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又有几名墨者围了上来,刘桑快速解释了一下,虽然没有说得那般详细,却也让其他人很快知道顾小妹的经历,两名女墨者赶紧上前,替顾小妹包扎救治。
刘桑问墨眉:“向大哥呢?”
墨眉无奈道:“白天逛街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也不知是不是迷路了。”
刘桑:“……”
墨眉道:“桑哥哥,你跟我来。”
刘桑跟着她,进入里屋,一个年近五旬的汉子正好赶出。
墨眉低声道:“桑哥哥,这位便是本地的墨长陈深测陈伯父,伯父,这位就是我与你说过的刘桑公子,丘先生帮他易容成这个样子。”
陈深测道:“刘公子为助我墨门对付曹安帮,只身赴险,陈某感激不尽。”
“墨长不用客气,”刘桑怒气未消,“像那等恶帮,留在世间一日,便不知要害了多少无辜妇人,天容它,我也容不得。”
陈深测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桑低声说了一番,又苦笑道:“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般打草惊蛇,虽然救了这位顾姑娘,但其他人肯定会被曹安帮转移走,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到她们。”
陈深测问清出事的地址,道:“刘兄弟稍待。”到了外头,低声吩咐一番,紧接着便是风声疾响,一批墨者破空而去。
陈深测转了回来,道:“刘兄弟只管放心,我们最怕的,就是曹安帮为主,我们为客,他们在有翼城经营多年,我们无法摸清他们的重要据点和头目,只能对付一些无关痛痒的小角色。现在既知道春韶楼是他们暗藏的据点之一,暗中监视跟踪,正是我墨门的强项,不管他们将那些姑娘如何转移,我们都能找出。”
又道:“至于打草惊蛇之事,更加不用担心,像这种帮会,一切都有条不紊,按步就班,现在突然被打乱步骤,反而容易出错,他们越惊越乱,对我们反而越是有利。”
刘桑心中一动,忖道:“这话倒是颇有道理,只怕血狱门的‘血公主’、‘震公子’也是这般想的,那十八万两银子他们未必看在眼中,之所以劫银,要的就是打乱曹安帮的步骤,让曹安帮阵脚大乱,曹安帮乃是南原第一大帮,权大势大,但也正因为是第一大帮,一旦乱了阵脚,容易形成尾大不掉之局,这样血狱门才有机可趁。”
另一边,又转出一个女孩,惊喜的道:“爷。”
来的却是小凰,在她身后还跟着丘丹阳。
刘桑朝小凰点了点头,正要告诉她,娘子也已经到了有翼城,外头却突然响起刀剑之声,紧接着便是尖尖细细的孩童笑声响起:“莫紧张,我可不是来跟你们作对的。”
刘桑一个错愕,却听小眉低声道:“这个声音是……震公子?”
陈深测皱眉:“血狱门的震公子?他怎么能找到这里?”不由得看了刘桑一眼。
刘桑道:“路上我已极是小心,绝没有人能跟着我到这里。”这点他还是有着相当的自信。
陈深测点了点头,也未多说,只是低声道:“刘兄弟与小凰姑娘、丘先生都留在这里,由我们墨门的人去会会他。”带着墨眉,踏步而出,来到庭院,抬起头来,却见一红发白衣的孩童立在墙头,极是诡异。
虽被外人找上门来,那些墨者亦未惊慌,反而四散开来,查看还有无他人。
震公子转了个圈,优雅笑道:“你们只管放心,来的只有我一个,你们有这么多人,要留下我,自也容易得很,不过在此之前,何不听我说说。”
陈深测自己不答,只是看向墨眉,墨眉持着天机棒,踏前一步,曼声道:“你想要与我们谈什么?”
震公子道:“合作。”
墨眉讶道:“合作?血狱门与我墨门?”
“听着虽是不可能的事,”震公子尖尖的笑道,“但是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墨门想要在南原立足,我血狱门亦想在此发展,但只要有曹安帮这南原第一大帮在,我们都没有发展的机会,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能合作?”
墨眉道:“我们怎么知道,你们不会表面上与我们合作,关键时候却在背后陷害我们?”
震公子道:“这个嘛,就算我在这里发誓,恐怕你们也是不信的,不过为了表示诚意,我却可以先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墨眉道:“什么消息?”
震公子道:“你们可知道,凝云公主在有翼城的事?”
墨眉怔了一怔,道:“那又怎样?”
震公子道:“那你们是否又知道,有人希望她死在有翼城?”
墨眉沉吟道:“莫不是稚羽公?”
“眉小姐果然聪明,”震公子弯腰致意,“楚阀邀凝云公主前来作客,凝云公主亦不拒绝,就这般前来赴会,但他们两家结成联盟,显然并非一些人所乐见之事,对付凝云公主的杀手已在路上。”
墨眉道:“以凝云公主的本身,这里又是有翼城,杀手怎杀得了她?”
