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调查事务所。
秦国栋拿出一个塑料袋, 里头装着金乌轮的芯片, 递给周昇, 周昇接过。
“我得回去接手任冲的烂摊子。”秦国栋说, “特别调查组还没取消,总得有人看着。”
周昇接过芯片,转手递给欧启航,欧启航受宠若惊道:“真的可以借给我吗?”
“余皓答应你了啊,”周昇说, “就是我答应的, 借你玩一年有什么的。”
余皓说:“如果中央处理器没有能源, 估计就不能再启动了。”
欧启航端详袋子里的线路, 说:“嗯我试试吧。”
周昇说:“千万别拿到你们的学校实验室里去啊。”
“那当然。”欧启航说, “我只在家里研究它,不会告诉别人的。”
一个月后,报社。
周昇骑着共享单车,傍晚时来到报社外头, 进去找余皓。司徒烨拿着个埙, 正在教陈烨凯、欧启航、傅立群与林泽吹埙。
“哟,人这么齐?”周昇诧异道, “怎么突然学起这个来了?”
余皓正在写稿子, 整个人简直都要炸毛了, 又是啊啊啊写不完, 司徒烨笑道:“练着玩。”
“学的啥?”周昇也拿了个, 说,“我也玩玩?老婆不着急,你先写。”
“《纸短情长》”欧启航正色道:“抖音神曲。”
周昇嘴角抽搐,司徒烨又说:“你不用学。”
余皓看了眼周昇,周昇更是莫名其妙。
两个月后,三甲医院。
众人拿着花与果篮,冲进了住院部黄霆的病房里。
“你们怎么都穿得这么正式……”黄霆看了眼他们,所有人却视他为无物,直奔另一张病床上的骨髓捐献者。
“谢谢你!”陈烨凯眼泪都出来了,去握捐献者的手,余皓还是第一次看陈烨凯这么哭,不禁也想哭。
“谢谢你,大哥。”周昇朝那男人说。
“不客气不客气。”那捐献者说。
“谢谢您救了我们的弟兄!”傅立群道,“以后您有什么吩咐,尽管提!”
黄霆:“……”
黄霆只得无聊地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
半年后,北京机场。
“我走了啊。”傅立群伤感地在机场与朋友们告别。
周昇说:“别哭哭啼啼的了,哎,国庆去德国找你玩,过几个月又见面。”
“行!”傅立群说,“少爷,少奶奶,我……”
余皓笑着与傅立群拥抱,陈烨凯、黄霆也依次与傅立群拥抱。
“黄霆你早点回去。”
“没关系,恢复得很快。”黄霆答道。
欧启航飞奔而来,喊道:“立群哥!”说着飞身跃起,抱住傅立群。
岑珊笑着在一旁看他们,傅立群转身,与岑珊牵着手,前往安检。周昇只低头看手机,时不时一瞥傅立群,等他离开。
余皓则侧头看周昇,周昇别过脸去,余皓瞥见他编辑了一大段微信内容,想发给傅立群,最后却全删了。
“哥哥!”
就在傅立群即将排到的时候,周昇终于喊道,走出几步。
傅立群站着,转头,落寞地看周昇。周昇按捺不住,上前几步,却停下脚步,两人就这么静静互相看着。
“我爱你!”傅立群笑着喊道,侧头不再看周昇。
“我也爱你!”周昇旁若无人般地公然大喊道。
众人忍不住大笑,周昇牵起余皓的手,走了。傅立群过完安检,坐在岑珊身边,摇摇头,终于哭了起来。
八个月后,家里。
余皓刷指纹开门,听见家里女孩的笑声与周昇的疯狂大笑。
“回来了回来了,”周昇饶有趣味道,“快叫嫂子,去。余皓,安琪来了。”
“嫂子好啊。”安琪笑道。
“妹妹好。”余皓说,“今天采访去了没能接你。”
“没事儿,我哥去了。”安琪说,“我给你带了巧克力。”
余皓说:“住几天?”
“明天就出国了,”安琪道,“正好来看看你俩。嫂子,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余皓给安琪与周昇做手冲咖啡,说:“梦里吧?”
周昇:“唔……”
安琪说:“真的好像在梦里见过。”
余皓说:“周昇从来没告诉过我有个妹妹。”
安琪说:“哎你不知道,我妈以前总是很烦,老是叽叽呱呱地说,觉得我哥他……”
周昇一拍大腿,说:“哎!想起一个事儿。你再给你嫂子说一遍?我保证他要笑死了!”
