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和郑显开始看着公中的帐簿。
郑显和儿子们都被抓进去之后,贺氏没少在外面找门路,光是往郑阁老那里就送了十万两银票过去,要不然,郑阁老也不会真地如此卖力。
当然,这钱郑阁老自己也没能落着,为谁做了贡献,那就不能说了。
郑显做官十几年,按说家底也不薄,但是他们入狱后,上下打点是一部分,更要紧的是之前郑娇娇嫁入福王府后,还给了她三万两银票做陪嫁,其它的嫁妆也少置办。
如此这么一折腾,家里头可不就显得没钱了。
好在,家里头还有东西可以都卖一卖,再加上这处宅子也要卖掉,郑显只觉得跟做梦一样。
都是当祖父的人了,突然就要如此落魄地回乡,他心中自然不好受。
但是再不好受,也只能这样,返回原籍也是有时限的,由不得他们一直左这里拖着,要不然,当初贺氏也就不会急着去卖掉那些田产了。
那三间铺面,其中两间被齐氏买下,还有一间则是被许家的一位公子买下了。
齐氏与郑三郎并未和离,只是办了晳产别居,所以齐氏还可以带着孩子住在京城,但是郑三郎不行。
这下子,以后父子再见面,怕是真地相见不相识了。
齐氏这会儿是恨不能把郑三郎给生吞了!
因为他们犯错,直接就导致了自己儿女的前程尽毁。
圣旨已下,郑显的儿子、孙子,都不能再走科举之路,齐氏不敢憎恶帝王,自然就恨郑三郎这个混帐东西了!
事情已然如此,齐氏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寄希望于孙子,但愿到时候能争气一些。
而在此之前,她则需要守好自己的这一份家产,能让儿女都平安长大。
郑家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家底了,不过跟绝大多数的普通老百姓比起来,还算是富裕户了,至少回到老家后,他们什么也不干,也能好吃好喝地安稳过一辈子了。
当然,这是相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而对于曾经享爱过权势带来的好处的郑家人而言,被驱离权利中心,甚至都不能再入仕,这对于他们才是最致命的打击。
最糟糕的是,郑家还有一个在福王府里的女儿呢。
他们没有办法都留在京城,只能先让几个儿子儿媳先走一步,郑显和贺氏留下来等着圣上的旨意。
福王已死,福王的子翤如今也只是被削为庶民,然后圈禁起来,并未再有其它动作。
郑显现在想的就是能将女儿带走是最好的。
倒不是郑显多心疼这个女儿,只是有一个住在昔日福王府里的女儿,总归心里不踏实,万一以后再生出什么事端来,还会再连累他们郑家。
景文帝看着下人报上来的消息,半天没有说话。
五皇子过来请安,顺使给圣上带了一份补汤。
“你过来看看。”
五皇子看过那道奏折后,眉眼微紧:“父皇,二皇兄已经没了,您也将他的子女都贬为庶人了,这就可以了吧?真要是将他们赶到边塞之地,先不说这一路上要受尽怎样的磨难,只说是一群女眷再带着孩子,真到了那里只怕也是没有活路的,还请父皇开恩,就容他们在京城生活吧,您若是瞧着烦心,不召见他们便是。”
景文帝让他看这道奏折,自然也是有试探之意的。
“小五,你可知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五皇子怔了一下,随即又一脸坚定道:“父皇,您的意思儿臣明白,但那是二皇兄的血脉,儿臣实在不忍。而且,他们现在被圈禁,什么也做不了,若是您还不放心,那就等侄儿成.人后,将其远远地打发到外地谋生便是,总不至于真要流放到边塞,那也太苦了。”
景文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小五,那依你之见,这福王府里的一众家眷当如何处置?”
“回父皇,依儿臣之见,未曾生养过儿女的,或者说是并未有孕的女子,都可遣散出去,若是不愿意走的,留下也无妨。至于其它人,就暂且养着他们也无妨。您是明君,也是一位父亲。我知道二皇兄做出来的事让您伤心了,但是他的儿女们还小,没必要罪及幼儿。”
“他们到底是福王的血脉,若将来有一日福王旧部找到他们,想要立其中一位为主呢?”
五皇子摇头:“福王旧部本就没有多少人,况且二皇兄勉强沾上的兵权,也并非是真地效力于他。只是一些文人的话,成不了什么大器的。”
景文帝点点头,似乎是认同了他这一说法,但还是没有表态。
五皇子走出大殿后,只觉得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这位父皇啊,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试探他。
他若是真地想要把福王的家眷都处置了,估计父皇又要说他冷血无情,丝毫不念及手足之情了。
唉!
五皇子也愁呀。
他的确是想坐那个位子,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么难熬呢?
稍有不慎,只怕就将万劫不复呀!
两天后,圣旨下达福王府。
未曾生养过子女的女眷都被放出,可自由选择是否归家。
郑婷婷也被放出来了。
她双眼迷茫地看向四周,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她不蠢,福王事败死了,她的娘家必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果然,她从那些侍卫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父兄下狱的消息,她除了大哭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郑婷婷在想,她要不要回郑家呢?
还没有有个决定,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婷婷!”
郑婷婷回头,看到自己的父亲母亲都在,一时间泪如雨下,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母亲!”
郑婷婷当初带进福王府的丫环嬷嬷,如今还有四个,也算是不错了。
郑显一家彻底地离开京城,他们的宅子挂到牙行之后,一座五进的大宅院,也只卖了两万两银子,这个价格属实不高。
但是郑显也知道虎落平阳被犬欺,他们现在没有资本再跟人家斗了。
认命吧!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套宅子被人买下后不到一个月,就被人送到了谢修文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