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遥瞳孔微缩,惊讶的看着离自己额头不到半寸的手指,有了昨日的交战,他知道张翠山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指蕴含了多么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绝非肉体所能抵挡,即便是现在他还心有余悸,因此他下意识的露出惊恐的表情。
不过在微微一惊之后,他的面容再次冷静下来,随即又如同等死一般缓缓将眼睛闭上,这是由于他在做出与张翠山进行生死对决之前,便已经有了这种预想,只是刚才张翠山的举动来得有些突然,让他身不由己的胆怯了一下,但如今已回过神来,他自然不会再有丝毫畏惧。
张翠山见此嘴角一翘,他这种举动也是临时起意,主要还是因为他对范遥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感觉到不爽,因此才想让他提提神,如今既然见到了想要的效果,他自然心满意足的收回手指。
随即张翠山微微一笑,坐在范遥的身边,看着双眼紧闭的范遥道:“看来你还是个人嘛,干嘛将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惹得旁人笑话。”
范遥听次心口一颤,但他自制力极强,并没有因此睁开眼睛,甚至连面部的表情也丝毫没变,仍旧平平静静的,如同睡着了一般。
张翠山见此也不在意,继续道:“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知道范遥现在无法开口,张翠山在问出后便又自言自语的道:“那时你偷偷摸摸的来到青羊的窗户外面,样子像极了小偷,而后你又凭着几句话,便将青羊气得蹬脚……”
随即张翠山见自己与范遥的初见简略的说出,如同在与老朋友回忆旧时时光一般,待将初见说完,张翠山露出些许忧伤的表情,道:“那时候我便在想,像你这种性格的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应该都会将笑容挂在脸上吧?”
“可是你变了,变得愁眉苦脸,又不是世界末日到了,你干嘛露出这副表情呢?”
说到这里,张翠山摇了摇头,心道自己说这些,未免显得太矫情,于是换个话题道:“昨日事情发生的原因我也已经知晓了,起初我还以为我们两人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以致你才想杀我,如今看来,这其中并没有什么误会,你做出这个要杀我的选择,也是没有错的!可是,你还是留手了!”
说到这里,张翠山微微一顿,随后继续道:“虽然我与你相处不多,但我对你还是有些了解的,在我眼中的范遥要杀人,可不会讲什么江湖规矩,更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叫嚣着要决斗单挑,由此看来,你还是不愿意对我动手的,你还是在意我这个朋友嘛!”
随即,张翠山又得意的道:“不过,即使你没有这么做,你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你要杀我,我不怪你,真的,不仅是因为我已经对你出手,所以抵平的缘故,还因为你的这个选择没有做错,如果我是你,为了明教能够安稳的延续下去,说不得也会对某个人出手,即使那个人是我的朋友。
但是,我还是想说,即使你杀了我,效果也未必见得有多好,明教的内乱也不一定会平息,杨左使与鹰王也不一定会回来,不为其他,只因为你不了解他们两人的性格罢了!
鹰王前辈自不必说,虽然他对明教感情深厚,但要他将整个明教交给你们这群小娃娃来掌控,他自然是不放心的,为了给明教保存最后一点火种,他自然得另立一派,而真当明教有什么危险的时候,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必会全力相助。
而对于杨左使,你既然与他合称明教左右使,便应该了解他的性格,依你来看,他可是一位甘居人下的人?即使他不脱离明教,也不会听从除阳教主以外任何人的命令,到时他必会全力出手,争夺明教的掌控权,那时候又是另一场大乱。
因此,即使你将我杀了,也改变不了明教分裂的现状,所以你对我的出手是不必要的。
当然,如果你对我不爽的话,就更不用对我出手了,因为我是不可能加入明教的,更不可能做你明教的教主的,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只愿意与我心爱的人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安安稳稳的过一生,这些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我是不愿意参合的了。”
张翠山一口气将这些说完,回头见范遥好似仍旧处在熟睡当中,于是张翠山又叹了口气,道:“你也不用在这里装死了,尽快将伤养好,如今明教正是需要你的时候,既然你杀不了我,还不如早些回去帮帮忙,别再一天愁眉苦脸的了,给谁看呢?”