余皓明白了什么,多半是周昇那个继母,想把这个与周来春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嫁给周昇!难怪了,心想我就这么容易吃醋吗?!
“啥事儿?”余皓笑道,“刚刚我听你俩笑得正高兴……”
安琪正色道:“就是前几天,听我妈说的……哈哈哈哈哈哈——”
安琪还没说出口,自己先笑得不行,周昇也笑得趴在桌子上,余皓一时啼笑皆非,看着这兄妹俩。
“周来春那傻逼哈哈哈哈——”
余皓:“???”
余皓顿时来了兴致,说:“不许笑了!快说啊!”
“哈哈哈哈——”安琪总算憋住了,断断续续道,“周来春生了个娃儿,不知道为什么,和他老婆吵起来了,去验DNA,结果……是司机的娃,哈哈哈哈——”
周昇道:“司机很英俊好吗!干吗瞧不起司机了!晓芹和我家司机现在私奔了!这是真爱啊!司机老婆上我家正捉奸呢……”
余皓顿时爆发出一阵狂笑,差点把咖啡打翻了。
“那怎么办?!”余皓叫道,“我看又要来折腾我们俩了!”
周昇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无奈摊手。
安琪说:“哥你不想回去管公司吗?”
“你哥现在是事务所主管啊。”余皓说,“考研结果马上就要出来了,还要去读研究生呢。”
安琪笑得不行,瘫在椅子上,说:“哎呀我也不知道你们了,自己看着办吧。”
“结果出来了,”周昇朝余皓说,“笔试过了。”
余皓:“过了?”
周昇道:“下周去面试。”
余皓:“过了?!你怎么不说!”
周昇道:“哈哈哈哈明显老白眼狼这个八卦更有趣啊哈哈哈,考研算什么!!”
余皓马上去翻准备好的礼炮,朝着周昇头上拉,“砰”一声彩带飞了两人满头,安琪尖叫一声跑开,余皓还以为把她吓着了,安琪却道:“给我一个!恭喜恭喜!”
“准备了一箱!”余皓大喊道,“太好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研究生的老婆了!”
周昇:“……”
安琪和余皓一起,开始狂拉礼炮,把家里弄得一团糟。
“恭喜老周总喜添爱子!”安琪显然也很不待见周来春。
“哈哈哈哈——”余皓笑倒在沙发上,喊道,“恭喜恭喜!”
一年后。
欧启航在计算机上开始分析金乌轮的线路,秦国栋进来坐下。
“他答应再借你一年?”秦国栋问。
“对。“欧启航看着计算机屏幕,答道,“反正现在也没法用了,周昇说他拿着也没用,先暂时借给我,要用的时候随时来找我拿。”
秦国栋说:“给你申请的实验室费了这么大力气,还是没能分析出来。”
欧启航拉过转椅,说:“很难,这是另一个文明做的产物,能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就不错了。中央处理器现在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能源接口,看上去像是得从恒星里直接抽取能量。”
秦国栋说:“你打算找份什么工作?”
欧启航答道:“读研,别乱碰它,我得出门一趟,下礼拜回来。”
秦国栋背着手,看了眼分析器上的金乌轮。欧启航收拾实验室里的东西,忽然道:“秦老师,我可以问一个问题么?”
“什么?”秦国栋回头道。
“你在一开始的时候,有没有动过把金乌轮据为己有的心思?”欧启航说,“我其实很好奇,还是说你最后发现它已经没法用了,才把它还给周昇?”
“这很重要?”秦国栋说,“深究过程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
欧启航说:“我就是好奇,谁知道万一把中央处理器成功充电了,你会不会又拿来用。”
秦国栋答道:“到了那时候,自然有人来阻止我,邪不胜正,我可没有任冲这么自大。”
欧启航笑道:“是吧,不过我觉得你也许动过这念头。”
“实话说,真没有。”秦国栋道,“我这一辈子,总要被洞察人心所累,知道了太多人的内心,人在这世上就一个朋友也没有了,何苦呢?操纵、玩弄人心对任冲来说,或许很满足他的权力欲,可一旦成功了,也就意味着……”
欧启航说:“也就意味着这世上只剩你一个人了。”
“对。”秦国栋点头道,“万物都已被自己的精神入侵,你成为了唯一的神,何其孤独,何其不幸?”
欧启航说:“那倒是的,欲望一旦全部被满足,活着也就没多大意思了。”
秦国栋道:“你上哪儿去?”
