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是在钟粹宫陪静妃娘娘,谁知道皇上突然给四阿哥指了婚,静妃这下要有一阵子忙了,大婚上上下下都得她操心打点,我呆着也没什么能帮得上的忙,就早点回来了。当然,我还记得咱们去年的约定呢。”喜弋第一眼见到静芬就觉得这个姑娘和她的名字一样,安静,有着淡淡芬芳的那种气质,让人一看就舒服,不由自主的想和她亲近。
“四阿哥被指了婚?”静芬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问了一句,“ohmygod,从昨天到今天,我听到这是第几个人问我这句话了?”喜弋在心里暗自不爽。
“是啊,指了太仆寺少卿、赠三等承恩公富泰的女儿萨克达。你见过她么?”喜弋问静芬。
“见是没见过,听人说起过,说是全京城最漂亮最精通诗文的格格。”静芬依然是淡淡的说着,她这神情倒是和奕詝有几分相似。
喜弋笑了,“静芬,你这神情怎么这么像四阿哥啊?哈哈。”
静芬好像醒了一样,突然恢复了小女儿家的作态,戳了一下喜弋,“你胡说什么呀,四阿哥都要娶福晋的人了,跟我往一起扯什么,你这个嘴呀,还是什么都敢说,叫有心的人听了去,你这要害死我啊。”俩人在街上就这么打闹着往前走去,连翘和静芬的侍女趣儿紧紧跟在身后。
“静芬,四阿哥被指婚以后我还没有来得及给他道喜,要成亲了,他现在也应该已经搬到紫禁城外自己的贝勒府了吧,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啊?”喜弋说道。
“去看看吧,我也有一阵子没见到四阿哥了。”静芬绞了绞手帕,下决心似的回答。
四阿哥双喜临门,既封了贝勒,又御赐了婚事,新建好的四贝勒府门庭若市,登门贺喜的朝中官员络绎不绝。连翘找到小安子,将两位小姐带到了后花园,奕詝正在书房临窗摹字。前庭是熙熙攘攘,这后院的安静顿时让人清爽下来。自从搬到贝勒府,贺喜之人就没断过,前两日奕詝还在前院招呼,这两日天气愈热,索性将接人待物之事全部交给管家打理。刚才听小安子来说喜弋来府上,这刚安下心写了几笔,又写不下去了。于是放下毛笔,起身来到窗前,抬眼就望见了喜弋和另一位穿明黄色旗服的女子。
奕詝也没有出门迎接,就那样靠着看喜弋她们在小安子的引领下往书房走来。静芬越走步子越缓,这四阿哥似是比去年见得时候清瘦了更多,记得当年第一次在桂良府上见到奕詝,干净的面孔上细长的眉眼,他虽贵为皇子,额娘还是皇后,但他身上却没有一丝骄纵和跋扈,说话总是略慢的,眼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静芬当时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大她六岁的四阿哥。
这次随父亲来京城办事,静芬是很想见见奕詝的,可哪知道,一来就得到这样一个让人心伤的消息,
书房里有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到了这样的一个环境,平时大大咧咧惯了的喜弋也安静下来,和静芬像模像样的给奕詝福了福身“四贝勒吉祥。”
“前几日要离开宫里的时候,听说皇上给四贝勒赐了婚,第二天我走的仓促也没顾上给四贝勒道喜,今日静芬妹妹进京,我们琢磨这一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请过安的喜弋像按了开启键,重新启动大大咧咧的程序。
“是啊,那日你走的急,听说你要走,第二天我去西暖房准备送送你,丫鬟们说你们一早就走了。”奕?招呼两位坐下,打发屋里丫鬟沏茶,三人围坐在八仙桌前。
没人说话,空气突然静的有点尴尬,奕詝不语,用指头摩挲这茶杯,静芬也不语,用用余光感受感受着奕詝的存在,喜弋可受不了这氛围,喝了一口茶,说:“四贝勒,你和静芬有些日子没见了吧?”
