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片刻之后,有十几人从四周聚来,见了玉朗齐齐跪下,这些人虽然穿了当地村民的衣服,但看身手也不是村民,或许是他们在封村之前就潜伏下来的。
林清欢听玉朗问他们村民怎样,他们回答说已经全部隔离,感染瘟疫的人已经死了大半,剩下的在等死了,没感染的已经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
“那些没死的人在哪里?我去看看!”林清欢道。
“这......”玉朗的属下有些犹豫,看向玉朗:“主子?”
“去吧!”玉朗看了林清欢一眼,“小心点!”
玉朗的这名属下叫饶月,看上去精明干练,林清欢跟着他来到了小口村的祠堂,祠堂里面供着密密麻麻的牌位,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人,男女老少,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还在残喘着,没死的也病得起不来了,听到脚步声,他们挣扎着朝林清欢望过来。
林清欢让饶月在门口等着,她带上自制的口罩、手套,一步步走过来。
“救我......”地上一个脸色黄中带黑的老人抓住了林清欢的脚。
林清欢蹲下身来,摸了老人的脉搏,又让老人伸舌头看了看舌苔,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感觉不像瘟疫,又去逐一查探了其他人,更坚定了她的想法,果然如她所料。
“饶月,你进来吧,这不是瘟疫。”
林清欢朝饶月吩咐道:“去帮我找水,能喝的水!”
这根本就不是瘟疫,这明明就是人为的,有人下毒。
想都不用想,下毒的人便是要烧村的人。
没多久,饶月搬来了一个大坛子,还有一叠陶碗,林清欢摘下口罩和手套,把百毒消放入水中,分别喂给村民。
走到一个妇女面前,那妇女侧卧在地上,抱着一个未满周岁的孩童,孩童咬着妇女已经没有乳汁的乳-头,已经睡熟了。林清欢知道,血乳屏障,是人体三大屏障之一,妇女虽然中毒,但通过乳汁的过滤,毒素到了孩子这里已所剩无几,妇女气息奄奄,费力的睁开眼睛,林清欢抱过孩子,把药喂给妇女,药汁从妇女嘴唇流下来,她竟到了不能吞咽的地步,生命已然到了尽头,林清欢把药喂给孩子,孩子吧咂了一下小嘴,咽下去了。
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林清欢心里一酸,“对不起,我来迟了!”
妇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林清欢猜到她心中所想,把孩子抱给她看:“孩子没事,我会救他的!”
妇女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朝孩子伸出手去,她想再摸一摸孩子的小脸,林清欢见状连忙把孩子抱得近一点,妇女的手在触到孩子的一瞬间却陡然垂了下来。
孩子若有所觉的哭了,哭声不大,却别样凄凉。
林清欢忍着悲痛,清点了一下人数,这里活着的一共八十三人。只是他们中毒时间久,加上久不进食,身体很虚弱。
喂完了药,林清欢让人给他们喂了粥,把死去的人掩埋了,这时玉朗才走过来。
“这不是瘟疫,只是中毒,可否把他们也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林清欢想到明日便要放火烧村了。
“我知道不是瘟疫,呵,杀人,灭口,这些人明国人真的......”甘遂冷笑了一下,又说“那只是个山洞,容不下这么多人的,芙儿,你如今的任务是快些让这些人好起来,等着明日沈意泊的救兵!”
玉朗吩咐属下拿了吃食出来,在街头的大榆树下,摆满了石桌。
看到淡定的玉朗,林清欢感觉也没那么焦虑了,吃完饭,她抱着孩子去看那些中毒的村民。
林清欢打算明日危机除去了她再帮清莲找弟弟们。
第二天一早,村民们的精神好了很多,一对老夫妇拉着林清欢说起了原由:
原来是有个放羊的孩子,在他们村后面的山坡上,减了一小块金子,后来大家纷纷跑过去挖,真的能挖到,他们的族长也鼓励大家一起挖,结果族长死了,族长一死,他们便病了,没有力气挖了。
“哎,族长不让跟外人说的,现在族长也死了,大家死里逃生,姑娘啊,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也不那你当外人。”
老太太对着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老头子,你说是金子重要还是命重要啊!我们村以前没发现金子的时候大家都活得好好的,你看现在......”老人家抬起胳膊,用不辨颜色的袖子,抹了一把眼泪。
“大家都说这金子里有诅咒,沾不得!”
