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离郁的语气平静无起伏,话语中却是简洁易懂的嘲讽与指责。
“不用齐王殿下指责,我也知道自己对不住阿星。”
高年年低垂着眉眼,“我很懦弱,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不敢跟义父叫板。”
“你何止懦弱?”卓离郁淡淡一笑,“你太重利益,你不配跟在阿星的身旁,这样也好,你有你的好去处,以后再也不用成为阿星的拖油**。”
“你以为我想做阿星的拖油**,总是依赖她吗?”高年年苦笑一声,“我早就不想过那种日子了,与她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越发觉得自己不如她。”
“再过多少年,你也是不如她的。”卓离郁毫不客气地抨击,“这辈子你大概都比不上她。”
“齐王殿下,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高年年叹息了一声,“既然知道阿星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我会去跟她致歉的,现在我只想问殿下,关于丞相夫人被绑匪劫持那事……”
“是本王做的,你既然已经怀疑了,本王也不怕告诉你,那些绑匪都是这王府里的人,谅你也没有胆子把此事往外说。”
“我当然不会往外说,我只是来求证心中的猜测罢了。丞相夫人的品行我们都是心知肚明的,我们都十分鄙夷她,她出了这事,我就觉得觉得不是寻常绑架案,当然我也只是猜测,以阿星的性格,可能会做这种事,但是她才脱险,再加上她身体不适,她肯定没有精力做这个事,于是,我就想到了殿下你。”
卓离郁对阿星的维护,她是看在眼里的。
她还记得那日在丞相府大堂中,丞相夫人害人的事被揭发了之后,卓离郁态度强硬地让丞相夫人作出选择,一是去官府投案自首,二是自尽。
最后由丞相出马协调,这事私下调解了,可她依然察觉到了卓离郁怒火未消,所以,和平只是表象,他日,卓离郁应该会找到一个时机对丞相夫人进行报复。
果不其然,丞相夫人真的出事了。
因此,她怀疑的头号人物就是卓离郁。
辛家人那边会不会怀疑,她不知道,即使怀疑了也没有任何证据,他们绝不敢来齐王府询问,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先凑齐了赎金,等待着锦衣卫的协助,抓住绑匪进行逼问,查出幕后人。
这一过程注定不会顺利,因为他们的对手太强悍了。
“她的人品如何堪忧,本王一点都不在意,可她错就错在不该惹了本王,在本王所认识的人当中,人品堪忧的多了去了,本王总不能见着一个就修理一个,只要不做得罪本王的事,本王理都不去理。”
卓离郁说到这儿,冷然一笑,“可她不应该让阿星给她背黑锅,那件事情过去之后,本王就等着她走出丞相府呢,只要她敢踏出那个大门,就让她倒霉。”
“我想请问殿下,丞相夫人现在还安好吗?”高年年顿了顿,道,“是这样的,殿下您向丞相府索要五十万两赎金,这个数目对辛丞相来说有些沉重,他的家底,或许支撑不起这一笔钱,于是,他来请求我义父,借他二十万两。”
卓离郁听闻此话,轻挑眉头,“你可别告诉本王,你义父答应下来了?”
“实不相瞒,义父他……同意了。”
卓离郁像是听见了笑话一般,“你没开玩笑?”
想当初,丞相夫人贪图辛员外的家财,趁他病入膏肓之时想要毒害他,在他死后占有他的所有家产。
辛员外的所有家产,可比丞相那两口子的积蓄多得多。
丞相夫人蓄意害人的事暴露之后,用自己的名节作为借口,诬陷受害者对她意图轻薄,按道理来说,辛员外作为受害者,应该是最痛恨丞相夫人的。
他应该比阿星更加憎恨那卑鄙的妇人。
“殿下,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义父最初的态度很坚决,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觉得丞相夫人遭此一劫是活该,不管辛丞相如何说好话,他都不动摇。可谁知道辛季婉口齿伶俐,又是卖弄可怜又是下跪求他,义父对这个亲侄女,终究还是心软了。”
“妇人之仁。”卓离郁嗤笑一声,“对待企图害自己性命的人,他竟然愿意伸出援手,本王应该称赞他心地太好,还是笑话他脑子有坑?”
