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呛啊,不过有个性,老子喜欢!”寨主哪怕被明遥掐住脖子,还是不改好色,鼻子出气:“这就是你男人?也不咋样嘛,哪里有老子孔武有力?”
嘴巴臭的结果,就是被明遥加大手劲,脖子明显出现紫色掐痕,脑袋险些充血窒息。
“寨主,别看我男人不够魁梧,但他在床上很持久。”她气定神闲,拍了拍明遥的后背,语出惊人。
明遥的身躯显然僵硬不少,面具下的那张脸,有着难以形容的表情。这女人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可是……。他为何很想在这么险象环生的关头狂肆大笑?!他本来就不受礼教束缚,持久两个字,对于男人而言,不就是最大的称赞?
“就算杀了老子,你以为你们能活着走出黑龙寨?”寨主吃力地挤出气音。
“不过是一些臭虫,还敢称龙?”黑眸闪动着冷冽的嗜血之光,明遥冷笑。
她摇头:“寨主,我们没想杀了你。既来之,则安之。不过,既然要钱,就该好好招待我们。”
“招待?”寨主咽了咽口水,想想大把金银,只能生生忍下腹内欲望。
“我跟他要一间干净的屋子,摆四个暖盆,再来些热饭热菜,休息好了,我们再谈正事。”
“好,小娘子果然干脆!老三,去准备!”寨主挤出一丝笑:“其他人都把手里的兵器放下!”
明遥这才松了手,他看得出寨主那双浑浊的眼里闪过的算计,对方显然是钱财美人都想要。
他们只是暂时安全。
走过荒芜的院子,杂草丛生,才到最后的一排屋子。被称为老三的男人推开门,面无表情地说。
“就这里。”
她点了桌子上的蜡烛,这儿实在穷酸破败,只有一床一桌一椅,推开窗,山里湿气很重的寒风袭来,冻得她肩膀一耸,“砰”一声关了窗。
“那个贼寇看上你这块肥肉了。”明遥鬼魅般的嗓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你在担心我吗?”她深深凝望着他,眉间一抹罕见的愁绪。
他的心攸地一揪,愤懑地咬牙。“救兵什么时候到?”
“这个寨子有百余人,我们侍卫才五十人,况且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流寇,如果他们要到最近的府衙搬救兵,一来一回至少要四天。”她算的头头是道。
明遥冷笑,知道还心甘情愿被绑来山寨?她脑子里装着什么,又是以身为饵?
“阿遥,我养你半年了,到你英勇献身的时候了。”那双晶莹美目对着他,说的极为动容。
明遥听了想骂人。
“与其山寨头子用尽手段把我吃干抹净,不如你替我去服侍他?”她慧黠地眨了眨眼。
“秦长安!”他强忍住掐她脖子的冲动,低喝一声。
老三陆陆续续送来了饭菜和暖盆,这个破旧的屋子才有了暖意,她解开身上的大麾,看了看桌上的菜色。
一道白菜,一道青菜,一大碗萝卜肉汤,一盘红烧鸡肉,她扬起笑容,眸子有光。“这年头当山贼的吃的也不差嘛。”
明遥眼皮微跳,取下脸上的面具,这种破地方他实在无法忍受,偏偏她却欣然接受,甘之如饴。
“有毒吗?”
她以银针刺入,没有变黑的迹象,她弯唇。“没毒。”
夹了一块鸡肉,送到明遥的嘴边,他讶异于她这么亲昵的动作,却还是张嘴咬了口。鸡肉煮的很老,味道太重,无一可取之处。
她漫不经心地说:“但也许下了春药。”
这句话说的太晚,那口鸡肉,早已被他咽下肚。他眼神阴沉,那张遍布肉疤的丑脸更加可怖。
这女人真是上天派来的克星吗?!
他下颚抽紧,额头的太阳穴隐约跳动,青筋爆出,这是他暴怒前的征兆。
“阿遥,你真无趣,我说笑而已。毒药这种东西可是极其稀缺的,我看他们买不起。”她不看他的脸,将唯一的鸡腿放入自己碗内,吃的津津有味。
“你就不担心里面有春药?”
