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今生再难看到自己的孩子,原以为她的小四郎要被黑心肝的拐子弄残、弄伤去做乞丐,原以为……
苏娘子虚弱的倒在榻上,满脑子都是可爱的小儿子被人伤害的惨景,不想,就在她绝望得几近疯癫的当儿,外头传来消息,说是那拐子不长眼,竟然又去绑积微学院的学生,结果被人家拿下不说,还被积微学院的护卫杀进老巢,一举端了那个隐藏在京中的贼窝子,并解救了十几个来不及送出京的男女幼童。
其中,便有苏家的小四郎。
抱着惊魂未定的儿子,苏娘子哭得肝肠寸断,相较于几天前的绝望,这次的痛哭却是喜极而泣。
一家人围着小四郎问长问短,足足忙活了一天。
直到今日下午,兴奋了一天一夜的苏家人才想起,依礼他们该去谢谢恩人。
虽然萧南没有亲自参与,但是整件事,若是没有余小郎以及学院学生的搅合,那些拐子也就顺利的把孩子们弄出京城了。而且,破门而入、积极救人的不是京兆府的差役,而是人家学院的护卫。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说,齐国夫人确实是苏家的恩人。
偏苏家与崔家一武一文基本上没什么交集,苏娘子与萧南也只是见了面打个招呼的关系,所以实不好贸贸然就跑上门。
这时,苏娘子便想起了苏氏,于是她忙带上给萧南准备的礼物去崔嗣伯家,跟苏氏把情况一说,苏氏很积极的表示愿意帮忙。苏氏的目标也很明确,一来是卖苏家一个好,二来也是借机与荣寿堂拉近关系。
崔清与崔家的恩怨,苏氏虽不知道详情,但她聪明伶俐,根据自己未嫁前听到的京城八卦,以及嫁入崔家后打听到的信息,她大概也猜出了七八分。
好吧,虽然崔清于崔家来说是个‘叛徒’、‘不肖子’,但他终归是崔家的儿孙,且那些事的相关当事人除了崔清,基本上都故去了,再深的怨恨也会随着时间而慢慢淡去。
而崔嗣伯和他的儿孙们的身上却始终流着双相崔家的血,血脉却是不会因时间而割断。
所以,苏氏相信,只要他们做足姿态,让老宅三堂知道他们的心意,两边的恩怨终有化解的一日。
今日苏氏便是来表示善意来着,而且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萧南对她很和气,并没有因为两家的恩怨而冷漠以待。
唔,这是个好的开端,向来懂得抓住机会的苏氏但那个人不会放过。
她见苏娘子哽咽难言,赶紧帮忙插嘴道:“弟妹,你是不知道呀,当初苏娘子知道宝贝儿子被那该死的拐子拐走后,心疼得几欲死过去,幸好你们学院的护卫找到那贼窝子,救下苏家小四郎……”
原来如此!
萧南一脸恍然,之前她听玉簪回禀的时候,只顾着惊讶了,却忽视了一些具体的细节。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玉簪好像说过,学院的护卫抄了拐子的老巢,且救出了十几个被拐走的幼童。
萧南没想到,苏家的孩子竟然也在其中。
苏氏一边说着,苏娘子一边用力点头,最后终于控制住情绪,又福了一礼,道:“妾身多谢夫人的救命之恩,呜呜,您的学生和护卫救了四郎,更是救了妾身的性命呀。”
见苏娘子如此虔诚的致谢,萧南忙起身搀扶,扶着她的胳膊,笑道:“苏娘子太客气了,救人的是学院的学生和护卫们,我可不能冒领功劳。再说了,护卫们能找到贼窝子,那也是运气,更是你家小郎君的福运厚泽。要不然,那拐子拐了那么多人,怎么就遇到苏小郎君的时候就被抓住了呢?”
一番话说得,苏娘子破涕为笑,忙说‘夫人玩笑了’。
萧南却继续道:“可不是玩笑呢,我听下头的人说,本来这些拐子前一日就该把拐来的孩子们送走,可不知为何,偏偏耽搁了……由此可见,就是老天爷也在庇护着贵府小郎君呢。”
虽然明知萧南说的是客套话,可没有哪个母亲不喜欢人说自家孩子有福气。
而且细想一下,萧南的这些话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呢。
苏娘子看向萧南的时候,也就愈发觉得和善、愈发想亲近。
其实萧南也确实想亲近苏娘子,进而与苏家拉近关系,她可没忽略了苏定方的名将身份。如今贺鲁蠢蠢欲动,大唐与西突厥之间迟早要有一战。
萧南掰着手指数了数,大唐若是想平定西突厥,能领兵打仗的也就那么几人,苏定方便是其中之一。
如今崔幼伯在鄯州,虽距离边境线远了些,但那边一旦起了战事,他那里可定要受冲击,若是能与领兵的将帅打好关系,对崔幼伯也便利许多。
于是乎,萧南和苏娘子两边都有意交好,中间又有苏氏插科打诨的调节气氛,一场谈话进行的异常顺利。
待苏娘子告辞的时候,她与萧南已经很熟稔的互称对方小字了。
“乔木,明天你也要参加韦家的赏梅宴?”