“此事我也劝不住,毕竟我才进辛家,就算心中憎恨丞相夫人,也不好表现得太刻薄,他们在商量的时候,我也只能旁听,不好插话。”
“既然他这么热心肠,那二十万两他就注定亏了,你且看看丞相家能不能还得起这笔钱。丞相心中一定在想,先凑齐赎金,救回夫人,让锦衣卫设法拿下绑匪,连赎金都能捞回来,如此一来不用遭受任何损失,他想得太美。”卓离郁慢条斯理道,“本王可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殿下,您应该不会临时提高赎金的价格吧?”高年年试探般地问了一句,“如果您临时抬价,他们拿不出钱,又要去找义父,义父的亏损可就太大了,辛丞相他们还不起,义父的银子就全都打水漂了……”
“高姑娘。”卓离郁望着她,眼神凉薄,“你是不是觉得,本王会看在阿星的面子上,把你们家亏损的那笔银子还给你呢?”
他的眼神太过锐利,让高年年的头皮麻了一下,“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就是随口一问,想知道您会不会抬价,我怕义父太容易心软,又要多掏银子。”
“他自个脑子不清醒,亏了钱不也是他活该吗?难不成这笔账还要算在本王头上,又不是本王逼着他掏钱。”卓离郁嗤笑一声,“临时抬价这种事,本王不会做。”
“殿下在拿到了赎金之后,是否会放人?”
“当然会了。”卓离郁唇角的笑意越发凉薄,“你还有事吗?若是没有,慢走不送。”
“我想见见阿星,可以吗?”
“阿星在休息,你最好不要前去打扰。”
“那……我改日再看阿星。”高年年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转身离开了。
眼见着她走远了,卓离郁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床榻,“阿星,她已经走远了。”
妙星冷撩开了床幔,挂回床柱子边上。
“你听见了吗?她关心你的话不过才寥寥几句,主要是聊丞相夫人被绑一事,她担心我临时抬高赎金,造成辛家损失过多。”卓离郁面无表情道,“她是真把自己当成辛家人了,只因为辛家的家产有她一份,她来之前大概真的会想着,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把她义父亏损的那一部分归还。”
二十万两,对于皇家而言或许不足挂齿,但对于中低阶贵族而言,仍然是一笔大数目。
名门望族也分三六九等,不同的阶级,所拥有的财产数目也大有差异,辛员外虽富裕,在这皇城之内,也就只能位于中等阶级。
这一笔钱,大概也能占总家产的二三成。
要是自己真的再临时抬价,辛员外大概仍然会再出一笔钱援助辛丞相,只因为看在他那个亲侄女的份上。
他能为了这个亲侄女心软第一次,也就能心软第二次。
“咱们先不谈年年了。”妙星冷道,“我只想知道,你拿到这笔赎金之后会怎么做?”
“放人啊,说话算数。”
“真这么简单吗?”
她觉得他的真正目的并不只在于敲诈。
“人,当然是要放的,至于放回去的人,是死是活还是残废,都跟我的信誉无关。”卓离郁冲她淡淡一笑,“我答应要放人,却没承诺过要还他们一个毫发无损的人,只要我把人给放了,那就是遵守承诺,对不对?”
“……”
就知道他不会那么简单地把人还回去。
“阿星,你觉得解气吗?”卓离郁注视着她,“我是个很记仇的人,只要我记恨一个人,不当场报复,也会过些日子报复,那人倒霉,只是早或晚的事。”
“看出来了。”妙星冷干笑一声,“我忽然有些庆幸,没有跟你成为死对头。”
他与她的相识很不愉快,曾经也斗过好几个来回,她早就把他当成一个强劲的对手了。
但是如今……他们可都没有和彼此作对的想法了,因此,他们没法再分个高低输赢。
他们之间的斗争早已终止。
得罪过她的人,他比她还要憎恨,下手也比她还要狠。
“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成为死对头的。”卓离郁唇角挂着的笑意十分和煦,“但是我们有极大的可能成为欢喜冤家呢。”
“少贫嘴了你。天黑了,我要睡了。”
“阿星,时辰尚早,咱们还可以再多聊聊。”
“不聊不聊,我要睡觉。”
“可我还不想睡呢,我看着你睡可好?”
“你看着我,我睡不着!”
“既然睡不着,咱们再继续说说话?”
“……”
“好了,不逗你了。”卓离郁站起了身,走向门外,“睡你的觉吧,我就在你隔壁,有事喊我。”
话音落下时,他已经走到了房门外,顺手带上了门。
妙星冷躺在床榻上,背对着房门,若有所思。
卓离郁……
别对我太好。
因为……
我还没想好。
……
“殿下,您打算如何处置丞相夫人呢?”
