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道姑离开之后,温瑗也派了人去静慈庵那边收拾一番,准备要搬到那边去住了。静慈庵的香火一直不旺,故而就连地方也颇为破败了,要住进去自然是要好好修葺一番的。谢祎也派了人去帮忙,温瑗到底曾是太后,即便是要去庵堂中居住,也是不能
怠慢的。
看温瑗的样子,或许此生便都要住在静慈庵中,总是要将地方修整的好一些。
而在离宫之前,温瑗则去寺庙中看了温浩初。
自从温浩初入狱之后,温瑗倒是曾派人到牢中来看过,却一直都没有亲自来。
他们兄妹再见,实在是不知道还有何话可说。
宫中对温浩初的处置还未定下来,故而温浩初在牢中倒是也没受什么罪,故而形容看上去也还不算狼狈。
不过到底是再没有翻身余地,此时的温浩初也是一副死灰模样。
“我给兄长带了些爱吃的菜来,不过这是以前兄长爱吃的,时移世易,只怕如今兄长的口味,我也是不太清楚了。”温瑗将人都打发走了才说道。
温浩初定定的看着温瑗,目光随后落在温瑗提着的食盒上。
温瑗将食盒中的菜一一都摆了出来,将筷子递给温浩初。
温浩初却没有接,温瑗便只放在了他的面前,“兄长莫非以为,我会毒死你?”“这样的事,你未必做不出来。”温浩初冷笑一声,“我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你何必还来走这一遭。我派人刺杀轩辕启是事实,如今他登基了,自然也不会放过我。我早晚
是个死人了。”
派人刺杀轩辕启,本是她最后的一搏,却没想到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也不知道轩辕启是从哪里找来的高手,刺客都还没看清楚人家是如何出手的,便全部都被冻住了。
夏日飞霜,这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本事。看来轩辕启到底是命好,竟然能结识到这样的人。
“兄长是个聪明人,自然从一开始做事便该想到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说起来,你又真的很愚蠢,贪心不足,自食恶果。”温瑗冷笑。
她的这个兄长到底是在想些什么?真的以为轩辕泽登基,他便能从中得到好处吗?
轩辕泽年纪尚小,宸妃的娘家人又实在指望不上,暂时这几年宸妃的确是会很倚重兄长。
可几年孩子后呢?随着轩辕泽渐渐长大,最想要除掉的人应该就是兄长了。
因为兄长处心积虑,为的必然是龙椅,而不仅仅是想要一点权力。早晚是要翻脸的,一旦兄长成了乱臣贼子,轩辕泽则是朝臣拥戴的正统,兄长要想赢可不容易。
朝代更迭的确是很寻常的事,可外姓人想要夺取皇位,除非是已到了乱世。
可明显祁国还远不到满目疮痍,百姓揭竿而起,改朝换代的程度。
何况,即便真到了那样的时候,便是枭雄并起的天下,兄长还想成就自己的霸业,怕是没有那个本事。
人有野心不算坏事,可自己的能力一定要配得上野心才好,否则便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但凡兄长肯安分一些,自然此生富贵不断,睿儿也一定会优待这个舅父的。
只可惜兄长还是走错了路。“即便我落到这样的下场,也轮不到你来奚落我。你别忘了,就算是轩辕启登基,皇后也是谢祎,不是你。你哪怕将这天下都给了他,也什么都得不到。”温浩初“呵呵”笑
起来。
时过境迁,即便阿瑗还对轩辕启存了什么念想,也什么都得不到了。
谢祎才是轩辕启名正言顺的皇后。轩辕启的身边,绝不会有一个位置是留给阿瑗的。
“所以我和兄长从来都不同啊!兄长做什么都是为了有所得,而我,并未想过要从阿启那里得到什么。如今,只要他过的好,我便于愿足矣。”温瑗感慨着。
其实她早就都放下了,只要阿启能过的好,便是她最知足的事。
大抵是当年和阿启在一起的时候,是她最为天真单纯的一段岁月,一切都显得那样简单而美好,故而她总对那些日子惦念不已。
其实她也想明白了,她未必是对阿启这个人恋恋不忘,若说始终放不下的,或许是那段流光岁月。
韶华正盛的岁月,终是让人难以忘怀的。
那个时候真的很美好,一切都还是美好的模样。
“什么都不求,这可不像是你了。”温浩初满眼探究的看着温瑗。他们一起长大,他自然是很了解这个妹妹的。
其实他们都有同样的野心,这个妹妹可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若是没有野心,当初也不会舍弃轩辕启,嫁给了轩辕晟。
处心积虑,不就是为了做皇后吗?
