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气得老脸通红,她并不知道萧南为王氏出头、给王梁谋差事的事儿,所以也就不知道崔江欠了萧南大大的两份人情,正急着还账呢。
大夫人对崔江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气’、‘贪财’和‘自私’的层面上,感觉这个小姑子是个六亲不认、只认银钱的主儿,这样的人,根本没有什么人类感情可言。
所以,她压根儿就没想到崔江会抢着为萧南出头。
憋了好一会儿,大夫人才颤抖着手指,叱道:“阿江,你、你又浑说了,我又不是你,怎么会——”
她教训儿媳妇怎么了?就算说错话,媳妇也只有听着的道理。
再说了,她也是为儿子好呀,如今她的小八仕途正好,若是被萧氏连累了名声,岂不冤枉。
萧氏就是太嚣张,行事太肆无忌惮,这才屡次被人告上公堂。
哼,一个妇人,不思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却出去招惹是非,这样的儿媳妇还不该训诫?
大夫人并不知道官司的实情,她只是听下头的婆子嘀咕了一句,“隔壁那位郡主娘子又被人告了,啧啧,她这般惹是生非,幸亏咱们郎君好性儿,这才一直忍着”,她便记在了心上,至于真实情况如何,还没有核实清楚。
原本,大夫人想着待落实了那官司,她再悄悄寻来萧氏,好好训诫一番。
词儿她都想好了,“你夫君在外面辛苦做事,你不能帮他,却也不能拖后腿呀。日后,行事前先想想,切莫莽撞,没得带累了八郎的好名声。”
计划很好,但大夫人一看到萧南摊上官司还大张旗鼓的庆生,更过分的是,还特意命人‘逼’她这个长辈来赴宴。
来了以后,又遇到了崔江这个极品小姑。
种种不愉快加在一起,大夫人一时火气,忘了自己的计划,训斥的话脱口而出。
结果、结果,就招来了崔江这个煞星!
“嘁~~”
崔江轻嗤一声,道:“我哪里浑说了,是,我这个人性子直,有时说话不入耳,但我至少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呀。再说了,乔木一向对你敬重有加,如今孩子被不知哪里来的市井奴儿赖上了,你不说好好安慰孩子,却还——”
崔江长长叹了口气,大有‘你怎么还不如我这个浑人懂事儿’的架势,继续说:“大嫂,乔木是小辈儿,受了委屈也不好说,在场的几位又都是姻亲,人家看在亲戚的情面上,也不好驳你。可饶是如此,你也不该总欺负老实人呀。”
大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觉得自己就像被罩在个玻璃罩子里,任由周围的人参观、审视。
尤其接触到在场诸位贵妇,或嘲讽、或不屑、或鄙夷的目光后,她更觉得浑身僵硬,她很想站起来大声斥责崔江‘放肆’,可不知为何,她手脚根本不听使唤,舌头也似木了一般,吐不出半个字。
崔江还在继续:“大嫂,别人怕你不高兴,所以不敢说实话,但我却不能这么做。良言逆耳,我的话可能不好听,确实真心为你好。
大嫂,你也是七十的人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你现在还健健康康的,已经是托了老天爷的福,以及几个侄媳妇的细心服侍,所以你以后对几个侄媳妇好一点儿吧。
大嫂,做人要惜福呀、要懂得感恩呀,否则,惹怒了神佛,佛祖再把你的福气收走,那该如何是好?!”
这已经是赤果果的诅咒了,崔江就差直接说,你丫的再折腾,小心把老命折腾没了。
“扑哧~~”
坐在一旁的袁氏撑不住了,拿着帕子掩嘴笑了起来。
就是大夫人身后立着的王氏,也直觉的神清气爽,好吧,虽然婆母当众出丑,丢了崔家的颜面,但能看到大夫人如此被人训诫,她心里还是蛮爽的。
没办法,实在是这个婆母太会折腾了,尤其近几年,愈发变得不可理喻,三不五时的给自己出难题。
王氏倘或有一点儿怠慢,大夫人就骂她不孝,动不动就把崔彦伯叫来,让他好好管管自己的老婆。话里话外,大夫人还透出‘既然你不会管家,不如让我身边的婆子帮帮你’的意思。
这怎么可以?
努力了七八年,王氏好容易把大夫人在荣康堂的势力拔了个干净,过了几天无人掣肘的舒心日子,她怎么肯再让那些‘祖宗’来给她添堵?!