“从把她绑来到现在,你们应该还没给她吃的东西吧?”
“没有,她连一口水都还没喝上。”
“今天什么都别给她吃了,让她饿着,明天再给她吃,厨房里应该还有剩饭剩菜,都别扔,明天直接带去给她,把这包药粉掺进去。”
卓离郁说着,指间夹着一包药粉,递给了席汹。
“殿下,这是……”
“三日必死。”卓离郁轻挑眉头,“本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活着,之所以要让你们把她给绑了,是为了多拿丞相一笔赎金,本王知道他家底不厚,他或许会成为我昭国开国以来,最穷酸的一位丞相了。”
“……殿下说得是。”
……
一夜的时光飞速流逝。
这一日艳阳高照,一大早,和煦的日光透过纱窗打在床幔之上。
妙星冷躺在榻上,还未睡醒。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边推开,来人缓慢地进了屋内,脚步踩得十分轻,显然是不想惊动床榻上睡着的人。
妙星冷的眼睫毛动了动,依旧没有睁开。
卓离郁已经走到了床沿边坐下,望着她静谧的睡颜,缓缓俯下了身。
就在二人的脸庞相隔一指的距离时,妙星冷倏的睁开了眼。
卓离郁的动作静止,不再往前凑近。
“你干什么呢?”妙星冷望着眼前那张异常俊美的脸庞,不咸不淡道,“是不是觉得跟我混熟了,进房间都不用敲门?未经许可就坐到我的床边来……”
“阿星,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卓离郁眨巴了一下凤眸,“我进自己的房间,坐自己的床,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妙星冷抽了一下子唇角,“我是你的客人,不是你的情人,你能不能别这么不正经?你我之间,还是应该规规矩矩的。”
“你不是我的情人,但也不仅仅是我的客人,也是我心上的人啊。”卓离郁轻挑眉头,“看见你总是会有些情不自禁,阿星,你能够体谅我一下吗?”
“不能。”妙星冷依然正儿八经,“你给我起开。”
“不如咱们做个交易如何?”卓离郁试着打商量,“你再让我亲一下,我再让你打一巴掌?”
“你神经啊。”妙星冷不再跟他客气,伸手把他大力朝着床外一推,“卓离郁,在我没有明确表态之前,你给我老实点!”
“阿星实在太不解风情了。”卓离郁叹息了一声,走到桌边坐下,“你说你没有父母,那你大概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你胸腔里的这颗心,也像石头一样坚硬,不容易捂热。”
“我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只是目前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我也不想吊着你的胃口。”妙星冷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你还记不记得之前答应过我,要帮我打听护国公的事情,可别忘了啊。”
“不会忘,昨日进宫的时候,我已经嘱咐两个宫人去帮我打听了,问问那些在宫中呆久了的老人,或许能问出些什么,必要的时候花钱疏通,总不可能问不出半点信息。”
“那就好,谢了!”妙星冷道,“吃过早饭之后,我就回隔壁自己家去。”
“在我这继续多呆两天不好吗?”
“不好,我自己有地方住。”
“罢了,你想回去就回去,别让我逮住你到处溜达就行。”
用过了早饭之后,妙星冷便离开了齐王府,回到自己的百花园。
“冰清,我回来了。”
“冰清?”
妙星冷喊了两声,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去厨房和叶冰清的屋子看了看,都没有人在,可见是出去了。
兴许是去大街上买东西了?
冰清不在,她便回到了厨房,从现有的食材里挑了一些去熬汤,用小火慢慢炖,这才回到了庭院之内,坐在秋千架子上缓慢地晃荡着。
这两天不能出去溜达,估计会挺无聊了。
才这么想着,大门忽然被人敲响。
妙星冷闻声,走到了门后,隔着门板询问,“谁?”
拍门声一停,门外传来了熟悉的男子声音,“是我。”
低沉中带着一丝冷清,正是谢将军特有的声音。
妙星冷立即开门,望着站在门外的人,笑着问候,“谢将军,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
“我今天得闲,登门拜访,是想问你件事。”
“那就别站着了,咱们进去院子里坐着聊。”
二人到了庭院的凉亭之内坐下,谢子荆把随身携带的配剑放在了桌子上,“当初你送这把剑给我的时候,说是友人赠予你,你再送给我的,我能否问问,你这位友人是什么来头?”