她斜了一眼。“不是还有你吗?”情蛊和春药,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他沉默着看她喝汤,不知为何,多年前的记忆再度汹涌出闸,总是这样……哪怕是粗茶淡饭,她会让他觉得那是一桌珍馐美食。
“在床上,我的体力真的很强?”
秦长安毫不客气地喷了他一脸的肉汤。
黑衣下的男性身躯,满是即将喷发的怒火,早已绷紧了每一条线条。
她讪笑地拿起丝帕给他擦拭脸孔,那双犹如上等墨玉的眼瞳几乎要把她灼烧,他真是气得不轻。
“不说则以,一鸣惊人,阿遥,你还是少说话为妙。”
他气急,愤懑地走到一旁洗脸,这混帐女人!一脸油腻肉香味,对于洁癖的他而言,一刻都难以忍受!
“男人都很在意这种问题吗?”她望着他愤怒的背影,无奈至极。“在这方面,夜清歌说你是他的手下败将,不过我想你就算当不了佼佼者,至少也是中上水准。”
有人心情阴郁地甩了擦脸的白布,很显然,这话不中听。
“夜清歌这种也算男人?不知被多少男人压过。”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脾气真坏。”
他眼底飞快地闪过什么,很快归于平静,脱下残破的外衣,上身不少刀剑弄出来的新鲜伤痕。
“受了这么多罪?”她从腰际掏出金创药。
明遥不语,他的身体何其尊贵,却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伤挂彩,他想要一个女人,就跟权势一般胜券在握,唾手可得,何必把自己搞的从未有过的狼狈?!
只是当她垂着眼,替他抹药的时候,那脸上一抹淡淡的温柔,令愤慨顿时烟消云散,反而觉得承受这些全是心之所向。
这女人……根本就是一朵淬了毒的花,把他堂堂亲王糟蹋成什么样了!
“好了,早点歇息吧。”
他的手轻轻地触碰着她的脸,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眼睑,细细地描绘着,望着她因为他的戏弄而微颤的睫毛,手指继续滑动下去,短暂停留在她的软嫩粉唇上,一只手指竟然不餍足地伸了进去。
最令人无语的就是这一点,明知道她有毒,他还是认作此生最大的挑战!
在他的黑眸中看到一抹情难自已的火热,明知还在四面楚歌的山贼寨子里,心里淌出几分莫名的动容。她轻声说:“阿遥,这里不会是你我的终点。”
骨子里的一股冲动,驾驭情欲之上,他长臂一伸,将她拥住,恨不能揉入自己体内。
等她入睡,他才打开房门,门口把守着的汉子早已倒在地上,一抹黑影飞快闪现到他面前。
“爷,属下来迟了。”来的正是惊雷。
“暂时别轻举妄动。”他负手而立,瞥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惊雷一直跟在队伍后,在危难时刻并未现身,也是他的授命。
百余人的寨子,就算血洗,也用不了一个晚上,只是如今顾及到秦长安,他有了别的考量。
“这家寨子什么来头?”他走向荒草丛生的深处,月光洒落他周身,却无法融化那股邪佞之气。
“黑龙寨的头子叫章弋,本是个流放边疆的囚徒,霸山为王后,在此地杀人越货,奸淫妇女,无恶不作。”
他挑起斜长的眉,沉吟不语。若是剿匪,北漠也该派军队来,何必用什么赈灾救人的幌子让秦长安插手?他们被抓,说纯粹是意外,也太巧了点。
翌日,黑龙寨的大厅,秦长安气定神闲地坐着,好似她才是寨子的主人。
“寨主,我就不罗嗦了。黑龙山上太冷,不适合常住。我要命,你要钱,开个价吧。”她双臂环胸,眉眼间一派淡然。
“怪不得是皇城来的,爽快!你是郡主,那些大内侍卫伤了老子不少兄弟,问你拿一万两银子,怎么样?”头子章弋转动着手里的两颗铁球,满手的粗茧,青筋喷起,淫邪的眼看向秦长安。
“很合理。”她微微一笑,“不过,此次我们是为了救出山中被困的村民,身边没带太多银两,寨主要麻烦手下去皇城郡主府走一趟。”
“去了皇城,老子的兄弟还能活着回来吗?”章弋心怀鬼胎地问。
她当真垂眼,思考起这个问题来,好似压根没发现在一旁垂涎三尺的色目。
身侧的明遥眼底却有了不小的波动,章弋显然动机不纯,更别提那贱胚用下流的眼神反复打量秦长安!他的心中再度萌生杀机。
她抬起清亮的眼:“送上我的亲笔书信,寨主的兄弟当然能平安归来,而且,能带回一万两的银票。”
章弋一拍扶手,面容狰狞:“老子不放心,不如让你男人回去一趟,还有,我们不要银票,要银子!”