震公子道:“若是楚阀里,有人已被外人收买,却又如何?”
墨眉怔了一怔。
陈深测缓缓踏前,道:“凝云公主若是死在有翼城,徐东势必要发兵复仇,稚羽公则可趁此机会,令南原腹背受敌。只是,这虽是可以影响整个和洲之大势的消息,但与我墨门,却又有何关系?”
震公子轻笑道:“与墨门,或许无太大关系,但与眉小姐显然却是有关的,除非她也巴不得凝云公主死掉,她将来好当上正室。”
墨眉气道:“你……”
陈深测挥了挥手,止住墨眉,依旧看着震公子,淡淡道:“此地墨长乃是陈某,而凝云公主,并非我墨门中人,单凭这个消息,不足以让我与贵门联手,你带来的若是只有这个消息,那就请回吧。”
震公子道:“若是这个消息不够,那再加上那些被曹安帮掳走的女子的下落,却又如何?你墨门不是一向以侠义自居么?总不会见死不救?”
陈深测缓缓道:“那些姑娘,俱被藏在春韶楼地窖之内,此事不用贵方告知。”
震公子一怔,盯着陈深测与墨眉:“刚才春韶楼出了一些乱子,惹出乱子的,莫非是你们墨门的人?”
陈深测道:“是,或不是,无可奉告。”
震公子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看透。
刘桑却在屋内,暗赞一声,这陈深测果然人如其名,“高深莫测”,虽是墨侠,却也深明墨家辩术之精华。他一开始先让小眉出头与震公子谈判,自己只在一旁观察,墨门这个据点本是隐秘,震公子却能找上门来,墨门的许多事,显然已在血狱门的掌握之中,他自然要更加小心。
这震公子显然已是知道夏萦尘、小眉与他的关系,知道她们两人将来会共侍一夫,于是向小眉抛出夏萦尘有危险这一消息,小眉虽然聪明,但是关心则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陈深测却在这个时候接过话来,先将这个消息说得无关轻重。
有刺客潜入有翼城,在楚阀内应的相助下行刺夏萦尘,这个消息对小眉来说,极其重要,但对整个墨门来说,确实也很难说有多重要,但不管怎样,这个消息既然已经知道,先将它说得无关痛痒,才可掌握主动权,进而要求更多。
震公子显然也是有备而来,抛出更大的诱饵,确实,对于墨门来说,他们可以不管夏萦尘一人的死活,却无法置那些被劫掠,眼看着就要卖入青楼的无辜少女于不顾,只是,震公子刚一开口,陈深测便先一步说出那些姑娘被囚于春韶楼的事,震公子自然不知道,这个消息墨门也只是刚刚从刘桑这里得来,只是突然发现墨门也掌握了一些他们本以为墨门难以掌握的情报,又不知道墨门到底掌握了多少,自不免犹豫了起来。
其实墨门掌握到的情况实在不多,毕竟墨门虽大,但以往在南原却毫无根基,墨门分舵在这里也只是初建,只看震公子居然能够找到这里,便知道在情报这一方面,此地的墨门分舵,与血狱门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震公子既然找上门来,显然也是知道,单靠他血狱门,仍不足以瓦解曹安帮,进而取而代之,只能与这里的墨门分舵联手,不管怎么说,墨门都是八大洲上的第一大盟,暗中所蕴藏的能量,不是他人可以轻易比得了的。
而血狱门既然要与墨门合作,墨门自然要借此多捞取一些好处,而不仅仅只是让自己成为被利用的一方,陈深测故意摆出莫测高深的样子,让震公子无法弄清墨门到底掌握多少,也就是为此。
陈深测的战略显然起到了作用,震公子看着他,信心已不再像刚出现时那般足。
陈深测淡淡道:“你带来的‘诚意’若仅止于此,那便请回吧。”转身欲走。
“也罢,”震公子忽道,“我再告诉你们一个更重要的消息。”
陈深测转过身来:“请说。”
震公子道:“稚羽公已是在暗中部署,只等天气一暖,冰雪融化,快止半月,再慢也不会超过一月,立即就会进攻南原……这个消息够么?”
陈深测看着他:“此言可真?”
震公子道:“绝无差错,领兵的会是他手下大将金践,各种攻城器械更已布置妥当,沿途一些郡城的郡守又或城守,也已被他悄悄收买。”他的嘴角流露出淡淡的嘲弄:“而楚阀还依旧在做梦,以为稚羽公虽与楚阀闹翻,却不会这么快动手,也不敢这么快动手,却不知早在他们与西海镇暗中结盟时,稚羽公便无时无刻不想着吞并南原。”
陈深测沉默一阵,看着震公子:“你要我们怎样与你合作?”
震公子袖子一拂,飞出一封书信,陈深测方一接在手中,他已如御风而去一般,先是跃向远处,突然一折,刹那间改了方向,没入黑暗,消失不见。
等他方走,另一边又跳入一高大女子,正是向天歌。
墨眉道:“向大哥,你到了多久?”
