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名望,终究是上层反馈的更多啊,因为每位有品的士族都能影响很多人,这次的张府晚宴,恰巧都是位高权重的长者,他们一得到消息,有了欣赏的念头,立刻就让我少走了很多弯路,等事情发酵出去,名望会源源不断的汇聚过来,这就是走上正轨了。”
陈止略微思考,估算了下未来的趋势。
“当然,猛然之间被那么多长者看重,肯定也有些副作用,会引来一些人的敌意,但不招人妒是庸才,倒也无需多虑,待得我根基稳固,任凭风吹雨打,屹然不惧。”
紧接着,他又凝神于百家签筒,微微眯眼。
“当务之急,是计划一番抽签的事,签筒又有了一格,等那边一动手,拿他们李代桃僵,正好抵消副作用,顺便再来一根签,考虑到我在陈府的地位将要提升,得找个机会,再刺激一下对方,这种层次的敌人,固然不足为虑,但只要是动手了,就不能轻视,一样要重视具体的操作和准备,全力以赴,有机会的话,无论是主谋还是从犯,都一口气拿下,不留后患。”
想着想着,他看向了桌上的笔墨纸砚。
陈物在旁整理新得的法家书,见陈止有了动作,登时留神起来,一见笔墨,来了精神,赶紧问道:“少爷?您这是要写墨宝?”他可清楚的记得,清湖先生遣人去书林斋,为的正是陈止的墨宝,怎能不着紧?
“诸长者皆有表示,我一后辈怎能没有回馈,不然传出去,别人要说我骄大张狂、不知好歹了,”陈止看了过来,露出一个笑容,“你不是想要露面么?既然做了我陈止的书童,也得先历练历练,不然以后见了大阵仗露了怯,可就不好看了,我写点东西,等下你送去张府,正好先熟悉熟悉……”
话落,抽出纸笔,挥毫泼墨的书写起来,笔下有如龙蛇疾走,手腕转动之间,劲力自腰而生,过肩圆转,引动手肘,势顺转腕,直达笔尖,将最近几日练习木剑的成果也给用上了。
陈物本还一脸疑问,转眼就被笔下墨迹吸引了目光,等他回过神来,陈止已然书罢,将墨迹吹干,递了过去,口中说道:“拿着出去,门外当有不少人等着,可以寻一个叫陈觉的帮你装裱一下,所谓使功不如使过,此人当会用心。”
“觉叔?”陈物迷迷糊糊的接过来,听了陈觉的名字,有些意外,这人算起来和他还有点亲戚关系,但来往并不密切。
没有多问,秉命而行,但陈物等出了书阁,还没走几步,果然一群人围了过来。
“陈物啊,我是你三叔啊,可还记得我?”
“你这是去哪啊?可要帮忙?”
“手里拿的是什么?”
……
迎着一群陈府仆从热心问候,陈物何曾受过这等待遇,当即手忙脚乱,正待说话,正好在人群中看到了一脸热切的陈觉,赶紧招呼一声:“觉叔,那个,止少爷让你过来帮我一下……”
陈觉本来混在人群,神情沮丧,觉得白白浪费了一番人情投资,还得和其他人一样在这守候,正自懊悔,猛然听到陈物叫了自己,更提了陈止的话,登时心花怒放。
止少爷真是念旧之人啊,幸亏啊幸亏!
心里庆幸着,陈觉一边向前挤着,一边喊着:“让一让,让我过去,止少爷点了我的名,诸位,对不住了!”好不容易来到了陈物跟前,和这位小亲戚说了两句,明白了缘由,陈觉满口的应下,就带着他去找管事了,留下一双双充满着疑惑、妒忌和羡慕的目光。
“止少爷怎么会叫这陈觉?”
