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跟我商量,又或是告知一下而已?”她终究还是冷静下来,眸子清冷如水,任由他的手掌紧紧包裹着她握着茶杯的手,那一刹那,她只觉得茶杯外缘烫的惊人,她好似是徒手握着一块炭火,连手心都要烫坏烫烂了。
“美色当前,是个男人都该动心的,是吗?”他幽深的眼,宛若万丈深渊,陡然之间仿佛把她推到悬崖边缘,她甚至能感受到从底下吹来的寒风凛冽。
她沉默了会儿,努力不去看他的眼神,不去看他的脸,不让胸口隐隐作痛的感觉逐渐失控扩大开来,危急她向来引以为傲的平静从容。
“说吧,你想要什么?”她淡淡地开口。
这个男人状似慵懒无德,实则杀伐决断,她不相信他会纳妾,只是出于男人的风流和喜新厌旧的劣根性,除非其中还有更多隐情。
她嘲讽地轻扬柳眉:“你想对她们用美男计?”
他邪气一笑:“依王妃看,本王的美色,是否能让鱼儿咬钩?”
他见她最终还是没上当,欣赏之余,却有些莫名的骄傲,正是自己看上的女人,才会有洞察人心和明辨是非的能力,不至于被人牵着鼻子走。
秦长安抿着唇,迟迟不曾说话,他今日在她醒来后就开了这个口,想来是昨晚在康伯府的时候就下了决定。
所以,他故意在康如月面前经过却一眼都不看,就为了让骄傲的康如月对他留下深刻印象,这一招算什么?欲擒故纵?
可是他已经想好了要做什么,为何昨晚还疯了般地招惹她?只是担心她听到这个决定后雷霆大怒,他就无法再上她的床了吗?
她的脸色,一点一滴地沉了下来。
如今不管是生母的事,还是她的事,甚至是陆家的事,全都指向那个狡诈阴毒的康伯府,但不论叶枫还是康如月,这两颗棋子全都是康家抛出来的,而康家兄弟似乎都是小心行事,不至于冲动莽撞,很快就露出马脚的,更别提他们对龙厉始终抱有戒心。
一旦他成了康伯府的乘龙快婿,康家兄弟误以为可以控制他,放松了警惕,是否会加快手里正在策划的阴谋诡计,也能加速露出狐狸尾巴的一日,这样,他们才能将野心勃勃的康伯府一网打尽?!
沉吟许久,她终于开口,嗓音有些低哑。“如果是康如月,妾这个位置是低了点,以她的身份,怎么都该是侧妃。”
龙厉的手却猛地收紧,捏的她生生的疼,甚至她手里的茶水再度剧烈地波动起来。“长安,本王只是要你陪着演一出戏,你知道的。”
“就算是演戏,也得演个全套,康伯府的都是人精,更别说那位老伯爷,你瞧他最大的兴致就是看戏,那双眼睛老练凶狠。”她顿了顿,轻忽一笑,又说。“好戏还是烂戏,他一看便知。”
“所以本王才需要你。”
“需要我?”
他笑得极冷:“若我们不曾失和在先,本王又如何会答应纳妾?”
“龙厉,夫妻离心的戏码,难不倒我。而对外人而言,你恶名在外,若说是个情种,怕也没几个人会相信,即便娶了个正妃,新鲜感一过,就该跟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她拍了拍他的胸膛:“反正你的名声也不怎么好,多一个薄情郎风流王爷的名号,也没什么影响。”
他察觉到她内心的不喜,嗓音沉下:“秦长安,我说了,这只是计谋。”
若是龙厉发自内心想要纳妾,那么,她一定毫不犹豫就跟他和离,就当自己是瞎了眼,看错了人。但如今纳妾是一种手段,康家看似把棋子安插到了靖王府,但凡事都有两面,他也可能就此加快了自我毁灭的速度。
她拉下他的手,镇定自如地将那杯热茶喝下,朝他粲然一笑。“你帮我这么多,我该谢谢你。虽然我不爱管理后宅的糟心事,但只要能把康伯府拉下水,我愿意配合你。”
他不满她疏远有礼的语气,阴测测地瞪着她,高挺微勾的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压低嗓音威胁道。“本王不爱听违心话。”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秦长安心里的最后一丝怒气无声消逝,她的眼底不见一丝阴霾,她真诚地握住他的手。“若我连这点都承受不住,又怎么能为陆家翻案?”
