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就任云氏董事长的第二日,云氏再对外宣布,云氏前任董事长,云岫之父云岭于昨夜凌晨病逝。
圈内人都在猜测,以之前了解到云岭的身体情况来看,他能撑到现在已属奇迹。
而他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亲眼看到云岫掌权云氏。
之前一直也有传言,云岭之子云笙的车祸,跟云想和云桑脱不开关系。其他传言,云氏第一任董事长,云想云桑父亲云影的意外离世,也跟云岭有很大关系。
当然,传言之所以是传言,就是缺乏能够问罪的直接证据,于是,传言只能是传言。
云岭的葬礼办得风光体面极了。他刚刚掌权云氏的小儿子亲自为他操办,入殓那天,娱乐圈凡有头有脸叫得出名字的人全都到齐,共同送这位为云氏打下帝国江山的娱乐圈教父最后一程。
下葬当日,公墓门口集聚了大量的记者。他们的关注点,永远和大家不同。在普罗大众关心有多少名人出席的情况下,记者先一步发问。
云岭长媳岑染为什么没来?
云氏现目前最当红的艺人枕溪为什么没来?
岑染缺席的理由,圈里好八卦的都能猜到一二,这从云岭墓碑上的刻字也能大致看得出来。
云岭墓碑上,只刻了三个人的名字。
长子,云笙。
长媳,岑染。
次子,云岫。
云笙的名字被框了起来,表示故人已去。
长媳岑染的名字和云笙并列,和云岫整整隔了一行。联系圈里一直有的传言来看,这两个名字隔得何止一行,而是跨越不了的万水千山。
云岫对他这位长嫂是个什么态度,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表现在了墓碑上。
至于另一位缺席者枕溪,听说是身体出了问题。
最近一个月,她推掉了全部通告,完全没出现在公众面前。就连她的粉丝,也只能从她的航班信息推测她回了Y市。对此,一向公关得力的云氏也没出面回应过枕溪现目前的状况。大家只能猜测,她的身体确实到了没法进行活动的地步。
媒体记者不约而同地开始为云岫担心,如果枕溪身体真的到了不能进行通告的地步,那随之而来的大量商业活动和广告代言的违约金——
不知新任董事长是否应付得了。
办完葬礼的当夜,云岫要从云家老宅搬出去。
“这个房子的全部,包括地契,全部给你。我只要我的私人物品和曾叔。”
岑染坐在沙发上看他,不说话。
“你随时找律师来跟我办交接。属于我哥的全部给你。父亲名下的财产,就按着遗嘱来。”
“你以为我稀罕?”岑染冷笑,“怎么。一朝得势后就要抛弃旧人了?”
“就这样。”云岫把文件放在她面前的桌上,“你没改嫁之前,我们还是一家人。”
“什么一家人?”岑染看着他,眼泪摇摇欲坠,“我们有血缘关系么?怎么就是一家人。”
“怎么想是你的事情,我的立场就是这样。”
“什么立场?”岑染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掉了出来,她朝着管家曾叔和李快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
两人都看向云岫,看到他点了头后,才放下手里的东西离开。
云岫点了支烟,问她:“你想说什么。我时间不多。”
“云岫,你可真狠啊!我就是件衣裳,也没有用完就扔的道理吧。”
“我没把你当过衣裳。”
“那是什么?”岑染怔怔地看着她,“别跟我扯他妈什么一家人,我们才不是一家人。”
“你要不想做一家人。”云岫语气轻松,“也可以。”
“什么叫也可以?我留在你身边是为了什么?不是让你这会儿跟我说一家人两家人。想做一家人也行。”岑染抹了一把眼泪,坚定地看着他。
“你娶我。”
“不可能。”
云岫摸着火机上的花纹,头也未抬,“你是我大嫂。”
“去你妈的大嫂。我从一开始就跟你说过我喜欢你,你当时怎么不说我是你大嫂?我卖房子卖地把钱给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是你大嫂?现在你什么都有了,开始说我是你大嫂了?这话你敢去你哥灵堂面前讲吗?”
