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林兮安犹豫了一会儿有些心虚的应了一声,对上袁靳城,她做医闹时多大的气势,在他的面前都会减少一半。
袁靳城沉着脸,冰冷的视线扫了她一眼,大掌利索的从兜里掏出手机,冷声道:"好吃好喝没有,不过,我可以先停了顾笑白那边的医疗费用。"
林兮安一愣,不一会儿就反应过来,她差点忘了这人的财大气粗,如果真的停了顾笑白的医药费,那他……
只要想到这里,她立马认怂,走到袁靳城的身边,快速的抢走手机锁上屏幕之后,讨好的帮袁靳城把手机放回口袋中。
"袁少消消气,我就是跟你随口一说,你好好休息,晚上盖好被子,不要着凉,小的这就送您回去?"
次日,林兮安顶着一双熊猫眼回到了医院。
袁靳城那变态,昨晚因她惹怒了他,竟让她面对墙壁站立两个小时。
林兮安眼皮子早就沉重,无奈袁靳城现在算是她经济上的爸爸,她只能听从。
两个小时不长不短,如果对着电脑,时间过得肯定很快,不料袁靳城在离开时,突然返回,眸光一寒,没收了她的电脑。
于是林兮安真的面壁思过了两小时。
她一路暗骂袁靳城,转眼就到了医院。站在医院门口,她发现今天的医院不平静,医院大门的花圃上,摆满了白色花圈,门外一大片空地洒满纸钱。
十几个身穿白色衣服的人聚集在医院门口,严重阻挡了医生患者出入。和医生穿的白色大褂不同,那些人穿的都是守孝的白服,身上从上到下一片白。
凭借着她多年医闹的经验,这不是闹事的她可以把土给吃了!
街上来往的人见到这一幕,纷纷止步围观,不过半刻,把医院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恐怕医院再不给出个合理的说法,记者就会蜂拥而来。
林兮安走近,嚎啕的哭声几乎要震碎耳膜,她摸摸耳垂,绕弯从医院的后门回到自己的科室。
"小青,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一脸莫名其妙的林兮安将东西放在办公桌下,好奇的跟小青打探着消息。
事情没有弄清楚就贸然行动,不是她林兮安的作风。站在医院门口的时候,她确实想要出面解释,可她请假了几天,不了解事情的经过,只怕说多错多。
"你是不知道。"小青见她回来,八卦似的凑上前,低声道:"说起来真的造孽。"
"怎么回事?"
医院楼下突然传出一声哄闹,医闹者情绪更加激昂,他们的情绪感染到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的人看不过去加入阵营,要跟医院讨个说法。
林兮安往楼下看了一眼,听小青说出前几天的发生的事情。
"一对小情侣,男的得了重病,过来我们医院,谁知道隔壁科室的李医生开错了化验单的类型,那男的做过化验之后,在我们这里治疗了一段时间"
直到前天晚上,男人跟一群狐朋狗友喝多了,引发了并发症,送到医院的当晚,治疗无效,凌晨就死亡了。
"那女的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听说男朋友那晚其实不是跟朋友喝酒。"小青凑到林兮安的耳边,小声道:"听说男人是跟一群豪门的富太太周旋,就为了挣钱给女朋友买生日礼物,这才导致于喝多了丧命的。"
"后来我们打听过,两个人高中辍学,瞒着父母北上,在景城生活好几年,家里贫穷,男的只能在酒吧搭上那些个寂寞的豪门太太太挣钱。"
林兮安皱着眉头点点头,认真的听着小青继续说下去。
"那女的听到男人的情况,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当晚就在家里割脉自杀。"小青四处瞄了一眼后,缓慢的说出口,让人感到一阵后怕。
"现在楼下的那些人大概是女人和男人的家属,男方家属说李医生开错化验单,导致没了两条人命,其实两种病的类型差不多,并不会耽误什么,昨天医院的人已经跟他们商量过了,只不过谈不妥。"
说着小青觉得一阵惋惜,看来医院又会再一次的被讹上。
确实是一件挺棘手的问题。
林兮安以前替病人家属做过不少的医闹,自然深深懂得这些家属里的心里所想。
男的为挣钱死了,女的殉情,两人北上多年,林兮安抓住小青话里的关键词,恰好华运年满脸憔悴的外面走进来,她走上前,自告奋勇道:"华教授,让我去试试可以吗?"