“寨主,我跟阿遥绝不会分开的。”她嗓音清冷,已有不悦。
她的回答让明遥太满意了。
“小娘们,你真以为老子这么好商量?”章弋的目光更加猥琐,大步走到她面前:“你也不去问问,这条道上老子玩过多少良家妇女?”
明遥挡住她的身子,冷锐黑眸扫过一脸色欲的山寨头子:“你最好不要对她有不该有的心思。”
“你们真以为山下的大内侍卫能拉来救兵?”章弋仰头大笑,姿态狂放。“白日做梦吧!”
秦长安眼神一沉,不动声色,并未受到惊吓。
“你不想要银子了?”
“老子有了你,还怕没有银子吗?听说你这双手点石成金啊,人养在我黑龙寨,白天给老子赚钱,晚上伺候老子,让你这辈子都离不开老子!”他猛地抓住秦长安的手,感受着那柔若无骨的软嫩,言语更加露骨。
只是不等他回味这种滋味,明遥早一步把她拉到身后,一派捍卫女人的姿势。他眸子阴沉无光,冷声说。“你真该死了。”
她眉头微蹙,早就知道章弋是个有前科的逃犯,他的残暴不仁可不是说说而已。她拉了下明遥的衣袖,不想看他硬碰硬,坏了她的全盘计划。
“老子好怕啊哈哈哈哈——”章弋完全不把明遥的威胁放在眼里。
张狂的笑声还未持续,却见明遥身影闪过,骤然把一个山贼踹一脚,抽出对方腰际的长剑,转身朝着喜形于色的章弋挥去。
血色飞溅,一双粗壮的手臂,落了地。
这回,连秦长安都坐不住了,心头霍然一惊,站了起来。
“啊!老子的手啊!”章弋痛喊,脸扭曲变形,两截切口平整的手肘不断喷出猩红血液。
一时间,所有人都震愕不已,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
“快走!”她抓住明遥的手,冲向前方。
“走什么?”他又砍倒追来的两人。
“你想被当成肉靶,我可不想!”她一脸恼怒,眸子喷火。“我让你砍人了吗?”
黑眸一暗再暗,任由她在前头疾步奔跑,他尽力断后,这一路跑来,他从未有过的情绪在血脉中游走喷薄。
手腕处被她紧握着,身后追来的越来越多,不远处的寨门已经慢慢合拢,远方的青色山峦愈发朦胧起来。
身后冲出来一大群山贼,他看向她,不自觉挡在她面前,明知单凭两人的力量,无法闯出黑龙寨。
“给老子捉活的!老子要折磨死他们!”章弋发出痛极的怒吼。
“滚进去!”
被重重一推,她一个踉跄,却落在明遥的怀里。身后的门甩上,还传来锁链摩擦的声响,可见是被锁住了。
“这下我们插翅也难飞了,都是你干的好事。”她摇头,无奈地说。
“他碰你,就该死。”明遥的嗓音没有起伏,听来有种杀人如麻的残忍。
他的女人,就算是被别的男人窥探都让他反感至极,更别提山贼头还敢碰她的手!’