苏娘子挽着萧南的胳膊,低声说道:“我可是听说,平安公主也要去的。”当年襄城郡主与平安郡主的马球赛可是满京城皆知的重量级八卦呀。
萧南微微一笑,道:“京城就这么大,我们早晚会在同一场宴会上遇到。再说了,我和平安终究是表姐妹,总这么冷着也不好。”
苏娘子挑挑眉,顺着萧南的话说道:“你这话也有道理……明日咱们在韦家见!”
她的言下之意很明白,是让萧南放心,明天她也去,万一平安要为难萧南,她会帮忙缓和一二的。
萧南闻言,唇边的笑纹加深,用力点头道:“好呀,明天咱们再见!”
送走了苏氏和苏娘子,萧南回到堂屋,先静静的坐了一会儿。
玉簪走了进来,低声回道:“夫人,已经把飞钱送去学院了。对了,苏娘子带来的谢礼怎么安置?”
萧南斜倚在隐囊上,伸手揉了揉眉心,无所谓的说道:“命人收拾了,登记下来,然后直接收到大库房里就好。”
玉簪见萧南满脸疲惫,忙走上前来,跪坐在她身侧,轻轻帮她揉捏着肩颈。
玉簪的手艺很好,力道也拿捏的刚刚好,萧南舒服的眯上了眼睛。
此时,铁娘子又走了进来,见萧南闭着眼睛,不知她是不是睡着了,不敢惊动,只去看玉簪,用夸张的嘴型问道:“夫人睡了?”
玉簪还没回话,萧南已经扬声问道:“可是铁娘子?有什么事儿?”
铁娘子忙躬身行了一礼,“夫人,外头又有人递拜帖,自称是平康坊曲家,说是学院的护卫救了他们家的孩子,曲家娘子向来亲自跟夫人道谢!”
萧南睁开眼睛,平康坊曲家?又是谁?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扭头去看玉簪,玉簪思忖片刻,忙摇了摇头。
萧南明白,若是玉簪也不知道,这表明曲家与崔家没有半分往来,因为在玉簪手里,拿着一份崔家往四处送礼的名册。话说连韦家都册上有名,足以证明,册子上没有记录的是与崔家没有半点儿交集的人。
而且,萧南从没有听说过什么曲家,这又表明,曲家极有可能不是混官场的,即便为官,也是那种品级很低或者干脆不入流的,而且还极有可能是商贾之家。
在不确定访客是谁的情况下,萧南不好出面,否则一个弄不好就会闹笑话。
她想了想,扭头对玉簪说,“这样吧,我确实倦怠得厉害,你代我去瞧瞧吧。”
玉簪会意,忙应声道:“是,婢子明白!”
说着,玉簪起身和铁娘子一起离去。
一盏茶后,玉簪又匆匆回来,回道:“夫人,曲家乃以技艺入仕的九品小吏之家,婢子已经代您打发了她。”
萧南点点头,表示玉簪处理得极好。不是她瞧不起人、势利眼儿什么的,实在是社会大环境如此。而且在官场上,以技艺入仕的人属于不入流,是非主流,很是被正经入仕途的人看不起。
若是萧南很苏的把请进正堂,用不了半日,满京城的人就会笑崔家的门槛低,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
玉簪好歹是她的贴身侍女,由她去打发来客,倒也不算失礼。
萧南去净房梳洗换装,就在她沐浴的当儿,又有两家人送上拜帖。
萧南实在有些累了,见不是什么相熟的人家,便统统交给玉簪去打发。
直到傍晚才算消停下来。
萧南和四胞胎一起用过暮食,便在堂屋里跟孩子们玩耍。
忽而,萧南听到一阵熟悉的鸣叫,她微蹙双眉,扬声吩咐道:“出去看看,可是雪娘子回来了?”
玉簪答应一声,忙起身走到廊庑下,冲着半空盘旋的身影招招手。
雪娘子一个俯冲,迅速的落在玉簪的双掌上。
“夫人,果然是雪娘子!”
玉簪抱着雪娘子走了进来。
萧南见到雪娘子,心里莫名的发慌,她命乳母们将呀呀怪叫的四胞胎抱下去,伸手接过雪娘子,先是爱怜的抚了抚它的羽毛,然后才从它的爪子上接下信筒。
打开一看,是崔幼伯写来的,且字迹有些潦草。待仔细看去,萧南变了脸色:贺鲁,终于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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