华运年脸上闪过担忧,死者的家属在医院外不依不饶的闹了两天,医院内的人员也出面了,双方仍然没有协商好。
到了现在,死者家属在医院外铺满花圈和冥钱,闹得医院秩序大乱。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的看着她,那一双敏锐的眼睛里含着担忧,"你确定可以应付?两条人命,不是那么好劝的。"
他就是怕这丫头年纪轻轻,非但处理不好和家属的关系,还有可能伤了她自己。
林兮安看出华运年的担忧,她自信的点头,眨眼一笑:"华教授放心,我一定保护好自己,尽量把事情解决。"
"你呀。"
华运年好笑又好气,最终还是点头答应。医院内有处理和家属关系经验的人员都出动了,仍旧没有谈妥,或许可以让这丫头试试。
医院外群众的呼声仍然持续不断的高涨,林兮安才走到导诊台,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最前面的死者家属。
男女双方的父母,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中各自拿了一根木棍,就等着医院的相关人员出来,讨要说法。
她微敛着目光,视线在家属的身上来回扫视着,最后落在家属脚下的鞋子,心中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些人见到她带有医院的工作牌,认定她就是医院的工作人员,情绪更加激昂,十几个身着孝服,声称是死者家属的人立即围上前。
"还我儿子,我们说过了,医院在今天之内再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把李医生告上法庭。"
男方死者的家属红着眼睛,手中的木棍一下又一下的瞧着医院的地板,恨不得要把地板敲出一个洞来。
林兮安刚才还在紧张,此时面对这十几个人,却突然镇定下来。
面对凶神恶煞的这些人,她也不示弱,竖起眉毛,抬声道:"好呀,那你们就去告李医生,告医院,看看法庭怎么判,不过我听说,告人的费用可不少。"
十几个人这几天看到的都是医生的笑脸,现在来了一个这么凶的医生,突然不适应,被她的气势唬住。
小青和一众护士在窗边看着,也不自觉替林兮安捏了一把汗,医院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是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能不得罪死者家属,就绝对不得罪。
哪里知道林兮安这样猛,一上来就对人家凶狠。
死者家属听到林兮安的话,气得捏紧了手中的棍子,粗着脖子大喊:"你什么意思,是在说我儿子的死是应该的吗?"
那些人说着,举起棍子就要往林兮安的身上打。
"不是。"
林兮安没有后退,反倒是上前一步,挺直背部,全身散发着自信的光芒:"我的意思是,两名死者死得冤,你们做父母的心情,我也能理解。"
"可是全部的责任不在于医院啊。"
她声音逐渐柔和下来,目光变得异常的鉴定,"男方之前在我们医院治疗,李医生尽心尽力,基本上治好了他的病。"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在确定没有人想要打断她的话后,才缓慢的继续。
"可是他是在酒吧喝酒出了事,才被送过来的,要是论起责任,应该是那些拼命灌他酒水的豪门太太。"
林兮安声音不急不缓,带着力量,点醒闹事的家属。她深知作为父母,肯定想替自己的子女讨要公道,可是如果闹错了人,那就等于白闹。
死者家属听到她的话,手上一顿,随后抹起脸上的泪水:"我们小人物一个,哪里能斗得过那些有手腕的人。"
"斗不过那些人,就来斗医院,大叔,这个想法不好。"
林兮安站在一群人中间,神情放松了下来,跟他们唠叨家常:"你们看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医院完完全全能把责任推到那些富太太的身上,可我们的人还是愿意拿出体恤金,你们再闹,连体恤金都没有。"
林兮安跟小青问清楚了,医院愿意补偿死者家属,毕竟李医生开错化验单在先,可拒绝以医院事故的原因赔偿,只说是医院给的这笔钱是内部捐赠给死者的。
林兮安看双方家属的鞋,鞋面已经开了一道口子,上面沾有泥土,就猜测到这些人闹了几天,应该是想让医院提高抚恤金额。
至于要告医院,甚至告富太太,根本就不可能。
果然,死者家属听到医院有可能不给抚恤金之后,脸色微不可查的一变。
他们垮下脸,嘹亮的声音缓和少许:"那姑娘,你看我们一夜之间没了女儿和儿子,我们知道医院院长好心,你看那笔抚恤金"
事情从闹得不可开交,转变为能用钱就能解决的问题。
这大概是医院让步之后,最希望看到的结果。