秦长安抬了抬眉,在地窖里转了一圈,堆着女儿红和一些杂物,墙面有一扇小窗,可惜成人是无法爬出去的。
她敲了敲石墙,全都是扎实的石块堆砌而成,这才寒声说。“这个地窖相当于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就算是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我们。”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打算告诉我你的计划?”他靠在墙上,双臂环胸,冷幽地问。
秦长安笑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想逃离山贼窝。”他眼神一凌。“而且,要去救灾民,据我所知还能走另一条路,你到黑龙寨,必有其他目的。”
“既然你猜出来,我就直说吧。黑龙寨不是寻常的山贼窝,这里也是一个制毒销毒的窝点。这里偏远闭塞,或许官匪还暗中勾结,这两年不断有高官被毒害,死于一种无名毒药。这件事,朝廷很看重。”
“北漠是没人能用了吗?让你一个女人独身涉险?”他嗤之以鼻地冷讽。
“错了,霸山为王没什么,真要剿匪,出动一个军队就能让这里血流成河。麻烦的是,这种毒不止能杀人,还能操控人,一旦被投毒,每个月都要依赖对方给的毒药,染毒之人跟平常人平日看来没有异样,却不得不暗中为虎作伥。”
“朝廷想要的,其实是被这种毒控制的名单吧?染病的野兽,就算再强壮,也要割掉身上的腐肉,否则,迟早会死。是什么让他们不得不肃清朝堂?难道是——被投毒的涉及到皇族了?”
秦长安但笑不语,心中却毛骨悚然,此事相当隐秘,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明遥却轻而易举地推敲出来,一个落马高管的子弟,为何对皇室的顾虑这么精通?
皇室派她来,一来可以松懈对方的防备,二来正巧她有赈灾的名头,经过黑风山的时候被掳获,三来她是制毒用毒的行家……这一切看似意外,实则都是精密的安排。
“我要摸清无名毒药的制度过程,才能找到一劳永逸的解毒法子。”她展唇一笑。“也许,我们要在这儿住一段日子。”
他眼神暗下,地窖怎么能住人?他明白她的决心和固执,但夜间的寒凉,本就是最能折磨人的,更别提他们在山上的地窖。
果然,山贼的阴狠不是谣传,一日一夜没人来,无水无米,阴冷的地窖让人浑身冰冷。
淡淡的月辉从狭小的窗户中穿透进来,秦长安盘腿而坐,闭目养神,长发如美丽的水藻披在身后,月光映在她的五官上,使她的脸看来分外柔美动人。
“还受得了吗?”他抚上她的肩,低声问。
她没睁眼,淡淡一笑。“没事。”
明遥从背后环住她,她懒懒地靠在他胸膛上,汲取从他身上传来的温暖,继续说。“你砍掉山贼头子的一对手臂,紧急关头,他们却没让我去医治他,可见黑龙寨里藏着一个不露相的真人。”
他下颚一点,黑眸厉光乍现。“能制毒的人,肯定不是我们所见的那些山贼。”
“此人藏得很深,谁也不知他的长相和名字,我想,他远比山贼阴险。”
明遥将她圈的更紧:“皇室真正惧怕的是这个人,一旦这种毒药深入皇宫,这人相当于成了人人震慑的地下皇帝,的确不得不除。”
“有人来了。”她猛地睁开眼。
铁锁被打开,两个山贼恶狠狠地朝着里头看了一眼,在外看守,一个妇人提着竹篮缓步进来送饭。
秦长安眯起眼,妇人约莫二十四五岁,容貌美艳,只是神情哀切,更让她震惊的是,妇人大腹便便,已有身孕。
从竹篮里取出一盘馒头和一大碗米粥,她突然抓住少妇的手,沉吟许久,才说。“九个月,快生了吧。”
少妇闻言,非但没有任何动容,反而如临大敌,脸色煞白,双眼泛红,眼底藏不住的嫌恶和反感。
秦长安隐约察觉到什么,凑到她耳畔:“这位姐姐,如果你知道制毒窝点,告诉我,我能保证带你离开黑风山,让你下半辈子安安稳稳过日子。”
少妇头也不抬,将筷子摆放整齐,佯装听不到,挺着大肚子蹒跚离开。
“派来的估计是个哑巴聋子——”明遥用筷子挑开白馒头,没有要吃的意思。
“她或许就是被强掳上山的无辜女子,还记得吗,山贼提过一个叫红叶的女人?”她以空碗倒了一点米粥,投入一颗药丸,颜色未变,才放心喝下。
“是章弋的女人?不怕她告密?”