这把剑实际上是白衣神秘人送的,但他根本找不到那个神秘人,就只能通过妙星冷来解答心中的疑惑。
他甚至猜不到那个神秘人与妙星冷是什么关系。
“今天怎么忽然想起要问这个问题?”妙星冷望着桌上的那把雪鹰剑,“莫非这把剑给你带来了什么麻烦?”
“没有。这个问题我是帮陛下问的。”谢子荆实话实说,“昨日我进宫带的正是这把佩剑,陛下无意中看到我这把剑,神色复杂,表现得很不镇定,他追问我这把剑的来历,我说不出个所以然,他要我一定查明白,他说,若我问不出来,他就亲自来问。”
“这……我也不太清楚啊。”妙星冷耸了耸肩,“并非我有意隐瞒,你得相信我,我是真不知道,我只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这是他人送我,我再转手送你的。”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陛下似乎很在意,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这是陛下的私事,作为臣子不该过问。”
“陛下很在意吗?”妙星冷问道,“他当时是什么情绪?比如——仇恨或者愤怒?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把剑居然能牵扯到老狐狸和皇帝之间的恩怨?那她倒是有兴趣了。
“陛下当时的情绪……”谢子荆仔细回忆了一下,道,“应该说是怀念才对,你说的愤怒和高兴都不存在,他似乎在追忆什么。”
“这样啊。”
由此看来,皇帝对师父没有憎恨,只是师父单方面憎恨他吗。
“实话告诉你,这是我师父所赠。”妙星冷冲他笑道,“我师父是个隐居的高人,他已经很多年不问世事了,你要是问他,他可能也是一问三不知,这把名剑可能已经转过很多人的手也说不定呢,不过你放心,我改天帮你问问师父。”
老狐狸肯定不希望皇帝找到她,她自然只能这么回答。
“能不能说说,你师父什么模样呢?”
“我师父啊,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了,长相挺磕碜,满脸褶子,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大爷,武功奇高。”
“……”
谢子荆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没说实话。
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她所谓的‘老大爷’,跟自己私底下见过好几回了。
虽然是隔着斗笠看不清那人脸孔,声音却很年轻,况且,那神秘人修长挺拔,身轻如燕,裸露在衣衫外的一双手也是指节分明,光看手,就觉得应该是年轻人。
再怎么着都不可能跟‘老大爷’这三个字沾边。
没准就是个俊俏青年。
可她偏偏就要胡扯,可见她很想保护那个神秘人,不愿意泄露关于他的讯息。
既然如此……他也不能再刨根究底,以免引起她的不满。
那神秘人是她的师父,徒弟护师父,人之常情。
明日去陛下那里回话,也就只能按照她的原话转达了。
“谢将军,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妙星冷的话再次传入耳膜,“我一定知无不言。”
谢子荆闻言,难得有些想笑。
她那么一本正经地胡扯,脸上却没有半分心虚,眼神里也是一派镇定,要不是因为他跟那神秘人私下见过几回,没准真的就信了她。
她是个扯谎的行家。
她对他……有警惕之心。
想到这,他心中竟然觉得有些闷。
“陛下吩咐的,我已经问了,接下来咱们可以说点别的了。”谢子荆稍作停顿,又道,“劫囚车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把辰王殿下得罪得挺狠,下次再遇上他可要多加小心,他比起我那两个弟弟,棘手得多。”
“我兴风作浪,害得你弟弟整日东奔西走,没个安宁,将军你心里会不会对我有几分埋怨?”
“不会。”谢子荆摇了摇头,“官兵抓盗贼是职责,抓得到是本事,抓不到又能怨得了谁?难道还指望盗贼乖乖停下束手就擒吗?我总不能为了自家兄弟逼着你就范,我心里也清楚,你对他们算客气了。”
“你果真有大将风范,明事理!”妙星冷朗声一笑,“我看得出来,你说这话不是违心的。”
“过奖了,我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明事理。”谢子荆犹豫了片刻,道,“如果飞天大盗不是你,而是其他人,我的心态或许就不会如此平和。”
“这是为何?”