“澳大利亚,玩。”欧启航说,“回来给您带特产,拜拜。”
报社。
林泽与司徒烨拉着行李箱进办公室,林泽朝金伟诚与坐班的责编说:“金老师,值班就辛苦你们了。”
“玩得开心。”金伟诚道。
三月,澳大利亚,哈迪大堡礁。
南半球盛夏,大堡礁近乎透明的海水如果冻一般,水屋林立,珊瑚礁呈现出漂亮的蓝绿色,在近海海底铺开。阳光灿烂,一眼能看到海底,玻璃底小艇纷纷横过,如悬浮在空中,蓝天、白云,与海水共成一色。
余皓倒时差睡得昏天黑地,前一天晚上抵达时外头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早上睡醒时,面海的水屋被窗纱笼着,外头照进万丈阳光。
“快起来!”陈烨凯道,“都几点了!”
余皓身边床上,周昇已不知去向,被里还留着他的体温。
余皓一看时间,马上一个激灵,欧启航也跟着进来,说:“起来换衣服啊!快开始了!”
余皓:“……”
“为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穿,我就要穿衬衣!”余皓道,“我也想下去浮潜啊!”
“我们哪里没穿!”陈烨凯说。
欧启航:“就是,明明穿了沙滩裤。”
欧启航、陈烨凯各自赤|裸上身,非常有游客的自觉,还打着赤脚,把余皓推到洗手台前,欧启航给余皓涂防晒,陈烨凯帮他抓头发,鸡飞狗跳一阵,陈烨凯看了眼腕上的潜水表,说:“好了,时间到了你就按路线走过去。”
欧启航道:“我们先走了!”
余皓端详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一口气,站了一会儿,拉开门出去。
林泽打着赤膊,穿着条沙滩裤,等在水屋门口,把埙凑在唇边,门一开,音乐随之响起。
余皓笑了起来,那是他们苦练了好几个月的抖音神曲。
“你陪我步入蝉夏,越过城市喧嚣,歌声还在游走,你榴花般的双眸,不见你的温柔……”
余皓跟着音乐唱道,走出长廊,林泽抑扬顿挫地吹着埙,跟在他的身后。长廊尽头,陈烨凯现出身形,开始吹埙,跟进。
“我真的好想你,在每一个雨季,你选择遗忘的,是我最不舍的——”
司徒烨等在花园中,朝余皓笑了起来,那笑容阳光灿烂,与余皓一起唱道:
“纸短情长啊,道不尽太多涟漪,我的故事都是关于你呀。”
石子路上,岑珊吹起埙,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陪伴余皓走向码头。
欧启航等在码头,吹起埙,加入了他们。余皓踏上玻璃底小艇,船工划桨,贡多拉般的小船摇曳着,划入了透明的大海。
这是一个风平浪静的晴天,余皓站在船头,望向海面中央的珊瑚岛。那里有一道以白玫瑰堆起的拱门,傅立群与黄霆都身着衬衣,陪伴周昇安静等着。周昇正随手扯了几下装饰用的玫瑰花瓣。
五艘装饰成贡多拉般的小船,在那透明的大海上,缓慢悬浮,靠近小岛。
余皓眼望岛屿上,等待自己的周昇,司徒烨在旁唱道:
“怎么会爱上了他,并决定跟他回家,放弃了我的所有我的一切无所谓……”
“纸短情长啊,诉不完当时年少,我的故事还是关于你呀。”
贡多拉靠岸,余皓下船,穿着白衬衣、黑西裤,走向被大太阳照得得汗流浃背的周昇。周昇今天看上去很帅,但也很热,不时还松下脖子上的领带,头发上汗津津的。
“来啦?”周昇道。
“睡过头了。”余皓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没人进你梦里喊你,你就起不来床了。”周昇带着醉人的微笑,低头亲吻余皓,牵起他的手,走向装饰满白玫瑰的拱门。司徒烨马上掏相机,把这一瞬间定格。
一年半后。
“……这里还有一个项目,居然是用橡皮艇带着我们冲进瀑布里去!周昇一定要拉着我去玩,结果当场就被浇成了落汤鸡。”
陈烨凯收到的照片上,是余皓与周昇打着赤膊,穿救生衣,被淋得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以及另一张在瀑布前的合影。
“奇琴伊察好热,被晒黑了不少……”陈烨凯拿着照片,又念道。
照片上是穿着衬衣黑短裤的周昇,在蹴鞠场上踢球,余皓抓拍住了周昇潇洒出脚,把练习用足球踢出弧线的瞬间。
“我们跟着一个探险车队。”岑珊在维也纳家里的窗边,对着阳光念余皓与周昇寄来的信,傅立群看照片,上面是他俩与几名探险队员,在沙漠里露营,比了个“耶”的手势。
傅立群说:“居然还真的去了?”