那双黑眸熠熠生辉:“就算她们能进靖王府,只是过客而已,你要记得,在本王心里,任何女人,连你的一根头发也比不上。”他做事从不拖泥带水,迟疑不决,唯独这次,他必须再三跟她确认,才能安心实施计划。
她再度笑着点头。“知道了,大事要紧,我没那么小家子气。”
昨晚他肆无忌惮的索爱让她身体疲惫不堪,想来他走这一步险棋,就是想先发制人,却又担心未知的变化改变了她的心意,才会那么一次又一次地蛮横占有她……谁能想到残暴无情、天理难容的靖王,也有害怕的时候呢?
只要无情就没有弱点,这个道理,想来龙厉也很清楚。
只可惜,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做回原本那个无心无情的靖王了。
感受到秦长安主动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腰际,将小脸贴上他胸膛的那一瞬,龙厉微微一震,却已然不发一语。
“我答应你,事成之后,靖王府一定干干净净,再也不会让你烦心。”
她愣住了,这算是对她的承诺吗?他虽然很少说这些,但向来言出必行。若说是把叶枫和康如月赶出去了也是应当,只要康伯府一倒,这些依靠娘家势力而活的女人自然就没了活路。但清心苑还有两个女人,跟康伯府无关,她调查过,都是官宦之女,背景一般,这两个女人也是皇帝送来的,难道到时候他打算跟皇帝也撕破脸吗?
“你想把清心苑的人都撵出去?不会触怒皇上吗?”她扬起小脸,深深地凝视着他。
“这几年来,本王替他做了不少事,当然,更多的是脏事。”他箍住了她的腰,把她整个人往上提了提,让她得以盘坐在他的腿上,他毫无隐瞒地说。“本王除掉的,也是他想要除掉的,但是他端着天子仁德的名声,不好被扣上登基不久就清算臣子的帽子。但如今已经是第四年了,时机差不多成熟了。”
秦长安的心中咯噔一声,垂眸望向他双手交握,紧紧箍在她腰际的那双手,那真是一双极为好看的男性手掌,是从未做过粗活的手,养尊处优,白皙细致,十指修长,跟她两个哥哥武夫的手截然不同。只是他即便不是武夫,即便不屑亲手杀人,但他当初为了辅佐兄长上位,也是杀了不少人的。
“你的意思是,皇上看康伯府也不顺眼?”她压低嗓音问道,能否顺利铲除树大根深的康伯府,不是只要找到证据就可以,最后一道关卡还是在皇帝手里。
若是皇帝需要康伯府的支持,就算是重罪轻判也有可能,那么他们的处心积虑就彻底成了笑话,若是康伯府没有彻底被打倒,一旦还有东山再起的时机,第一个要报复的就是龙厉跟她。
但若是皇帝也想毁掉康伯府,那么不管龙厉怎么做,都相当于为皇帝办事,皇帝允了他放开手去做,就不会在意其中的不择手段。
他下颚一点,不曾多说什么,已然默认了。
“皇上坐上龙椅四年了,也该培养对自己忠心的亲信了……”她低声呢喃,若有所思,在众人眼里,龙厉是龙奕最得力的帮手,是他的左膀右臂,但事实上呢?她总觉得看不透他们这对亲兄弟扑朔迷离的关系。
她眉眼之间的那一抹担忧,落在龙厉的眼里,两人心照不宣,他摸了摸她的小手,云淡风轻地说。“但凡是一国之君,能有几个不多心的?”