“人们对于心里赞赏的人,总是会多出几分宽容的,哪怕那个人犯了错,可能也会下意识偏袒罢。”
“……”
这话说得……
“对了,你膝盖下一寸的位置,是不是有一块淤青?”谢子荆说到这,脸色有些绷紧,“辰王有令,挨家挨户进行检查,但凡是在那个部位有淤青的人,都要暂时收押,因为他在和大盗动手的过程中,在那个位置踢了一脚。”
妙星冷听着他这话,下意识伸手触摸那个部位,轻轻按压,还能察觉到疼痛。
“对,是淤青了,两三天之内消不掉。”
“得想个办法遮盖过去。”谢子荆提醒着,“这几日城门紧闭,只准外边的人进来,不准里头的人出去,除非持通行令。锦衣卫从城门附近的人家开始进行挨家挨户的检查,无论是普通百姓家里还是名门贵族,一家都不放过,这事上报到陛下那边,也是经过陛下批准的,我刚才来的这一路上听说了,只差三条街,就要轮到你这边了。”
“这么快?我险些就把这事给忘了。”
“不如去我府中暂且躲避。”谢子荆提议道,“锦衣卫头领就是我们谢家人,我们自家府邸里面,检查得不用太仔细,只是走个流程罢了,谁也不会觉得我们将军府里会藏大盗,对于搜查的人,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掩护过去,锦衣卫的人不敢质疑我。”
“不。”妙星冷拒绝了,“此事我还是不连累你了,我可以自己想个办法躲避过去。”
“你何必跟我这么客气呢?谈不上连累,我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那我还不如去隔壁齐王府呢。”妙星冷挑眉一笑,“齐王想要帮我打掩护,也是简单的事,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我差点忘了,你和齐王是邻居。”谢子荆定定地望着她,“听闻你与齐王殿下走得亲近,你们莫非……”
“别把我们的关系想得太暧昧。”妙星冷解释道,“我不管外人怎么想,我与他还并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你们作为邻居,必然来往频繁,说不准哪一天就……”谢子荆说到这儿,目光忽然有些复杂,“阿星,我之前以为,你或许是喜欢我的,看来是我自作多情。”
他打心眼里是欣赏妙星冷的,对于那些娇滴滴的贵女,他从来也不会给予太多关注。
他是一个忙人,少有清闲的时候,他以公务为重,儿女私情倒是次要的,因此,他没有太多闲时间来和妙星冷接触。
可现在看她对待齐王的态度,他竟然也觉得心里不舒服。
曾几何时,他明明是对自己很有好感的,她从前对齐王……并无好印象啊。
“将军,我必须要跟你解释,喜欢与钦佩是两码。”妙星冷敛起了笑容,变得十分正经,“说心里话,我自小就欣赏保家卫国的武将,尤其是长得又俊,武功又高强的,这两点你都符合,你也是个尽职的好将军,我至今对你仍然佩服,但是——我不喜欢你。”
“……”果然是他太自以为是了。
“将军,我应该没有做什么令你误解的事吧?似乎也没有给过你什么暗示啊。”妙星冷耸了耸肩,“崇敬你的人千千万,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况且,敬佩的人可以有许多个,喜欢的人却只能有一个,我敬佩的人太多了,除了你,齐王也算,还有我师父,将来的日子里,说不定还会继续增多,只要是能力出众的人,我都服气。”
“抱歉,是我误解了。”谢子荆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方才的话,你就当我没说。”
“不用道歉,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罢了。”妙星冷洒脱一笑,“在很早之前,我也设想过,是不是会喜欢上将军?可我与将军分别好长一段时间不见,对你也并没有任何思念,甚至……压根就没想起你来。”
“……”
谢子荆只觉得心里更郁闷了一分,连忙道,“我清楚了,你不用再解释了。”
挺长一段时间不见,她压根就没想起他?
他倒是想起她几次。
她说话可真直接呢,毫不拖泥带水。
“既然你不打算去我那躲避,我也就不多言了,你快些去齐王府躲避吧,我不耽误你时间了,告辞。”
谢子荆说着,起身走开。
“慢走,恕不远送。”
眼见着谢子荆走了,妙星冷思考着,她那自制的胭脂水粉能够伪装肤色,要是涂得更厚一些,是不是能把腿上的那块淤青给掩盖住?
才这么想着,余光瞥见屋顶上落下一道人影,她转头看了过去,正是秋叶。
“秋叶,你怎么也喜欢翻墙跳屋顶了?”
“姑娘,别多说了,快些跟我进王府,街上四处都是锦衣卫,他们挨家挨户搜查腿上有淤青的人,不论男女都要检查,只有幼童和老人可以避免,差不多再查两条街就能查过来了,殿下他有办法帮你掩护过去。”
“好,我这就跟你去……等会儿!我炉子上还炖着汤呢,你等我打包好带过去。”
……
妙星冷被秋叶带回齐王府,回到之前她住的那间屋子里。
“你们殿下呢?”