老太太望着林清欢,她对这个年轻人敬若神明,他们的命都是这个年轻人给的,之前的老郎中都拿他们的病没办法,眼看着村里的乡亲们一个一个倒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林清欢一时间内心情绪翻涌,在这样的封建社会,人命如草芥,地方官员认为天高皇帝远,想独吞了金矿,担心走漏消息便捏造了瘟疫,下毒、烧村,胆子也太大了,林清欢相信,这种事情地方官员既然敢做,背后肯定有靠山。心里对大明国的太子又厌恶了几分,想着等太子即位了这国家也完蛋了,到时和老掌柜一起跟甘遂去陈国生活算了。
“老人家,生命是最重要的,在生命面前,金子跟石头区别也不大,这村子,可能待不下去了,过了今日,你们便搬出去吧!”
“可是,我们搬哪里去啊!眼看再过两三个月苹果便要熟了”老人望着山头的方向,似有不舍。
林清欢心念一动,问道:“我们村里可是有一个被继父卖出去的女子,叫清莲的?”
老太太混浊的眼睛有了刹那清晰:“有!”
老头却用手拉了一下老太太,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老太太白了老头一眼:“我实话实说还怕得罪了谁不成?”一边说着一边往角落里看了一眼。
顺着她的眼光,林清欢看到一个年约半百的男人,这男人瘦骨嶙峋的,紧紧抿着嘴唇,之前一直低着头,此时也抬起来往这边看。
“这孩子可怜啊,亲爹被人害死,前段时间她弟弟找到了亲爹的尸体,简直就是粉身碎骨啊,若不是脖子上那块玉牌子,哪里还辨得出来?”
说完又往角落里看了一眼。
“老婆子,说这些还有啥用,你就少说几句吧,乡里乡亲的。”
老头显然不愿得罪人。
“那她弟弟呢?”
“唉,她有两个弟弟,大弟弟要杀了那个禽兽不如的继父,说他生父是继父害死的,小弟挡了下来,毕竟她继父是小弟的亲爹,后来经了官,他继父死不承认,又没有证据,便放了出来。”
“放了出来?”这样的事情,屈打成招见多了,被轻易放出来的还真不多见。
见林清欢不信,老太太用下巴指了指角落那人:“那不是吗?现在还好端端坐着呢!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
老太太还没说完,便被老头颤巍巍的捂住了嘴巴。
“你个老婆子,还说!”老头急切又担忧。
林清欢望了望角落里的人,只看到他半黑半白的头发,褴褛的衣衫,表情木然,这人,便是清莲的继父?
她转过头,问老太太:“那她弟弟们呢?”
“告状被打了一顿,后来我也没见,现在大家都病着,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或许她弟弟已经被甘遂的人安顿在山洞里呢,林清欢默不作声,若是清莲在这里,她会怎么做呢?会不会一刀杀死那个男人呢?
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林清欢跑出祠堂,看到官兵从村口运来了一车车的干草,堆在祠堂四周。
玉朗背着手看了一下忙碌的官兵,对林清欢道:“他们可能要提前放火了,你先跟饶月去山洞里等我。”
清欢走了几步,又回头望了望那些翘首以待的村民,突然就心软了,对玉朗道:“我要跟他们一起。”
玉郎向前走了一步,清欢道:“你要是敢敲晕了我,我以后就真的跟你一刀两断!”
玉郎无奈的拿出一把镶了红蓝宝石的金错刀:“这个会用吗?送你防身吧!”看了看那些忙碌的士兵,道:“沈意泊这个废物,援军迟迟不到,看来我们要跟他们打上一架了,能拖多久拖多久,”他认真的看着清欢:“若是不济,我们就必须舍弃这些人了,到时你可要听我的。”
沈意泊站起身,望向村口:“清风,他们要提前放火了。”
“殿下,沐王府的救兵还没来,村民们若被烧死可就失去人证了,我们想扳倒皇后和国舅......”清风看着皱眉的沈意泊,犹豫了一下不敢再说下去。
他们来此就是保护人证的,太子这么多年暗地里经营的势力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只能等沐王府的救兵,可是,来得及么?
清风一咬牙:“殿下,属下愿得殿下令牌一试!”
沈意泊轻抚了一下那块碧玉,沉声道:“清风,这令牌,他们这样的人又如何能辨真假呢?我们现在过去他们会一口咬定是假冒,然后灭口,到时尸首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