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当,席弋看了一眼模糊不清的黄铜镜里这个女孩子的脸,她眉如画,朱唇清点,鹅蛋般的小脸,如凝霜似得肌肤,美眸顾盼多姿,精致的旗头上插着两只小金簪,一晃一晃的闪闪耀眼。真是一个我见犹怜的美娇娥。席弋心里暗暗叹了一声:“席弋,你赚到啦!这段时间你就先叫喜弋吧,也不难听,和席弋还有点像,这出大戏我要是演好了,等我回去了要申请演戏剧社新戏里的女一号!”
记得还是去年暑假里来的紫禁城,那人多的真是peoplemountainpeoplesea啊!今天来到永和宫,真是另一番景象。黄色琉璃瓦宫顶在阳光下闪闪耀眼,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永和宫’。穿过宫门,一个开阔的院落映入眼帘,这里不仅宽阔,而且还很华丽,真可谓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殿的四角高高翘起,优美得像四只展翅欲飞的燕子。四周安安静静的,偶尔见几个忙乎乎的宫女太监侧身打千走过。
静贵妃是一个有着丹凤眼的美人儿,一身枣红色滚蓝边的长旗袍,头上没带旗头只是在脑后刷了个把子,额前鬓边抿得油光水亮,没有一丝乱发。她有博尔济吉特氏特有的高挑身材,即使今儿个她没有穿花盆底子,身量似乎比桂良的小福晋还要高一些。两人在喜弋前方携手并行着,一阵掩口说笑,一阵又须臾叹息。穿过回廊,刚走进花园,喜弋正痴痴的艳叹眼前的美景,一个高她一头的满人男孩儿突然兴奋的跑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说:“今儿个一早,皇额娘就给我说你会来宫里看我,这不,我早早回了师傅布置的功课,一直在皇额娘这里等你哩。”
喜弋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是一个穿着天蓝色长袍的俊美少年,他的唇角始终带着一抹犹如春风般的微笑,一双乌黑的眼睛明亮澄澈。喜弋只看了这一眼,就仿佛被他清澈见底的眼睛里那弯湖水一下子给吸进去,顾不得深浅。幸得静贵妃一声娇斥才把她打捞起来:“奕?,你总是这样莽莽撞撞,喜弋这几日头昏的疾才愈,你这样要吓到她。”
少年并未因此而放手,依然拉着喜弋笑。花痴如我,喜弋感觉自己快要醉了,这样是不是就会穿越回X市了?ohno!我的少年我还没有看够。奕??对,我听到静贵妃喊他奕?,他就是日后鼎鼎大名的铁帽子王、鬼子六、恭亲王奕??
小福晋回身唤了一声喜弋,便笑向静贵妃道:“这孩子怕是酒劲儿还没过去,还这般恍恍痴痴的。”说罢两人都笑了,我看到奕?也笑了,一双星星眼笑起来立刻变成了月牙儿,极富感染力的,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他也笑起来。整个花园里顿时热闹起来,多年后,喜弋还记着这样一个风和日丽午后,和煦的阳光洒在永和宫的花园中,她和奕?,小福晋和静贵妃,茯苓和连翘,笑的那样无忧无虑,没有一丝隔阂。
谈笑间一回身,只见回廊柱子那里站了一个和奕?差不多高低的少年。少年穿青色的袍子,长身玉立,宽宽的额头、坚毅的脸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的嘴角和平直入鬓的长眉,还有那双漆黑若夜的眼睛,一下子正正击中喜弋的心,脸上的笑也渐渐止住了。奕?最先发现她的变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哦,那是我四哥奕詝啊,喜弋,你忘了么?”奕詝?就是道光皇帝之后的咸丰皇帝啊,是个无能又倒霉的皇帝,原来曾经的他也是这样一个翩翩少年,可惜了啊。喜弋抿嘴腼腆的笑了一下,掩盖了失神的情绪:“四阿哥,我记得的,只是几日不见,四阿哥又清瘦见长了些,我一时竟没有认出来。”言语间,四阿哥走了过来,跟静贵妃请过安,浅笑着向额娘和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小福晋对着静贵妃打趣道:“四阿哥几日没见又长高了不少,你这永和宫快要盛不下这么大两个阿哥了吧?怎么,万岁爷还没有给你换个地方的意思?”静贵妃极谨慎地笑了笑,摒退周围的下人,拉着福晋的手向暖阁走去。
奕?看此景,冲着暖阁喊道:“额娘,我与四哥带着喜弋到园子里赏花去了”说毕便拉着喜弋跑过回廊,回头冲着四阿哥摆了下头,示意一起走。跑过奕詝时,喜弋闻到一丝淡淡的龙涎香味,回头看了一眼奕詝,他还是那样淡淡的,又好像有一点喜悦,步子似是快了一点,紧紧跟在席弋和奕?的身后。
这个季节的御花园,正是百花盛开。奕?摆弄着一株海棠:“喜弋,我记得你喜欢梅花,等到冬天下了雪,咱们踏雪寻梅,再到四哥房里温上一壶酒,惬意!快哉!”说罢爽朗的笑起来。
今天认识的这两个新朋友真是意外之喜啊。以前报纸上总写,你们喜欢的清穿小说里那些王爷皇帝,应该是这样:一张那个年代一般人拍不起的黑白照里,梳着长辫儿,穿着清朝马褂儿的男人,寡平的五官,呆滞的眼神,矮的胖的奇怪的身材。等我回去了,我得投篇文章,起码给奕?奕詝他们正个名。喜弋越想脑洞越大,竟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在想什么呢?”一直没开腔的奕詝问喜弋,他声音的调子是低沉的,有一点忧郁,还有一点不容回避的霸道。听着有点像席弋最喜欢的张杰大大的声音,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席弋是那种会因为一个很小的细节而喜欢上一个人,后来也证明了,她也会因为一个很小细节而厌恶一个人
“哦,我在想下雪天,有酒再配上炸鸡,简直完美!”好久没吃过炸鸡了,喜弋开始想念爸爸妈妈,想念家里的小狗欢欢。
“喜弋,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吃鸡了?去年秋围我把捕获的山鸡野味遣宝柱送到桂良府上,我记得你给我说你最讨厌吃的就是鸡肉来着?”
