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之际,徐海几人已经凯旋而归。
蔑儿乞部那些人战马受了惊,根本没有冲杀的能力,而且用的多是弯刀,寻常时候仗着速度优势也颇有战斗力,然而徐海几人速度还要胜过一筹,这钩镰枪自然占足了优势,这些蛮族精锐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一番功夫下来,追杀过来的十几个蛮族士兵尽数挑死枪下,而徐海手下却无一人受伤。
那赤兀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对杨玄一行人逾渐恭敬,根本不敢拿什么部落少主的架势。
这片刻功夫,杨玄也将这护法的记忆稍作了一番了解,其中着重于李逸这人身上,心中疑云消散,也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原委,而且还得到了一个极为有用的消息,也正是这李逸目前脱不开身的原因,山谷之事虽然杨玄刻意将水搅浑了,但是也不至于一个月这么长的时间里这李逸也毫无反应,不闻不问。
“原来这厮是在炼这四气调神大丹。”杨玄心头啧啧叹道,虽然从这护法对其也知之甚少,但是瞧见这李逸如此慎重,必然非比寻常,容他成功必然会给自己增添败数,杨玄本不打算过早与这李逸碰面,毕竟这厮实力强过自己不少,但如今他也不敢再拖,容他将丹炼成,实力恐会大增,自己更难应付。
而且如今趁他手忙脚乱之际也正是下手之机,正巧这赤兀相邀,杨玄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听闻此言。赤兀自然激动不已,这般吃了败仗,族中最强的一只战斗力折损于此,他自然是无法面对父亲的,虽然他知道这其中恐怕是李逸暗使奸计,但是到了如此地步,他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了。也不可能将这事情挑明了去说,且不论父亲信不信,这般撕破脸皮。他还有活命的可能吗?
但是杨玄答应去他泰赤乌则就不同了,拉了如此强援,说不定真有希望反败为胜。
这般决定下来。便由赤兀领着往泰赤乌部的营地去了,一路上又遇见了许多被打散的部下,原本人数稀少的队伍到了第二天也变得浩浩荡荡了,赤兀也会挑选机会,趁着战败之机,将李逸的真面目在众人面前揭开,此次遭遇本就显得诡异,而赤兀也将那李逸的奸计猜了个**不离十,因此听起来可信度极高。
如此一来,败军之中群情激愤。原本摇摆不定的士卒纷纷倒向赤兀一方,竟然打出了清除奸佞的旗号。
而且有意无意的吹捧杨玄几人,使得几人之名全军皆知,威望极高。
杨玄自然知道他做的什么打算,只是想借自己的刀杀那李逸而已。不过也随他去了,反正此次来就是杀人的,到了双方这种层次,偷偷摸摸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不如顺势而上,拉取更多的盟友。
行军两日。大批人马终于进入了泰赤乌部的营地。
凭着赤兀这般不留余力的造势,而杨玄也有意无意的配合,这李逸便是想不知道也不成了,他安排在赤兀身旁的耳目一等大军入营,便火急火燎的跑去与他报信,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知了他。
正在房中炼丹的李逸听的耳目的汇报,登时勃然大怒。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费了些功夫才布置出来的死局竟然没能杀掉这赤兀,而且连自己的护法都死了,逃回来的三千将士更是对他恨之入骨,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复仇运动,入营第一件事情不是汇报战况,而是群情激奋的朝着自己住处涌来,这他娘的简直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他如何不怒!不气!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半路杀出来那个巫师!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敢坏我大事!”李逸眼神之中灼灼欲燃,他当然不会单纯的相信杨玄一行人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谁人吃饱了撑着才会这么做,这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看着窗外如潮水般用来的士卒,那股浓烈的血腥气怨气冲的他一阵难受。
然而他脸上却无丝毫恐惧,只有森然的愤怒,大袖一挥便欲下楼找出那坏事之人,可刚一动身,边听的身后丹炉之中发出袅袅之声,如若丝竹一般,极为月儿,同时炉中的火光也飘渺起来,他心头一震,愤怒转而被惊喜所取代:“这四气调神大丹今夜便有成丹之象!好好好,三年苦功终于大成!”