大夫人听到袁氏的嗤笑声,终于回过神来,转过头,恶狠狠的等着袁氏。若不是她还记得面前这位是宋国公世子的老婆,她就冲上去指着鼻子骂了。
袁氏却不怕大夫人,她甚至不看大夫人的脸色,直接越过她,跟崔江说话:“这位就是亲家大姑母吧。呵呵,我们家乔木时常提起你,说你直率、爽朗,最是个天真烂漫的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呀。”
萧卉坐在袁氏身侧,也跟着附和:“是呀,前几日乔木去我那儿做客还提起了姑母呢,对了,乔木说姑母的眼光最好,极善欣赏珠宝,正巧我今儿带了一套西域运过来的首饰,在咱们京城是头一份,我怕没人识货,特意带来给姑母鉴赏一二。”
说着,萧卉冲着身后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小丫鬟会意,捧过来一个精致的原木色扁方木盒,送到崔江面前。
崔江双眼一亮,毫不客气的接过匣子,打开,露出一套极精美的翡翠首饰:镯子一对,玉佩若干,蝉、莲、葫芦、貔貅等挂件儿若干,四季花头簪子四支,珰珥一对。
不得不说,崔江对珠宝确实有些鉴赏能力(废话,对于一个贪财的人来说,当然必须要知道什么东西值钱,否则她还混个P呀),她将盒子交给身边的丫鬟,拿起一个镯子,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然后有些不解的说道:“这、这并不是市面上流行的碧玉。”
萧卉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方才她说那话绝对是昧着良心的吹捧崔江——崔江帮自家妹妹出气,她们身为娘家人不能不有所表示。
另外,萧卉也想借此做个广告,好为新开的店铺宣传一下。
她没想到,崔江还真有几分见识。
短暂的怔愣后,萧卉立刻恢复正常,她夸张的抚掌大笑,赞道:“啧啧,不愧是姑母,眼光就是毒。没错,这套首饰并不是用咱们惯用的玉石所做,而是来自一个叫洪沙瓦底番邦小国的特产——翡翠。呵呵,翡翠和咱们的玉都是玉石,只是品种不同。”
崔江和在场的贵妇齐齐点头,哦,原来如此。
萧卉趁机做广告,笑道:“不过呢,咱们的玉质地稍软些,翡翠就硬一些。玉讲究通透莹润,带着能衬托人的气质。而翡翠颜色水润,带着能衬肤色。呵呵,姑母你皮子白,戴这套首饰正合适。”
崔江也不谦让,颇有几分理直气壮的架势,直接将镯子套到腕子上,左右看了看,又把腕子抬到半空中,让众人围观。
果然,崔江的皮肤确实不错,人也富态,白白胖胖的一截手腕,愈发衬得那镯子翠色欲滴,着实好看。
众人纷纷点头,交口称赞,有的说翡翠新奇,有的说崔江有见识,有的则称赞崔江会保养——都快六十的人了,非但没有什么老年斑,皮肤还保养得这般好,啧啧,厉害呀!
顿时场面再次热闹起来,至于大夫人已经被丢到了角落里,再也无人关注。
见此情况,大夫人的状态已经不能用生气来形容了,她简直要暴怒了!
“嘭!”
一个茶盏滚落到地上,顿时摔得粉碎,茶汤洒了一地。
大家下意识的住了口,现场的声音仿佛卡带一样,瞬间恢复了宁静。
众人循声望去,目光先掠过那只已经碎成渣渣的茶盏,接着向上移动,最后落在大夫人的身上。
大夫人一脸铁青,见大家看她,也不解释,就这么坐着。
萧南皱眉,看来今天大夫人是铁了心要跟自己扛上了,微微向前跨了一步,她正待开口。
一旁的崔江又抢先了:“哎呀,你看看,你看看,刚才我就说大嫂你上了年纪,精神头越发不好,这不,才刚刚坐了一会儿,手就拿不住东西了!”
说着,崔江站起来,凑到大夫人面前,装着帮她擦拭洒在身上的水渍,从袖子里顺出个帕子,轻轻的往大夫人脸上一盖。
大夫人下意识的想抽掉那帕子,结果,忽然发觉她手脚无力,紧接着,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最后,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身子也软软的倒向一边。
崔江笑嘻嘻的收起那加了料的帕子,故作惊讶的伸手去扶,结果还是慢了一步(众人吐槽:你确定你不是故意的?),大夫人栽倒在榻上,头重重的磕在了凭几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只听得在场的主位只吸冷气,嘶~~,太狠了、太彪悍了,有木有?!
崔江还很无耻的当众洗脱嫌疑,啧啧有声的叹道:“看见了吧,大嫂不胜体力,直接昏过去了。来人呀,还不把大嫂抬回去好好静养!”
“……”
众人无语,心说话,你真当咱们是瞎子?没看到你的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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