“哦哦,是呀,上次见静芬姑娘还是去年,静芬长大了,这次来京城多住几日,咱们叫上奕?带着静芬一起到处逛逛。”说话间,奕詝只是盯着喜弋。
喜弋被盯得有点别扭:“四贝勒,大婚定在什么时候啊?看看到时候静芬还在不在,我们一起来凑热闹呀。”
奕詝正为这婚事烦心不已,根本不想提这茬事。这富泰家的姑娘,听说是京城里数一数二有相貌有才学的世家小姐,照说自己到了成家的年龄,也该结一门亲事。前些日子和上书房师傅杜受田说起此事,师傅倒是安慰自己,此女子才貌双全,虽说父亲的官职是小了些,但是成为了皇子的岳父,皇上指不定也会给他抬旗提拔,这都是一步一步顺其自然的事。奕詝早已想通了这些,却依然心恼不定,看到喜弋的那一刹那,烦躁的心倒是精了下来。原来他的问题在这里啊。
那一晚在西暖房门口听到喜弋对奕?说她并不喜欢自己,原本心里还仅存的那一点希望也成了奢望。今天看她如此坦然面对自己,奕詝陡然间全部释怀了,以后就好好的像个哥哥一样关心爱护喜弋吧。
听师傅的话,封了贝勒就好好做贝勒应该做的事。大清自打从皇爷爷雍正帝开始就没有再立过太子,全是秘密立储,避免了众皇子为了争夺皇位的纷争,避免了内外大臣互相勾结为拥立所亲近的皇子的纷争,因为所有的一切,在皇帝未死之前是绝对的秘密。皇子要被宣威皇太子,只能靠自己的表现而赢得父皇的心。
要说自己从没想过继承大统,那是扯淡。降生爱新觉罗家的的男子,都是有可能成为皇帝的,之前寄居于静妃宫中,与老六情同手足。老六这小子,天性聪慧,到哪里都是遮不住光芒,加上他张扬的性格,皇阿玛好多次在上书房听他们回课,都止不住的赞叹六弟类他。自己大概是天性驽钝,骑射不精,读书也不如六弟来得出众,多亏师傅杜受田在旁指点,这些年来,自己的收敛仁孝倒也让皇阿玛满意。
在奕詝看来,最强劲的对手莫过于老六。但老六的洒脱张扬,好似真对皇位不那么上心,倒让人放松了几分警惕。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早叫喜弋不耐烦了,晋封了贝勒的奕詝本该高兴,可是她们来贺喜,这四贝勒却神游的厉害啊。
别看静芬是三人中年纪最小,却也看得出场面的微妙,四贝勒除了进门时多看了喜弋格格几眼,就连和自己说话也没有看过自己一眼,她一直留心观察,早就看出四贝勒的心不在焉。这般僵坐着不是办法,静芬站起来说:“四贝勒,这般双喜临门,却不见展笑颜,不知道的还以为四贝勒不欢迎我和喜弋姐姐来。”
听到这话,奕詝这才抬眼第一次仔细打量了这个小姑娘。明黄色的旗服显得人娇嫩亮丽,本身年纪不大,但神情坦然,也倒显得稳重。丹凤大眼儿正忽闪忽闪的看着自己,水汪汪的吸引着人,却也让人没有一丝不端的想法。
去年见她时,她也和自己一样不多言语,也就是和喜弋凑在一起女儿家的贴己话说个没完。去年说好的去广化寺祭拜祈福,只因的广西有洪姓汉人搞造反,静芬就随父亲匆忙回了广西。“这话讲得,静芬妹妹可莫要生气,这次来去过广化寺了么?去年我记得你们两个说要去的。如若还没去,我陪你们两个去看看。”
静芬笑了笑,看了看喜弋说:“我今儿才见到喜弋姐姐,我们约好的是十五去庙里,喜弋姐姐,要不我们后天约上四贝勒一起去吧?”
喜弋一副了然的样子,站起来说颇有女侠范儿的说:“好,那咱们就约好后天一早广化寺庙门前不见不散!”
送静芬回去的路上,一路打闹的喜弋突然板起脸来:“我说静芬小姐,你老实给我交代,你是不是喜欢四贝勒的?”
静芬不由得害羞起来,自己的这点小心思怎么就被喜弋给发现了,不由得双手拉住喜弋的胳膊撒娇似的摇起来:“我的好姐姐,四贝勒都要成亲的人了,你可不要乱说哦。”
这傻姑娘看样子是默认了她的感情:“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静芬浅笑了一下:“格格,静芬虽小,但心里清楚很,什么人是我喜欢的,什么人是可交的,我自幼随父母之意勤读诗书,但却向往广阔自由,就好像你,我就特别欣赏你这爱憎分明的女侠豪气。我觉得四贝勒和我是一种人,就像你早上说的,我和四贝勒有相似之处,他甚至比我还要敏感还要安静,但是他内心却有许多想要的东西,我不知道他得到这些东西后是否会快乐,但是我永远忘不掉,那天在你府上花园里,他被六阿哥逗笑后的开怀,就好像忧愁全都散去,仿佛是冬日里的一抹暖阳,只有柔柔的暖意。”
“可是静芬,四贝勒要娶的嫡福晋是萨克达氏啊,静芬妹妹,你当真愿意去贝勒府做侧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