“你太小瞧女人了。”她冷冷一笑。“如果她心甘情愿当压寨夫人,就不会被喂毒了……她被章弋强迫才有了身孕,你以为她想要这个孩子?不过是想用这个借口不再被人蹂躏。她是我们的机会,同样,我们也是她逃脱生天的机会。”
身后的男人身子猛地紧绷,他的冷眸汇入更多暗色,一瞬间深不可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回眸,粲然一笑:“她会告诉我们的。”
一丝措不及防的痛感,袭击了他,明遥深陷在她眼底的明亮中无法自拔,连她的轮廓都模糊起来。
依旧只有那个大着肚子的少妇来送饭菜,但她的眼神落在馒头上,眼底泛着泪光,好似作出了重大的决定。
等她一走,秦长安立即拆开每一个馒头,果然找出信条。
“她说制毒的原料就是山上的金梅果,沿着后山的石阶走到山顶,那里有个山洞,里面全是制成的毒药。毒药必须用酒喂服,而制毒的人叫罗象……”
“罗象。”明遥念着这个名字,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既然套出话来了,我们也该走了。”他握住她冰冷的手腕。
“怎么走?”她笑。
“到晚上再说。”
他目光如炬,直视前方,大门就被人用力踹开,久违的月光涌入其中,外面一个异常魁梧的身影,看来有些眼熟。
“是我的小厮,放心吧。”他揽住她的腰际,大步流星朝前走。
她低头看向两个被扭断脖子的山贼,再看看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小厮惊雷,跟着这对主仆行走一路,才看到在后门守着的少妇。
“那混蛋命硬得很,断臂还没死,你们从这里下山,千万要小心!”少妇虽然愤怒,但眼里却燃起异常期待的火光。
秦长安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我带你一起走。”
“不,我要亲眼看这个寨子怎么毁灭,才能消我心头之恨。”她牵扯出一抹绝望又凄楚的笑容。“你们快去抓罗象,他狡猾的很,别被他溜了!”
秦长安没有迟疑,直接离开,在山中溪谷旁遇到带兵而来的谢琦,他带着五百精兵而来,一半去往山洞搜查罗象,一半赶赴山寨。
紧接着,是一场厮杀。
“罗象正在洞内炼药,我们已经生擒他,郡主。”谢琦报备。
她扬起脸,一大片的树上挂着金澄澄的果子,这些就是金梅果,看似寻常,实则害人不浅。
秦长安眸子泛冷。“把这片金梅烧了。”
谢琦领了命令,手下举着火炬,不多久,这片山头都被火光覆灭。
她走回黑龙寨,寨子满地狼藉,威风凛凛的黑色旗帜迎风飘扬,但安静的可怕。官兵正在清点尸首,拖行着一具具尸体,地上血流成河。
“谢琦,帮我找一个孕妇。”
“郡主,她……”谢琦欲言又止,一脸为难。
“说。”
“我们冲进去抓章弋的时候,发现章弋已经被人用剪刀扎了十几道,那个女人倒在一旁,手握染血剪刀,脸色青白,快不行了。”
秦长安不等谢琦说完,冲入屋子,果然看到少妇闭着眼,脸上一团死气,动了胎气加上毒发,命不久矣。
她搭了下脉搏,心情一派颓然,拿起金针刺入少妇的穴道,对方才缓缓睁开眼。
“还有什么话交代,我一定替你完成。”
少妇苦苦一笑,用尽力道抓住秦长安的手腕。“亲手杀了这个禽兽,我死而无憾。当年我跟夫君经过此地,虽然夫君被杀,但我生是公孙家的人,死是公孙家的鬼,夫君的骨灰都在我床底下,等我死了,请您把我们一道送回卞州公孙家。我的夫君叫公孙旭,我叫红叶。”
她点头:“我答应你。”