秦长安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可是他亲弟弟,难道也——”
后半句话,她不用说,他也懂了。
“如今还好,但以后就难说了。”他讳莫如深地一笑,其中的道理不难捉摸,是兄弟,却也有君臣之分。外人怎么看,都是皇帝对他极为放纵器重,无论他做什么放浪之举,皇帝都不会惩治他,但他不能让自己的女人也这么想,他要她明白这世上没有长久的平和,哪怕是兄弟之间,也是一样。
她张了张嘴,却又发现胸臆间藏了千言万语,像是随意缠绕的藤蔓,毫无头绪,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也有兄长,即便他们知道她是另外一个女人生下的孩子,他们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但她可以全身心地依赖他们,相信他们,不用担心有朝一日大哥二哥会翻脸不认人,设计陷害她,甚至把她推到火坑里去。
这,才是真正的家人。
一时之间,她有些同情龙厉……纵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除了那个生前对他宠的无法无天的先帝之外,竟没有一人能这么对他了吗?
“呵,秦长安,谁准你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我的?”他故意捏了捏她的手骨,捏的她生疼,皮笑肉不笑,却已然有了威胁的意思。他是什么人,哪里需要她的同情?
“我在想,你这辈子注定是个要孤独终老的人——”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所说的孤独,不只是身体上的,或许他能有很多女人,但不见得会对任何人动心动情。
龙厉的俊脸阴沉了下来,但并未马上发作,仔细想想,他的确是不爱跟人过分亲近,除了秦长安能走入他的世界之外,再也找不出一个特例。
“幸好你遇到了我。”她含糊不清地丢下一句,缓缓闭上眼睛,不在说话,他的怀里异常温暖,但兴许不久之后,他们之间就再也不能有这种亲密的举动。
他的眼神一滞,黑沉的眼珠子一闪一闪,下颚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地说。“幸好遇到了你。”
这女人跟温柔贤淑四个字没多大的关系,但是,他喜欢的人,不容任何人诋毁,即便她常常气的他不轻,在床上又一点也不乖巧,宛若一头母狮子不爱示弱,时不时还要挠他一爪子,但,他就是喜欢。
去北漠的时候,是为了把她抓回来,当时他还不太清楚为何要在一个逃奴上化这么多心思,他以为是想要征服的心念作祟,直到化身为明遥跟她朝夕相处之后,他的心就愈发沉沦,不能自拔。
他不后悔,所做的一切,全都不后悔。
生气归生气,但秦长安带给他的,远远不止这么多,他头一回品尝到思念的滋味,喜欢一个人,还要处处为她着想,真是一件麻烦事。
但即便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远赴北漠,只为了证明那个长安郡主,是否自己一心一意要抓回来的女人。
这……是死心塌地吗?!
他猛地身子僵住,双手无声捏成拳头,但紧绷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了紧握的十指。
一抹苦笑染上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他笑得有几分苍凉。他本想要秦长安对他死心塌地,怎么到头来,还是他先输了?!
他低头在她的脖颈上轻咬了一口,咬的不重,反而弄得她无法在他怀里装睡。
她躲了一下,不觉得疼,只听得他幽幽地问了句。“秦长安,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吗?”
脑子里有个遥远的画面,一闪即逝,红衣少年坐在观赏的看台上,而她被从铁笼里大力地拉出来,若不是因为她那时候虽然只有八岁,但已经学过四年医学,熟知命脉在何处,绝不可能咬死那头伤了好几条人命的黑豹。
突然她的眼睫被人用手盖住了,那双手很大很宽也很温暖,很像她记忆中的某一个人,那是她的父亲陆仲。
房里很安静,除了彼此的呼吸,好像没有其他的了。
他沉默不语,秦长安想抓下他的手看看此刻的他,但他却不许,她也就放弃了。
秦长安有些懵了,不了解这个男人为何行径又如此古怪,她的眼睛一直被遮着,很难受,心急地用力扯下他的手,却见他的眼有些红。
这下子,换成她满心动荡不安,被吓了一跳,连带着她说话也断断续续。
“龙厉,你、你干什么?你是不是又要捉弄人了?”
