尽皆大喜,齐声道:“我们一定努力!”
药公点头道:“好,先吃饭,吃完了饭咱们再办正事。”
三人吃罢早饭,药公命张正和郭采莹先将自己教过的剑法温习一遍,自己独自到悬崖上种花。
张、郭二人明知自己功夫不够,去了也帮不上忙,只得点头答应。
药公去后,师兄妹二人来至空旷之所,将药公传授的剑法从头至尾演练了一遍。一开始二人同时演练,郭采莹的剑法中情意绵绵,连带着张正心慌手软,剑招中的威力大打折扣。
他心知这么练下去还不如不练,便叫郭采莹先停手,看自己独自练剑。一套三十六式佩兰剑法使完收招,气不长出,面不改色。郭采莹赞道:“好剑法!师兄到底是师兄,比我这个师妹强多了。”
张正道:“一会儿药公回来考察功课,你也快练一下吧。”
郭采莹笑道:“不怕,反正就算练得不好,受罚时也有人陪着。”
张正苦笑道:“我当然可以陪你了,可是陪来陪去,咱们俩个要都是学无所成,连带着药公脸上无光,岂不是糟糕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