岑珊问:“怎么对楼兰这么执着?”
傅立群一笑,过来从身后抱着岑珊,两手摸了摸岑珊隆起的小腹。
“这俩家伙能赶得及过来参加咱们的婚礼吗?”岑珊道,“下个月就得滚过来了啊。”
傅立群说:“来得及,放心吧,机票都买好了,我看看?”
傅立群翻看照片,说:“梦中的楼兰啊,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看的就是关于它的电影吗?”
岑珊说:“当然记得了,还一直被蚊子咬呢……穿过雅丹魔鬼城,是辽阔的一片无人区。没看到罗布泊,晚上有狼整夜整夜地叫,想起了传说中的‘空手套白狼’。”
傅立群笑了起来,岑珊翻了最后一张照片,上面是余皓与周昇蒙着脸抵挡风沙与烈日,只露出眼睛,在古城废墟前盘膝而坐的合影。
“在拉姆拉广场叫了个出租车……前往亚历山大灯塔。”
洛杉矶,施坭坐在院里的秋千上,低头读信。
“……最早的大灯塔已经沉入海底,埃及在2015年重建了它。”施坭看见照片上,余皓与周昇在亚历山大灯塔下,周昇坐在栏杆上,余皓站着,朝镜头笑,似乎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什么。
“古巴比伦空中花园还没被找到。”黄霆翻过照片正面,“但我们造访了巴格达南部的古巴比伦遗址……妈的,你俩胆子也太大了,伊拉克不是还在打仗吗?”
照片上是余皓、周昇与哨兵的一张合影。
“然后周昇差点就把扮丧尸的打了……”
欧启航翻看余皓邮寄来的照片,上面是环球影城里“行尸走肉”项目外,周昇与余皓的合影。
“还好我拉住了他。”欧启航哭笑不得,“我也好想去环球啊!太刺激人了!”
“纸短情长,不及细表……”
余皓坐在庞贝古城遗址前,膝盖上摊着板子,低头写信,把他俩刚拍好的照片放进信封里,投递进邮筒中,周昇抬头看庞贝遗址,说:“最后一封了?”
“嗯给梁老师的。”余皓说,“没了。”
周昇说:“那去我的梦里?”
“走。”余皓笑道。
翌日,两人起得很早,准备看完这最后一个景点,就坐中午的飞机,去维也纳参加傅立群与岑珊的婚礼。
科洛西姆,破晓前的鱼肚白投来些许光线,夏天的清晨是罗马最凉爽的时候,周昇与余皓穿着长袖外套,走进了竞技场中。
周昇站在黎明前的黑暗里,环顾四周,再抬头看观众席,余皓脖子上挂着相机,在观众席上坐下,看着场中的周昇。
“嘿,boy!”余皓朝场下喊道。
“嘿!”周昇答道。
余皓说:“这回你想挑战谁?”
周昇:“不想挑战谁,来巡视下。”
余皓说:“你上来?”
周昇道:“你下来。”
“你上来。”
“你下来。听话。”
余皓只得从楼梯上下去,来到周昇的身边,说:“我还想给你在高点的地方拍张照。”
“嘘。”周昇拉起余皓的手,“太阳出来了,就在这里看。”
余皓与周昇牵着手,就像两个从时间长河中走来的旅人。
太阳升起,照亮了这沉睡的世界,唤醒了众生,它的光芒环绕着他们,光线从古罗马竞技场的许多个门洞中照耀进来,每个窗洞就像一扇门——通往亿万个灿若星辰的梦境世界的门。
——夺梦·The End——
【其实狗也不是太可怕,狗是人类的朋友啊。】明信片上手写了一行鸡飞狗跳的字。
林泽拿着明信片,说:“那小子怎么突然给我寄了这么一张明信片?还是莫奈的画?”
司徒烨无聊道:“应该又去巴黎玩了吧?!余皓弟弟啥时候回来啊!这也出门太久了吧!”
“别人稿子照写,你管他的。”林泽说,“为什么是日出印象呢?”
司徒烨:“你管他什么印象,我无聊啊!我也想出去玩!我还想去澳大利亚!我想去南极!想去克罗地亚看君临城……”
林泽:“国庆假一定带你去!不要喊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