“你是不是……”云岫看着她,“误会了什么。”
“你是我大嫂这件事,大家都知道。我为什么,要整日挂在嘴边。在我没坐上这个董事长位置前,我们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帮我,情理之中。”云岫笑了笑,接着说:
“我确实很感谢你在经济上的支持。我当时也跟你说过,你的投资,我乘以三倍还你。现在市面上,应该没有比这个投资回报率更高的理财项目。”
“所以我还赚了是吗?”岑染死死揪住自己的裙子。
“你卖掉的房子和地产,我全买了回来。你以前有多少,我翻了一倍给你。”云岫看了看时间,说:“我觉得你需要好好看下你的地契。或许,我可以介绍个理财顾问给你。”
“是这样算的吗?那我投入的感情呢?你要怎么还我。”
“你到底——”云岫皱眉看着她,“有什么误解。我不觉得我有在这方面给过你暗示。我当着你和父亲的面说过,我只会娶我喜欢的女人。我不喜欢你。这话,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
“那你吻我呢?这代表什么?”
“这个。”云岫想了想,笑着开口,“确实需要跟你道歉,喝醉了酒,把你认成了别人。”
电话响。
“就这样。”云岫站起了身。
“你要去哪?”岑染问他,“这个时间点,你要去哪?”
云岫没理她,开始整理起桌上的文件。他给李快打电话,让他过来拿东西。
“订了机票?要去哪?”岑染含着眼泪笑,“Y市?”
云岫没说话。
“去找枕溪?”
云岫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后又麻利起来。
“你藏得可真好啊!”岑染拉着他的袖子,“你和云想有什么区别?你拿着我的钱把枕溪捧到今天的位置,还一直骗着我,说枕溪是外人?”
“对于你来说,她确实是外人。”
“我还对她那样好,什么都跟她说。她也够贱,比叶九如还贱。”
“不一样。”云岫拉开她的手,“枕溪和叶九如不一样,你也不是杜若秋。”
“是,我是没有杜若秋杀人的胆量。”
“不是。”云岫微微摇头,“云想和杜若秋是夫妻,他跟叶九如,只是玩。没有叶九如,也会有其他人。”
“我不一样。”云岫看着她笑。
“我爱枕溪,只爱枕溪。”
……
“不是我!”
枕溪尖叫着从床上窜了起来,一摸额头,全是冷汗,后背也湿漉漉一片。
房间灯被打开,外婆和徐姨出现在门口。
“又做噩梦了?”
外婆拿着手绢给她擦汗,搂着她轻声地说:“没事的,什么都没有,你在家里,我和你徐姨都在,没有其他人。”
枕溪把头歪进外婆的颈窝里,眼泪哗啦啦就往外流。
“外婆。”
“哎。”
“我难受。”
外婆的眼泪跟着流,“你这样成夜成夜做噩梦没法睡觉,饭也吃不进去。”
她一只手就能轻松圈住枕溪的手腕。
“才回来一个月,都瘦成这样了。”
“丹丹,要不还是去看心理医生吧,你这样……”徐姨开口。
枕溪摇头。
“我不去。”
去了要把心里话都说出来给别人听,她心里藏着的事情,没法说出来。
“你现在不出门,窗帘整天拉着,卢意她们来看你你也不见,你这样……”
枕溪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过段时间就好了。”
这话说出来,也不知道是安慰别人还是安慰自己。
她心里隐隐觉得,这道坎是过不去了,她现在只要一闭眼,就是杜若秋泡得发白发肿的脸和云想被开膛破肚的身体。
杜若秋留下的那封遗书,她只看过一遍,却被完整地记在了脑子里。她现在只要一安静下来,那些字就会被拆开,一个一个地往她脑子里蹦。
她现在特别害怕安静,但更害怕见人。她整日整日开着电视,就固定在一个频道上,然后这样熬一整天。
天只要一黑,她就躺在床上,睡不到一个小时就会被噩梦惊醒,然后一整夜都无法再入眠。
她用来打发黑夜的办法,是在网上看到的,在黑暗里洒下一把弹珠,然后摸着黑把它们一个个找到,等找齐的时候,天就亮了。她也能稍微地,睡上一两个小时。
她理解外婆和徐姨的担心,她现在的身体走几步都气喘吁吁满身虚汗,平白坐着,都会眼前发黑。
她真的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房门被敲响。
这段时间总是有人来拜访她,卢意几乎每天都来,还有李明庭和钱蓉,以及从前的朋友。知道她回来了,都来看她。
她一个都没见过。
徐姨去开门,枕溪听到她惊讶了一声:
“你?”
徐姨探出了头跟她说:
“是林岫,你要不要见?”
她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