“我差点忘了,前些日子陈觉倒是挺热心止少爷的,跑前跑后,但不知怎的,最近又不怎么热衷了。”
“这么说来,也不过是个有眼无珠的货色,不过先走了两步,看来止少爷是个念旧的人啊,对下人好啊,如果能在这样的主子底下做事,绝对是咱们的服气啊。”
人的思想就是这么奇怪,一旦对某个人的看法产生了变化,对方的任何事,在他的眼里都能看出好处来。
在这人群中,却有几个矮小身影神色复杂,正是陈物的几个书童小伙伴。
几大家族派人过来,给陈止送参考书,这么大的事,他们作为书童消息灵通,哪里会不知道,抱着半信半疑的念头,怀着颇为矛盾的心理,也凑了过来。
因体格的关系,陈物出来的时候,这群小书童根本挤不到前面,所以陈物根本看不到几人,但几人在外围却能隐约看到陈物那边的情况,见他被人众星拱月一样的围着,各种好话听着,连平日里对他们这些书童正眼也不瞧一眼的陈觉,都因为被陈物直接点名,显得受宠若惊。
这样的威势,只有在几个管事,以及几位老爷的心腹下人身上才能看到,寻常的少爷小姐,哪个仆人有过这等待遇?
对比之下,他们这群小书童,还只能跟在少爷们的身边,亦步亦趋的,别人夸赞自家少爷一句,他们就能欢喜半日,高下立判。
“陈物这是要翻身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陈语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显露出一定的文学功底。
“小声点,不要被人听到了。”陈数就比较谨慎了。
几个人嘀咕着,又都看向陈化。
要说几个人里面谁最失落的话,非陈化莫属了。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陈化的主子随着陈边登车,风风光光的去参加张府晚宴,陈化更是在小伙伴中大出风头,就等着晚宴过后主子扬名,他在府中也大肆风光一回。
没想到,晚宴尚未开始张府就有消息过来,不光有消息,还有人过来,只是这一切最终衬托出的是陈止,得利的是陈物!
“得意什么!”想到难受处,陈化为了找回面子,摞下一句话,“这会再热闹,他陈物的主子,不还是无法去张府赴宴,张府晚宴几家俊杰都会过去,定有一番比试,等今夜过去,我家少爷在晚宴扬名了,可比送几本书强多了!”他到底少年心性,不服输、叛逆劲,遇到这事,根本定不下心。
但这话,被旁边几个有心的仆从听去了,顿时起了念头。
“按理说,咱陈府下一代的几名少爷中,佼佼者是四少爷陈韵,连带着大少爷等人都给压下去了,还道他是将来翘楚,如今七少爷陈止异军突起,不知哪个能独占鳌头,这次张府晚宴过后,说不定能看出端倪。”
“止少爷刚出了风头,晚上韵少爷如果也能传出美名,只要看几位老爷怎么奖赏两人,差不多就能见分明了。”
“静观其变,这两位少爷可不怎么对付,我等先观望一下吧,不要弄巧成拙。”
各种心思之下,这群仆从都等着明天的消息。
当然,他们也在考虑,不知道那位四少爷陈韵,知不知道府里的消息,此时又在干什么,是否已经在张府高谈阔论了呢?
………………
张府之外,街道尽头,正有一辆牛车缓缓前行,陈边、陈韵伯侄二人坐于其上,正在交谈。
“刚才在店里,你的处置不错,奖赏也很得当,不错。”陈边正在夸赞,陈韵连连谦虚,两人一副友善模样。
边上,随牛车同来的仆从,已经去往张府通报了。
陈边接了张府通知后,说是可以提前过来,却带着陈韵又绕了个路,先去自家的一处店肆,处理了点麻烦,然后才抵达张府。
这也是陈边要看陈韵处理问题的能耐,结果算是无功无过,所以只是淡淡的赞扬两声,然后又隐隐提点。
陈韵当然也听得出来,所以嘴上谦虚,眼中却蕴含他念。
“今日我只要能扬名,早晚一飞冲天,从此不再受陈边钳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