“秦长安,你很好。”他却只是这么说,不但是她被吓得不轻,连他自己都错愕于那一瞬间的异常情绪,他很快压下眼底的酸涩,拒绝让这种感情再度扩大。
她从没看过说话这么没头没尾的龙厉,此人心思缜密,最讨厌说废话了。
她挑了挑眉毛,淡淡一笑。“不用你夸,我也知道我很好。”
龙厉轻忽一笑,整张俊脸都柔化了,看起来,果然像是一个俊美不凡的好郎君,当然,这样的错觉,只是维持了一瞬间而已。
她是自信的,而不是骄傲的,他见识过太多的千金小姐,个性骄傲,却又没什么真本事,看着就让人反胃,失了兴趣。
但她不同,她聪慧,医术高超,不是单纯无害的小白兔,她自信却不自负自大,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有多少能力,能做多少事。
“等陆家的事完了,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你是不是去过了江南?”
“是。”
“江南是不是风景独好,小桥流水人家?”水亮的眸子望向他,那个纳妾的话题没什么好谈的,不如说些开心的。“听说江南多美女,你看到了吗?”
他扯唇一笑,秦长安是女医,看得最多的就是医书,但不是因为她多喜欢,而是因为那是她的职责所在。但在私底下,他知道她最爱看地方志和各种游记,最想把整个天下的土地都踏遍。
“看到了。”他故意这么说。
“美吗?”她眨了眨美眸,挑衅地追问。
“自古温柔乡,英雄冢。”他冷冷一笑,俊脸倨傲:“美人本王还见得少吗?”
“见了这么多美人,还能看上我,王爷的品味真是高。”
他的喉咙溢出一连串的笑声,是了,能让他笑得如此开怀,无关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就只有她啊。
不但夸了他一把,还给自己脸上贴了金,这女人,这女人啊!
“长安,想去江南玩的话,等这些事情解决完了,本王就带你去。”
她的眼神一亮:“此话当真?”
他嗤笑:“何必哄骗你?”
她无声地点点头,又放纵自己在他怀里窝了一会儿,惊觉自己居然并不反感他给她一个将来的承诺。
难道,只要他能一如既往地只要她一人,她就不再想要离开他了吗?
垂下长长的睫毛,她的粉唇抿成一线,嘴角的固执消失了几许。
……
康伯府。
康建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看着手下的文书,肃然的脸上有着一抹心不在焉,门外有人脚步仓促,推开书房,快步走了进来。
“老爷!”
抬了抬眼皮,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语气很是冷淡。“夫人,什么事?”
“如月谁都看不上,唯独那个靖王,她第一眼就喜欢的,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女儿啊。”夫人使劲晃了晃康建的手臂。
“昨晚我就跟靖王提了,不过,他说要问过王妃的意思——”
“老爷,靖王没有拒绝,这事不就有戏吗?”
康建看着夫人脸上殷切的表情,却是冷哼一声:“你一介妇人懂什么?这里头的事情可是你看得明白的?”