“时过境迁,什么都变了。兄长,是你们毁了我唯一的念想。”温瑗直直的看着温浩初的眼睛,眸中有着凌厉而寒冷的光。“不管你们想要什么,都不该动我的睿儿。”
“可是他挡了我的路,阿瑗,是你也不信任我了。你宁可相信轩辕启,也不相信我。”温浩初瞪着温瑗。
“信任你?你让我怎么信任你?至少阿启不会伤害睿儿,可是你会。就连阿晟的死,都和你脱不了干系吧!”温瑗握紧了拳头。
当初阿晟死后,因为是睿儿登基,或许在悲伤之中,她也松了口气。
因为睿儿还小,今后还有无数的可能。又有宸妃得宠,还有了身孕,她的确从感受到了威胁。
她会害怕有一日阿晟废了睿儿的太子之位,另立旁人。
废太子,废后,这样的事在历朝历代都不算新奇。一旦到了那样的地步,那么她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了。
所以阿晟死了,睿儿登基,他们母子也算是赢了一局。固然阿晟的死她也会伤心,可那个时候却也算是悲喜交加。
故而,她也始终没有去深究阿晟的死。不过阿晟的死的确是很奇怪的,即便是一直体弱多病,却也不该死的那样快。
何况在阿晟重病的时候,因为谢祎在宸妃的宫中中毒,为了给禹王府一个交代,一直伺候在阿晟身边的宸妃还被禁足,不能再靠近阿晟了。
没有个得用的人伺候着阿晟,的确更为方便有人对阿晟下手。
她想来想去,会做这种事的,自然最可能是兄长。阿晟死了,睿儿登基,兄长作为睿儿的亲舅舅,很可能备受倚重。
只是兄长没想到的是,她心里到底是不太信得过他的。因为兄妹之情,她可以一直都给兄长一些好处,却不包括将睿儿的江山也任由他糟蹋。
所以她宁可让阿启掌握朝中大权,也从未想让阿启分权给兄长。
即便是至亲,终归还是分了亲疏远近。“原来你都知道了啊?既然到了这样的地步,我也承认,的确先帝和睿儿的死都是我做的。既然是挡路的石头,自然是要搬开的。阿瑗,若是温家成了祁国之主,不是更好
吗?”
“你错了,我是出自温家不假,可自入皇家,我便是轩辕族的人。”温瑗摇着头。
女子出嫁之后,的确便不能完全算是娘家的人了。尤其是再生下了孩子,在娘家和孩子只能选一方的时候,便往往会选自己的孩子。
流淌着自己血脉的孩子,终归是很重要的啊!
所以兄长和睿儿之间,她从来都知晓要帮谁。
“你还真是忘本。”
“忘本?兄长怎么不想想,自从我和姑母嫁入了皇家后,给温家带来了多少好处?若是没有我们,哪里会有温家的今日。是你富贵日子过多了,早就遗忘了这些。”
温瑗苦笑连连,到了今日地步,是否对错真的统统都模糊了。
有时候只觉得可笑,不明白人怎么就那么贪婪呢?总是贪心不足,拥有的东西不好好珍惜,却总在惦记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惦记来惦记去在,只是让自己走火入魔罢了。人心可笑之处,便在于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