那耳目在旁看着,顿觉得头皮发麻,怎么事情都堆到一块来了。
“大先知,如今士卒受那赤兀挑拨,群情激奋,如何处理?”之前与他通风报信的耳目看着远处用来的人潮,顿时觉得浑身发寒,如果真被这些人冲上楼来,恐怕自己立马就会被乱刀分尸。
李逸睨了他一眼,毫不在乎的说道:“你且去跟大首领说,如今族中士卒受人挑拨,不明道理,让他派兵将骚乱镇住,老夫正在炼丹没工夫与他们纠缠,可若是让一个人靠近这小楼,坏了我大事,我今夜出关之后必然问他责任,而迁徙之事今后想也别想了,至于那巫师,让他按礼数招待着就是。”
“是是!”那耳目得了命令,匆忙从角门钻了出去。
“且等我忙完了这阵子再去取你狗命!”李逸震袖一挥,脸上寒意显露无遗,而后在丹炉隐现的火光中消失不见,盘膝于蒲团上坐下,神魂飞出绕炉盘旋,一道道灵气汇聚的手印不断打入其中。
…………
王帐之中,一个略显痴肥的老者正端着一杯马奶酒与杨玄不停道谢,看面不轮廓自然是蛮人无疑,然而看行事风格却像极一个圆滑的汉人,连说着话的腔调都带着一丝中土的味道,看样子被那李逸蛊惑不轻。
这人自然便是赤兀的父亲,泰赤乌部的首领吉仁泰。
赤兀回营之后便率军围了李逸的住处,却被这吉仁泰镇压了下去,虽然听了赤兀一番诉苦,说的凄凄惶惶,却还是不信,只当他这一面之词,最后还狠狠训斥了一番他作战不利之事,当爹当到这种地步也真让杨玄刮目相看了一番,最后还是自己出面和了和稀泥,说赤兀有可能是中了蔑儿乞部的离间计。
这吉仁泰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而后摆酒恭迎上师。
虽然部落战败,首当其冲的应该是整顿军队,寻因问责,然而杨玄的到来却将这事给拖了下去,一个大巫师的地位都如此超然,何况还是上巫,于是接待贵客成了第一要务,而且大先知也确实是如此吩咐的。
杨玄随口于众人扯了个身份,又稍稍显露了一些手段,这吉仁泰自然不会怀疑。
如此一来他便被奉为了座上之宾,与那吉仁泰并排而坐。
“上师,小儿性命为您所救,老朽不甚感激,有何需求,只要泰赤乌部能够拿得出手的,无论金银财帛、奇珍异物,必当双手奉上,以谢恩情……”蛮人之间可没有那么多虚伪不实的客套,因此说起话来也极为中听,不过杨玄却只是讪讪一笑,不去答话,只是随便应付着局面,心神却在别处。
见杨玄这番不咸不淡的姿态,之前又和了稀泥,态度更偏向于李逸,这赤兀也着急起来。
“父亲大人,事情绝不是你想象那般!”赤兀将一截羊腿愤愤丢在盘中,大声道:“这大先知是奸佞小人啊,您不要在被他欺骗了,这次一定是他唆使的你,否则怎么会如此仓促的进攻那蔑儿乞部,而对方又怎么知道我的作战计划,而且我逃出圈套后,追杀我的人也亲口说出了此事。”
吉仁泰被他这么一说有些心虚,当然更不愿相信,将脸一沉:“追杀之人怎么会亲口承认,很明显是那蔑儿乞部的离间计,这么拙劣的手段都看不明白吗?不要再多说了,大先知为我泰赤乌部崛起做了不可估量的贡献,劳苦功高,你若在出言不逊污蔑他老人家,我立马就治你战败之罪!”
“好!好!”赤兀被他这么一说,念及他数千同胞的鲜血也是愤怒不已,心中唯一一点敬重之意也烟消云散,将那桌子一掀,大怒道:“我赤兀没你这等窝囊的父亲!”
说罢这话便怒不可遏的扯帘而去,消失于空荡荡的夜色之中。
这吉仁泰被气的脸色铁青,只觉得胸中难受快要吐血,正欲大吼侍卫将这不肖子拿下,却看旁边坐着的上巫大人浑然未觉一般,对眼前这一场闹剧视若无睹,镇定自若的端起青稞酒浅浅的喝了一口,也不敢打扰他的清性,尴尬告罪一声:“小儿性情顽劣,让上师大人见效了,扫兴之处还往海涵。”
杨玄摇了摇头,说道:“无妨无妨,谁人没那年少轻狂之时呢?”
“是是。”这吉仁泰也不知道杨玄这话是偏向于谁,不好答话,只是连连点头。
赤兀大步闯出营去,怒火中烧,对那李逸简直恨之入骨,更恨他父亲愚昧,恨过之后却又后怕不已,如今与父亲也撕破脸皮了,自己最后一道护身符也没了,李逸要杀自己简直易如反掌,他本将希望寄托与杨玄身上,却没想到这上师也如此懦弱,见势不妙竟然将他撇开,从中和起了稀泥,自己一番苦功尽皆白费。
正当他困扰的近乎绝望之际,远处营房的黑暗中走出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