说罢,张翠山便起身离开,待到门口的时候,张翠山头也不回的道:“虽然我不怪你对我出手,但如今我已将话说到这里,你若再是纠缠不休,我可不会让你仅仅是在床上躺两个月就完事的了,你好好保重吧,后会无期!”
说罢,张翠山大步迈出房门,留下范遥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躺在那里。
待张翠山离开之后,范遥的眼角处两滴晶莹的泪水缓缓滑出,他并不是一块木头,自然知道张翠山说出这些话的良苦用心。
张翠山如今已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高手了,作为这个世界的土著,范遥比张翠山更明白这点的重要性,因此张翠山能够安安静静的坐下来与他解释清楚这些,已经说明了不少问题。
因此,在张翠山说出初见那些事的时候,范遥便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对张翠山动手了,恩将仇报可不是他范遥的性格。
而当张翠山“后会无期”四个字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虽然这种结果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但真正发生的时候,又岂是一个“痛字”了得?
因此,无论范遥怎么努力,怎么尽可能的闭紧双眼,但他的泪水还是流了出来,他没有想过去擦拭,不是因为他不能动弹,而是他此刻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男儿有泪不轻弹么,可是已到伤心处了啊!
“但是啊,你还是说错了一件事,或者说,你少说了一件事,忽略了一件事。”范遥在心里念道:“你考虑到了杨逍,考虑到了鹰王,甚至是我,以及明教的所有弟子,却唯独忽略了她!”
想起那个坚毅而倔强的背影,范遥心如刀绞,他在无数次奉劝过她,让她以手中的权力,去让教内的弟子归心,去阻止那些弟子们的离开,可是她却倔强的摇头道:“我不是教主,我只是个代教主,这些权力是他的,我必须等他回来,让他去做……”
因为这句话,范遥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心道若是自己再不出手的话,明教就没救了,她也没救了……
“去杀了他吧,像一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的去将他打败斩杀,这样不仅可以除掉明教此时内乱的根源,还可以向她证明,你,并不输于他!”范遥在心底对自己道。
可是自己还是输给了他,他是那么的强大,以致他在对自己说“即使你没有这么做,你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的时候,自己竟然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
“你的眼光果然还是没有错的!”看着脑海中的那个熟悉而陌生的人影,范遥喃喃道:“可是,如今他已经选择了逃跑,你又该怎么做呢?”
想起她的倔强,范遥很想大笑,因为他已经知道结果了,知道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因为她在说起张翠山的时候,眼神是如此的不同,那时她冰冷的脸庞上泛起了朵朵红晕,如同二月里的桃花,灿烂而引人夺目……
张翠山,面对她的倔强,你真的逃得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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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翠山来到外面,见胡青牛呆呆的坐在那里,一手撑腮,一手拍膝,好似在想什么好玩的事似的,其模样与胡青羊一般无二,倒是又让张翠山惊奇了一把。
“大舅哥,你在想什么呢?”
张翠山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胡青牛的思绪,胡青牛自然是老大的不爽了,当即便摆出一副臭脸道:“我想什么,用得着知会你么?你是我的什么人?”
“额……”张翠山觉得自己怕这一辈子都无法适应胡青牛的怪脾气了,只好在心里庆幸胡青羊没有继承这点,不然自己非疯了不可。
不理会张翠山的呆愣,胡青牛问道:“怎么样,说完啦?”
张翠山忙点头道:“说完啦!”
胡青牛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道:“说得挺久啊,两个大男人,有那么多说得么?”
张翠山心道:“跟你自然没有那么多好说的。”但嘴上却认真解释道:“如今我就要与青羊成亲了,自然得与他将一些事解释清楚,不然成个亲都不清净!”
胡青牛听此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那你可没有刺激他吧?有没有引起他情绪的波动?”
虽然张翠山一开始便将这条给犯了,但此时哪里敢承认?于是忙摇头道:“小弟一直记着大舅哥的嘱托,自然不敢刺激他的,我一直都是心平气和的说的。”
胡青牛还未等张翠山说完,便端起放在一边的大药碗往范遥的房间内走去,不再理会处在回答问题中的张翠山。
张翠山见此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心道这时候胡青羊也应该起来了吧,得和她商量一下什么时候离开了,这蝴蝶谷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没人权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