“有一阵了,”向天歌摇头道:“我本来想藏在暗处,跟踪这孩子,找到血狱门据点,这孩子倒也机灵得很,已是发现我藏在那里,看他年纪不大,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丘丹阳移了出来:“血狱门的孩童,婴儿时便已被带走培养,喂以毒素,教以杀戮,不可以寻常人看待。”
里屋,刘桑、丘丹阳、陈深测、向天歌、小眉等聚在一起,一同看着震公子留下的那封信。
丘丹阳道:“此计确实可行。”
小眉道:“楚阀与几大世家正值战备之时,一下子损失十几万两银子,势必要逼迫曹安帮,让曹安帮给个交待,曹安帮只有垫付一途,等曹安帮重新集齐这十八万两后,必定会以帮中主力看护,血狱门再次劫银,失败撤退,曹安帮为了将血狱门一股作气消灭掉,必定追击,却由我们从背后,将这十几万两再次劫走,就算是曹安帮,也无法连着两次凑出十几万两现银,而楚阀又是急需银两的时候,两方必定会生出裂痕。”
丘丹阳沉吟道:“血狱门必定还有后着,乃是一环扣着一环,但这却是最关键的一步,所以才要与墨门联手,当然,最关键的是,谁也不会想到墨门居然会跟血狱门合作,此着必定会大出曹安帮预料。”
向天歌哼声道:“血狱门是害,曹安帮更是害,驱虎吞狼,先助其一方灭另一方,总归是除了一害,并无不好。”
“关键是我们自己也要小心,”陈深测低声道,“这震公子居然能找到这里来,怕是我们底下的这些弟兄,有疏漏之处,甚至是有人已被收买要挟。”
墨眉犹豫道:“这个,小妹觉得不太可能……”
向天歌道:“被收买的应当没有,就因为此趟凶险难测,进入南原的兄弟姐妹,若不是从小在墨门长大,便是在墨门已有十年以上的墨者,若是吃不得苦,早已离开了墨门,被胁迫亦不太可能,但疏忽却是难说,人人都有过失,确实有必要调查一番,这也是为了大家安全着想。”
刘桑站了起来,道:“已是丑时了,我先去找我娘子,将有刺客行刺之事通知她,让她小心一些,再赶回楚家,几位有什么计划,可按事前商量好的通知我。”
陈深测略一点头,道:“刚才门中医者已通知过来,那位顾家小妹已无危险,我们自会将她平安送走,好生安置。对付曹安帮的事,还要依重刘兄弟,这里先行谢过。”
“不用谢我,”刘桑掠到门边,想起惨遭**的顾小妹,以及那些依旧被囚的女子,心头火起,“不灭曹安帮,誓不为人。”
闪了出去……
刘桑来到有翼城城中的潇睛馆,作为贵宾的夏萦尘和青影秋郁香,都是住在这里。
既是贵宾所住,周围自有守卫看护,刘桑却没有潜进去,而是装成醉鬼,在街头摇摇晃晃的唱着歌儿,两名守夜的兵士听到动静,前来轰他,他骂咧两句,踉跄离去,转头到另一边,跃上屋檐,不一会儿,便见一倩影悄然掠来。
他心中蛮自得的,自己只是吼了两声,娘子一下子就听出是他啊。
夏萦尘本是睡梦中突然听到他的声音,披衣而起,发髻未梳,秀发就这般长长的披在脑后,身上穿着襦衣襦裤,居然未罩下裳,只裹着一件桃红披风。
刘桑向她招了招手,两人跃上一座楼阁最高处的屋檐,坐在明月之下。
夏萦尘道:“夫君为何半夜来此?”
刘桑将刚才发生的事,大致上说了一下,又道:“稚羽公知道娘子的本事,还敢派出刺客,想来派出的必是高手,他是一定要让娘子你死在这里。”
夏萦尘略一沉吟,道:“那震公子说天暖之时,稚羽公便会大举发兵南原,你觉得,战局将会如何?”
刘桑道:“楚阀根本不可能是稚羽公的对手。”
夏萦尘轻叹一声:“我也是这般想的,我来南原,便是想看看楚阀的实力,就目前看来,楚阀拥有深厚家底,又不断招兵买马,看似实力快速壮大,有称霸和洲之本钱,但事实上,其内部早已腐化得不成样子。”
刘桑道:“这本是世家大阀所无法避免的事,最关键的是,楚阀根本无自知之明,只知自身强大,习惯性的就以为没有人敢进犯南原、在南原与之为敌。只看楚阀空有野心,却又始终不敢向外发展,便可知他们志大才疏,就像是一棵大树,枝叶繁多,看着庞大,枝干却早已被腐蚀得差不多了,碰上野心勃勃又擅使阴谋的稚羽公,除了变成经验值,没啥其它用处。”
夏萦尘疑惑道:“经验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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