“老爷,如月是你最看重的女儿,我们怎么也得帮她找一户好人家吧。若她能坐上靖王侧妃的位子,我们走出去也威风啊。”
“好人家?靖王府算什么好人家?靖王爷在暗地里弄死了多少人,曾经有人被他的手下活生生地扒下一张皮,你觉得他是个好人?”康建不屑至极地啐了声,看着夫人那张保养的白嫩的脸庞,只能说,康如月像这个母亲,继承了上佳容貌,可惜,跟这样百里挑一的美貌相比,脑袋和才学却是显得中庸了。
“这——”康夫人踟蹰不前,吞吞吐吐,不再说话,但心里还有一股子执念,龙厉手段狠辣是一回事,但对待女人,尤其是康如月这样美丽娇贵的女人时,肯定是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
康建一眼就看穿夫人的想法,不耐烦地挥挥手,“此事我自有主张,若是能成,当然是落在如月头上,不必心急。”
自己四个女儿三个都出嫁了,只剩下这个么娇滴滴美艳艳的康如月,除非他再从外面找一个棋子,但不如亲女儿能让龙厉放下戒心。更何况,如月对龙厉心仪神往,那么,替他办事起来也会主动听话一些。
“那就谢过老爷了。”康夫人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蠢妇。”康建吐出两个字,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啪”一声合上了文册,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走了几圈,猝然想到什么,打开门来,朝着等候的侍从说道。“去大院。”
大院是老伯爷康达的院子,长子康继轩已经继承爵位多年,康伯府三代同堂,大房二房全都没有分房,源于这对康家兄弟的感情至深。
康建坐在康达的屋子里,看着康达懒洋洋地躺在榻上,丫鬟送上一个黄金所制成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里头是深灰的粉末。康达轻轻一闻,露出迷幻又沉醉的表情,看似温和的眼里,却烧起一抹火热的癫狂。
“大哥,这东西你还是少碰为妙。”康建的声音冷沉。
“呵呵,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发病起来痛的要死要活的时候,你那是没看见,如若不是靠着这些丹药,我五年前就死了。”康达的笑意一敛,“你明知道我想要什么,可是老天爷就是跟我作对……本来老罗那家伙是有点能耐的,只要他还活着,说不定真能炼成一个药人。”
康建没说话,当初在滁州的大宅院里,康达养了几十个孤儿,只为了他一人的痴心妄想——长命百岁。
可惜,大半孤儿都在喂药的时候,死的死,病的病,残的残……最终活下来的几人,也变得疯疯癫癫,终究没一个是如了康达的心愿。
“大哥,二十五年前,不是说有个丫头逃了出来,好像逃到了京城吗?算下来,若她还活着,就该有四十岁了。”
康达不满地哼哼:“那个贱丫头?是让人花了一番功夫,可惜不知道她是不是老鼠转世,能遁地打洞还是怎么着,找了好些个地方,还是没能找到,说不定,早就死了吧。”
康建意味深长地笑道:“最近,我这边有个消息,不知是真是假,是否可靠。靖王府藏了一个妇人,年纪差不多,而且,又聋又哑……”
“什么?!”康达极为激动,猛地坐起身,差点打翻了丫鬟手里的小金盒,他朝着康建一瞪眼,咄咄逼问。“靖王怎么会跟这个贱丫头有关联?难道他想对我下手?”
“大哥,稍安勿躁。我在想,会不会靖王也想要炼成一个药人?最近,还有一个姓周的大夫也住进了靖王府,此事没那么简单。”
闻到此处,康达发福的身子才松懈下来,他离开了软塌,从桌上取过一对核桃,在手心里灵活地转动起来,一道精光从那双和蔼的眼底幽然划过。
“若是如此,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跟靖王也算是同道中人了。他是皇家人,得罪的人也不少,想有一个药人留在身边,以防不备,这种想法很能理解。”
“可惜,药人岂会那么容易炼成?靖王注定要失望了。”康建想起那几十条性命,虽说都是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孤儿,但死的时候,都没超过二十岁,这些人命似乎没有算在康达的头上,而且让抱有怪疾的康达平平安安活到了一般人活不到的六十岁。
康达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不疾不徐地开口。“别把话说的太满。不管靖王有没有炼成,对我们而言,都是一桩好事。炼成了,我千方百计不择手段要抢过来,炼不成,我们手里也能多一个靖王的把柄,他若想翻我的旧账,我也能留一手。”
“大哥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