“他在帮你调制膏药,可以掩盖淤青。姑娘你平时伪装肤色,所用的膏药应该遮不住伤口吧?而且,有伤口的地方也不能乱涂抹东西,如果造成感染或者伤口刺激,很不好受。”
“对,我自制的胭脂水粉,除了伪装肤色没有任何用处。”
“殿下在调制一种膏药,平时可以进行面部改造,简单来说也就是——易容,这种膏药一旦涂抹上皮肤,很不好卸下来,上等易容膏必须要有专门的药水才能卸下来,涂抹在肌肤上掩盖淤青,检查的人就看不出来了。”
“这种的我倒是有所耳闻,但是……这膏药和我的肤色不能有违和感,如果有色差,岂不是很容易被看出来?”
“放心吧,殿下的手艺是很信得过的。”
二人正说着话,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二人转头一看,卓离郁已经端着一个碗进来了。
妙星冷瞥了一眼碗里,是泥状膏药,那膏药的颜色……和她一直以来伪装的肤色还真是一样的。
“阿星,去床边坐下,我来给你涂抹上去。”
卓离郁这么一说,秋叶便十分自觉地退了出去,还不忘带上了门。
妙星冷看了一眼卓离郁手上的碗,“我自己来涂吧。”
“你会吗?”卓离郁挑了挑眉,“你以为随便抹上去就可以了吗?你懂按压的手法吗?你还是乖乖坐下罢。”
妙星冷听闻此话,只得依着他的意思,坐到了床边,脱了鞋子,把裤管一直掀到膝盖上。
卓离郁所说的按压手法,她确实不懂。
卓离郁拿了个矮凳子,坐到床边,望着妙星冷膝盖下方的淤青,脸色黑沉。
卓子城踢的那一脚还真不轻,留下来的淤青比一枚铜板大。
他当时教训卓子城,显然是教训轻了。
“早知道他这么狠,我应该多扎他几根竹签,也在他身上多踹几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膏药往妙星冷腿上的淤青处涂抹。
他的动作十分轻缓,偶尔轻柔按压,膏药与伪装过后的肤色融合在一起,并无违和感。
“你这个颜色调得可真是恰到好处啊。”妙星冷夸赞道,“这膏药抹上来,冰冰凉凉的,没有任何刺激感。”
淤青的那一处,稍微按到就会察觉到疼痛。
卓离郁的手法很柔和,因此,在涂抹的过程中,她并不觉得疼。
“这里面我加了些治跌打损伤的药,非但不会给你这块淤青造成任何刺激,反而有利,能够让它早点消除。”
“真是让你费心了。”
“你又跟我说客套话。”
“做人要懂礼貌,我跟你道个歉还不行吗?”
“用不着。”
“……”
好片刻的时间过去,妙星冷盯着腿上的那块淤青,经过膏药涂抹之后,已经看不出半点痕迹。
她的小腿上一片光洁,用肉眼压根就分辨不出涂了什么东西。
“好了。”卓离郁道,“这下应该就万无一失了,就等着他们过来检查。”
“殿下,谢骁夜已经带人到府门外了。”屋外响起秋叶的声音。
“阿星,你就在这里躺着,我出去会一会他们,总得先摆点架子给他们瞧瞧,再让他们搜查。”
卓离郁说着,起身走了出去。
谢骁夜已经带着许多锦衣卫进来了。
锦衣卫当中也有少数女子,专门负责检查女子。
“见过齐王殿下,下官来履行职责,对王府内所有人的膝盖进行检查。”
“你觉得,本王的地盘上会容许大盗闯入吗?”卓离郁冷眼看他,“在城南,有两座府邸是任何人都不敢闯的,一座是本王的王府,还有一座就是你们谢将军府,怎么,你们信不过齐王府的防卫?”
“殿下,下官只是公事公办,请殿下不要让下官为难,下官保证,只是检查人,绝对不会乱动乱翻府里的东西。”
“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要检查?连本王也不例外?本王千金之躯,哪能随便让人看。”卓离郁慢条斯理道,“要是本王不给你们碰,你们是不是要对本王进行围攻?”
------题外话------
╮(╯▽╰)╭
师父:听说我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