喜弋瞪了一眼奕?,这个小屁孩怎么突然这么讨人厌。转身赌气走出凉亭,经过奕詝身边时,他的脸上竟然有一种遮不住的调笑,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意味。
这兄弟俩怎么这么喜欢欺负喜弋啊,这个喜弋,你以前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我在这里的日子看样子不太好过啊,得抓紧回去啊。喜弋一边想着一边向假山走去。
只是一会工夫,连翘一路寻着来到花园,见到奕詝和奕?福了一福:“两位爷、格格,静贵妃和福晋那边传了菜,请您三位过去用膳了。”
暖阁堂屋里正中央支着一张八仙桌,靠墙的横机上摆着几只手腕粗的高柱,把整个屋子照的明晃晃的。正是榆树发芽的季节,今儿个这席面上整个一榆钱开会,榆钱饽饽、榆钱糕、榆钱饼……小食的花色倒是做的诱人,配菜有羊肉丝酸菜锅子,鸡丁炒豆腐,鸡蛋炒肉。喜弋心里暗叹,这道光皇帝果然崇尚节俭,后宫最受宠的静贵妃的午膳也不过如此,和我们老板那次过生日搞得满汉全席比起来,我都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贵族皇戚了。
静贵妃拉过喜弋挨着自己坐下,夹了一个榆钱糕放在喜弋面前的白玉盘子里:“喜弋小时候最喜欢吃榆钱糕了,前几年每年春天来宫里请安都说我宫里的榆钱糕做的比御膳房里得还香呢。”说完又给奕詝夹了一块,“四阿哥最近长身体,在尚书房读书辛苦,芍药,去吩咐后厨,以后每晚给四阿哥多送一份补汤到房里。”奕詝只是淡淡的谢过静贵妃,继续低头吃菜。
要不是读过几本历史书,看过纪连海讲清史,喜弋都真的要以为静贵妃代为抚养的是六阿哥奕?,四阿哥奕詝才是她的亲儿子呢。敢情这关心照顾都给了四阿哥啊。莫非静贵妃也是穿越来的?她和自己一样知道奕詝就是以后的咸丰皇帝?所以要先做点感情投资?
带着疑问,喜弋有点同情的看了一眼奕?,这孩子神经大条啊,亲妈给加补汤没自己的份儿,他这会儿还乐呵呵的给四阿哥夹菜,可怜啊,喜弋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一眼。下午刚惹恼了喜弋的奕?见她一直在看自己,竟然恶作剧的挖了满满一勺鸡丁给喜弋,还调皮的冲她挑眉毛,真是恼人!
回去的马车上,喜弋一直很疑惑:“额娘,我记得静贵妃是六阿哥的亲额娘啊,今儿这席间我瞧着她待四阿哥倒是更亲近一些呢?”
“额娘还做姑娘的时候就认识静贵妃了,那一年选秀,她和孝全成皇后钮祜禄氏一起被选中,一前一后得了阿哥,万岁爷最后封了钮祜禄氏为皇后,静贵妃只得屈于贵妃之位。皇后在最得圣宠得时候突然去世,万岁爷伤心欲绝,对皇后留下的四阿哥更是倍加疼爱。孝全成皇后走后这么多年,四阿哥一直养在永和宫里,和六阿哥同吃同住,比亲兄弟还要亲,静贵妃对待他只比六阿哥还要关心爱护,宫里上上下下都称赞静贵妃是观世音菩萨再世,仁厚贤淑。”
“那静贵妃对四阿哥这么好,是不是想表现给皇上看,希望在接管皇后儿子的同时,把皇后的位置也给接管了呢?”喜弋托腮自言自语道,脑门突然被重重戳了一下:“我看你这丫头可是被那烧酒给喝疯傻了,什么话都往外说,改日还得进宫里请御医来好好给你诊诊。”被额娘这样一责怪,喜弋想起了妈妈,一直说寒假做完兼职就回家过年的,哎,那个世界离我越来越远了。喜弋依偎在额娘怀里,紧紧挽着她的胳膊,小福晋现是在这个世界里和她最亲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