“还有……我虽恨这个孩子,死到临头,还是不舍,毕竟他也是我的骨肉。您是我的贵人,也是孩子的贵人,如果他命不该绝,往后就让孩子跟着您,一辈子服侍您吧,千万让他走上正道。”
“好,只要他活下来,我会为他解毒。”
此言一出,她感受到少妇的手指渐渐松开,脸上遍布死气,嘴角却抿着淡淡的笑。
秦长安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把我的药箱拿来,我要剖腹取子。”
屋内的烛光,一直亮到天亮。
明遥倚靠着长廊,长身玉立,身后的黑色大麾随风飞舞,满身肃杀之气。墨色眼瞳翻滚着不明的情绪,直到屋子里传来婴孩的啼哭声,他才归于平静,推门而入。
地上的孕妇已经被盖上白布,秦长安走到一旁洗净双手,襁褓里的孩子瘦小干瘪,皮肤皱巴巴,整张脸都是紫色的,若不是还有微弱的气息,险些让人以为是死婴。
“一看就是短命相。”他冷淡地开口。
“只要我想救,就有一线生机。”她略显疲惫,抱起婴孩,仔细打量,眉眼染上几分柔软。“是个小子呢,往后就叫如意吧,生来带毒够可怜的了,希望他往后能事事如意。”
明遥近乎凶狠地瞪着她,目光灼灼,几乎把她烫伤。
“怎么?”她抬眼。
他蛮横地从她怀里夺过婴孩,嗓音透着别扭。“这小子真难看。”
“在娘胎里中了毒,能好看到哪里去?孩子他娘都死了,能保住这小子,已经极为不易。”她微微一笑。“我想好了,收他为义子。”
明遥的眼底险些喷火。
“说定了,往后你就跟我姓,叫秦如意吧。”她弯唇一笑,朝着孩子低声呢喃。
孩子那张不好看的脸上,唯独那双眼睛清澈明亮,毫无阴影,宛若一滩清泉,见她垂眸微笑,他也咯咯地笑。
明遥实在看不惯这幅慈爱场面,不悦地将手里的烫手山芋丢给秦长安,胸臆中一股无名之火,烧的很旺。
众人在一日后回到黑风山下临时建立的灾区,秦长安带着一干御医,留下半月,治愈了不少冻伤的村民,御医们亲眼见识了她的高超医术,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秦长安特意找了个刚生过孩子的村妇,给如意哺乳,她亲自调制了解毒的药汤,在如意身上花了不少心力。
渐渐的,有人看不下去了。
“到了皇城,一定给小子找个奶妈。”明遥不冷不热地说,语气不容置疑。
她挑了挑眉,将如意抱给村妇,这才回了屋子。
门关上的一刹那,明遥在身后抱住她,双手不停在她娇柔身躯上游离,下颚抵住她的肩窝,两人紧密贴合。
“阿遥,你怎么跟狗似的,总是喜欢蹭人?”她忍俊不禁,轻轻推开他。
不跟她计较,明遥重新把她揽入怀里,接触的刹那,奔腾的骚动也随之在体内涌起。
这回,她没再推开,窥见明遥幽暗不明的目光,感觉到他勃发的情感。今晚到日子了,蛊虫早已在血脉中蠢蠢欲动,她任由他解开绸缎小袄,只剩下一身素白里衣,他压低身子,将她抱上大床。
当他的大手贴上她的胸口,她感受到比往日更强烈的温热,她眯起美眸,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摸,泰然自若地问。“你的小厮是个高手吧。”
“保护主子,是他应尽的责任。”明遥轻描淡写,一句带过,黑眸中情欲纠缠,生出一抹艳色。
“可我看他的招数有点狠啊。”她不让最后的理智涣散,紧抓不放。她曾经亲眼看过惊雷杀人的样子,没有多年训练,是做不到的。
“长安,你话太多了。”他捏住她的下巴,刻意纵容自己恣意占据她。“就算你好奇,在床上也不是个问话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